分卷(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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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身后,小女孩趴在沙發上,靜靜看著沙發上的女子。 女子仍舊處于昏厥之中。她五官柔和,只是臉色蒼白了一點。小女孩看著她的臉龐,靜靜地出神。 mama 她在心里,再次喚起了無數次,她想要宣之于口卻無從表達的那句單詞。 行跡詭異的物管還在后面翻看展示臺,嘴里說著什么。小女孩用余光瞥過,他背對著自己,完全看不見此處發生的事情。 或許這是最好的機會。 電視機屏幕又開始閃爍雪花,與此同時,昏倒在沙發上的女人的肩膀處,也發生了異變! 撕拉撕拉 極輕的衣料縫紉聲從女子的肩膀上傳來,恍惚間,似乎有無形的針線出現在了女子的身上。 首先被提起的,是她肩膀上的衣料。 無形的針線將女子一點點地縫合到了沙發之上,首先是肩膀的衣料。 然后是手臂的衣料。 呲! 無形的針線刺破了女子的指尖,在血珠沁出的那一刻,小女孩的身體也猛烈地顫抖了一下。 她似乎還沒能達到能夠輕易殺死人的程度,女子只是出了一點血,她便像是受到了重創。 小女孩穿著一件斑駁的紅棉襖,很明顯,她擁有抵達紅衣的能力,卻依舊不完整。 對于一個不完整的紅衣而言,想要殺死一個人尤其是一個孕育有生氣最重的、胎兒的孕婦,是非常有違天和且困難的事。 小女孩身上的紅衣因此褪去了一塊紅跡,她的身影也因此虛弱了些許。 然而她沒有放棄。 mama 她再次輕輕地喚出了那個名詞。 無形的絲線還在細細密密地縫著,從肩膀,到身體,再到腿部 小女孩一聲不吭,她看著眼前沉睡的女子,原本滿溢儒慕與溫柔的眼底,卻在頃刻之間閃爍著恨意與冷光! 她剛要舉起手來,手腕卻被另一個人握住。 喂,原本應該在仔細觀察洋娃娃的物管捉住了她的手臂,人體描邊大師? 小女孩: 林槐:你這算是在描摹燭光里的mama嗎? 小女孩沒說話,林槐于是輕輕笑了笑:看起來你剛才騙了我啊 不是想要投胎轉世,不是想要成為她的女兒,不是因為附體而不小心引發了母體的死亡他輕松道,你真正想做的不是成為她的女兒,而是 作為另一個人的女兒,向她這個不稱職的真女兒復仇,對么? 你所呼喚的mama兩個字,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稱呼的不是這個昏倒在沙發上的女人,而是另一個與她五官相似、卻曾經溫柔地照顧你,讓你把她當做自己的mama的女人吧? 而你想把自己縫進她的身體,也并非出于想要成為她的女兒這種溫馨的想法身為布娃娃、被她稱作女兒帶去過家家的你從沒有感受過來自她的愛,而是被她當做一個可以被肆意玩弄的工具。想要得到愛的你因為扭曲的執念而有了神智,在種種鬼物的清奇想法中,你決定把自己縫進她的身體器官里以此感受來自母親的溫暖的愛。這是你最初給我的回答。林槐笑了笑,因此,根據你這個說法,我最初的策略是讓你感受到來自她的愛意就好,感受到她對你的珍惜,對你的愛 布娃娃抿著嘴唇。 然而很快,我便發現這個說法相當荒謬。首先,我實在是不擅長zuoai意調解這種事,比起讓受過傷害的大家痛哭流涕地抱在一起互相原諒,我還是更喜歡使用復仇的方式,一了百了?;谶@個逃避的心理,我做出了另一套假設。林槐對布娃娃眨了眨眼,沒有過的愛意是無法被創造出來的,失去曾經擁有過的愛意卻足以讓任何一個鬼物發瘋。你對這個女人只有恨意,而你真正的執念來源、真正的愛意來源 是她的母親。那個把你當做她的女兒的代表物的女人。 你原本是被那個母親模擬著自己的女兒的形象所創造出來的玩具,因為那個母親對自己女兒強烈的愛意,你逐漸有了神智。她常常清洗你、修補你、在這個過程中她也常常把你當成她的女兒,對你說話,你因此很羨慕這個女人,對吧?