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屁！”胡素鳳掐著腰道：“知道為什么摩托車多個侉子嗎？那是我孫媳婦專門為了我這個老人準備的，知道么你！”

    剛才站得遠的人沒聽到，這會全望向白露珠，胡素鳳也看過去，心里是不擔心的，也就小孫子總缺心眼，不懂老人的心思，孫媳婦回回都能讓她有面子。

    果然看到孫媳婦點頭，還輕聲細語道：“就是專門為了奶奶準備的，年輕人喜歡的摩托車太高了，不安全?！?/br>
    聽得一張臉頓時笑開了花，得意看著撇嘴的尖刀老姐妹，“祺深，趕緊去拿毛巾來擦干凈，讓奶奶坐上去?！?/br>
    “噢好?！辈恢揽諝庵羞^招火花早已噼里啪啦的賀祺深，轉身回家拿了濕毛巾，回來后將車子里里外外。仔仔細細擦干凈。

    老太太再次伸出手，在眾人羨慕，尤其是一群小伙子羨慕的眼神中，坐上侉子。

    車子一響，繞著象羅大道，來來回回兜風，胡素鳳剛才是笑成了一朵尋?；?，現在是直接笑成了一朵燦爛菊花，心里別提多暢快了。

    “媽，小姑?！?/br>
    等車子再一次開走后，白露珠指著另一個箱子道：“這里面是給你們買的洗衣機，家里人多，以后厚衣服可以都用洗衣機洗?！?/br>
    “洗衣機？”穆宛和賀松蘭同時驚喜出聲，“給我們買的？”

    “對，以后床單被套什么的，直接丟進去機洗就好了?！卑茁吨檎揪昧擞悬c累，正想轉身回去，看到賀祺深后面摩托車后面跟了一輛汽車。

    “媽，大哥回來了?！?/br>
    “我還以為他今年又不回來?！蹦峦饎偛虐l現兒媳婦似乎是想往院子里走，忙問：“是不是累了，進去休息休息？”

    “等大哥過來吧?！卑茁吨閯傉f完，就被小姑扶著往里走，“等他干啥，現在