林槐抬起下巴,指了指沙發上的女人,你羨慕她天生便能獲得這樣的溫暖,而你也一直感覺自己仿佛就是那個絮絮叨叨的女人的另一個女兒 然而,她死了。她真正的女兒對此毫不哀傷,很快奔入了自己有錢的父親的懷抱里,也把你寄托著她母親愛意的最后一件遺物隨意地扔掉。真正的女兒棄親母而去,你作為一個被她母親所創造的布娃娃卻化為了惡靈,想作為母親的女兒,為了被自己視為母親的女人,對她進行復仇。林槐道,你要把自己縫進她的肚子里,并不是為了感受來自母親的溫暖,而是 在你的認知里,你最愛的人,你的母親,是被她的女兒殺死的。而你,也要通過這個方式,來讓她感受被自己所孕育的東西所殺死的滋味。林槐輕聲道,這就是你想要做的復仇復仇,是你唯一想做的事。 布娃娃被他抓在手里,全身上下劇烈地顫抖著,好半天,才張大了嘴,發出了一聲尖利的哭音。 真正的孩子拋棄母親而去,虛假的孩子卻想要為她復仇。老實說,阻礙你復仇這種事我非常不想干,但我需要讓這個女人活到副本結束時。林槐蹲下來,想和它拉手指,作為代價,我會幫你完成一件你想要做的事 布娃娃張嘴說了些什么,林槐笑了一聲:你想要她的懺悔?這種東西哪里有可能被得到?幡然醒悟的壞人大多在電視劇里,現實中的人只會堅守自己的過錯,并給自己找到各種理由來辯駁。像他們這樣的人是永遠不可能承認自己的過錯的,她只會懼怕于你,說出所謂的求饒的詞,卻不會因此對她的親生母親有任何懺悔 布娃娃又張嘴說了些什么,林槐皺了皺眉頭,突然舒展開。 這樣吧。他輕松地說,我有個辦法 第277章 岑穗的悔意(4400) 潛意識告訴岑穗,她正處于夢境之中。 她低頭,看見自己赤裸的雙足。和成年女性所擁有的38碼腳不同,出現在她眼前的,是一雙潔白瑩潤的小腳。 一雙屬于三歲小女孩的雙腳。 她怔怔地看向四周,出現在她眼前的,并非是屬于二十八歲的玩偶設計師岑穗的精致而優雅的單身公寓,而是屬于三歲的岑穗與她的父母,所居住的城市里的兩居室。 腳趾落在地板上的感受是如此真實,她狠狠掐了自己一把,發出一聲痛呼。 門外傳來連續不斷的爭吵聲,岑穗知道,它們來自于自己的父母。 沒有人比岑穗更記得這場爭吵這場爭吵導致了父母的離婚,導致了母親把自己帶走,也導致了自己一生命運的改變。 那段山村生活為她的人生打下了深沉的印記,在這之后,無論她走到哪里、去往何處,那股因貧窮和閉塞所造成的的土氣與自卑感,都始終揮之不去 可是她分明已經二十八歲,怎么還會回到自己三歲的時候? 真實的痛感真實的觸感岑穗低著頭,聽著門外的爭吵聲一聲比一聲更高,難道 她,重生了? 沉浸在思考中的岑穗沒有注意到,一個猩紅的數字,此時正刻在她的耳后 7! 想象力還是很豐富嘛。房間外,撐著黑色雨傘的年輕人注視著玻璃窗內的景象,笑了笑。 天空中沒有下雨,他卻撐著那把黑色的長柄傘。年輕人穿著一身深黑的西裝,襯得他身材頎長,他的胸口,則別著一紅一白兩朵紙花。 一個人的胸口別著兩朵紙花本該是一件相當滑稽的事,年輕人的神態卻相當自若,就好像這是什么特定的儀式。不過即使不別這兩朵紙花,他撐著黑傘、肩膀上還坐著一個布娃娃的姿態,便已經足夠怪異。 街道上人來人往,卻仿佛沒有一個人能夠看見他。若是有一個人能看見他這樣的姿態,要么覺得他是一個瘋子,要么覺得他是一個魔術師。 一般來說,穿黑色西裝,不是參加喜宴,就是參加葬禮。年輕人自語道,你說這一次是喜宴,還是葬禮呢? 坐在他肩膀上的布娃娃沒有說話。她凝視著夢境中那名憔悴而溫柔的中年女子,抿緊了嘴唇。 很想跑過去抱抱她,對吧?不過很可惜,她只是一個幻影。等你成為紅衣之上的惡靈,你也能夠擁有制造幻影的機會,不過幻影始終是幻影。年輕人道,讓我們繼續把目光投向這場儀式的主人吧。 在兩人的注視下,房間里的小女孩從床上跳了下來。她拖拉著拖鞋,小快步地跑到了正在爭吵的中年男女之間,然后 她抓住了中年男子的手臂,仰頭看著他,眼淚盈盈,嘴里說著話。 看來又是一場葬禮。 年輕人興味索然地聳了聳肩。他低頭看了一眼手腕上的手表:第七次,依然是這個結局。 布娃娃沒有說話。 走吧,這個場景結束了。年輕人撐著傘道,下一個場景是三年后用自己的夢境編造能力,來排練重生之我是岑穗這部電視劇,還挺有意思的,不是嗎? 他的肩膀上越來越沉,玩具娃娃不會哭泣,年輕人卻感覺到了越發沉重的悲傷與涼意。他微微轉過臉來,笑著道:怎么?終于開始為自己的策略而感到絕望了? 你想要得到岑穗對于她母親的悔意,為此,我按照你的要求,編織了六個以重生之我是岑穗為藍本的,岑穗的夢境。年輕人道,每一個夢境里,由于岑穗不一樣的選擇,都會出現不一樣的人生。而你,想盡辦法讓不同狀態的岑母出現在夢境之中,以獲得岑穗懺悔的情緒。 第一個夢境里,你走了一條很常見的路。岑母沒有被淹死在小學岑穗家附近的河道里,而是活了下來,繼續cao勞,直到岑穗高中時,終于積勞成疾,因絕癥而亡你覺得母親因付出、勞苦與重病去世會讓岑穗感到懺悔。正所謂春蠶到死絲方盡,蠟炬成灰淚始干式的感動人心。然而她坐在房間里,用手機和戀慕的男同學聊天,只覺得母親的咳嗽聲吵鬧。 第二個夢境里,你改變策略。你覺得岑穗未曾懺悔是因為她不曾為人母,因此,你讓岑母活到了岑穗成家立業時。然而婚后的岑穗卻只是抱怨貧窮的母親為她拖了后腿,讓她沒辦法嫁入豪門,并理所當然地讓母親承擔教養外孫女的職責。你于是讓岑母因過度勞累、重病而死,死前因舍不得浪費錢拒絕了手術的機會你以為這奉獻的一生能夠換來她的懺悔。然而事實是,她只是為母親死后便不用支付的后續醫藥費,而松了口氣。 第三個夢境里,岑穗嫁入了豪門,卻不肯讓自己的母親出現在結婚典禮上一個滿手老繭、又窮又丑的女人,怎么配當她的母親接受賓客的敬酒呢?你讓岑穗飽受丈夫出軌、婆婆刁難之苦,被夫家拋棄時,接納了她的只有她貧窮的母親然而岑穗依舊沒有懺悔,她怨恨這個世界,怨恨拋棄她的丈夫,怨恨所有人。 從第四個世界起你改變了方案,你讓她跟著有錢的父親生活,卻飽受被冷淡忽視的折磨,只有母親真心實意地對她好??上У谒?、第五個世界你照例是失敗了。而方才結束的第六個世界里,你讓岑母為了女兒留在城市里,靠開洗衣店過上了寬裕的生活,最后將財產都留給了岑穗。然而她依舊沒有懺悔。 布娃娃: 我為這六個結局,送出了六朵白花。維持夢境很辛苦,不過這都是為了我和你所定下的,在游戲結束前需要暫時留下她一條命所需要付出的代價,也就是讓你看到她對自己母親的懺悔。林槐聳聳肩,不過看起來這第七個夢境,如果繼續依照你的方案,是走不通的。 布娃娃在林槐的肩膀上顫抖著,尖細而扭曲的聲音不斷重復著:我不明白她為什么沒有悔意沒有悔意! 每個人類都會有悔意,你沒能成功,只是因為你沒能對癥下藥。林槐笑了笑,想不想讓我來幫你代打一局? 兩人來到夢境的大廈樓頂上,街道中,岑穗背著兩人份的書包,像是一個小跟班似的跟在繼母和繼妹的身后。她不小心將繼妹的書包摔到了地上,得到了繼母的一陣斥責。 在上個夢境里,你在這里讓岑母出場,她為了庇護女兒,和繼母發生爭吵,岑穗卻因為覺得母親太過丟臉,而發聲說我不認識這個女人。唔你的思路挺有趣的,只是創意不對。年輕人笑吟吟地晃了晃手指,應該這樣。 母女三人的爭執聲很快引起了眾人的注目。面對繼母陰陽怪氣的指責,岑穗咬牙切齒,卻又無計可施。 前世她跟著親生母親,雖然吃穿用度上都是一應不如,卻又何曾受過這樣的欺負?她的親生母親雖然沒有錢也沒有文化,但從來都是把她捧在掌心岑穗忿忿地想著。 然而盡管如此,她也是絲毫沒有回到親生母親懷抱里的想法的。母親對她再好,這個好能用來當飯吃么?如果說她的父親有100,她的母親就只有5。然而就算她的父親所給予她的只是他自己的五分之一,母親給的是她的全部,但誰多誰少,依然是一個一目了然的數學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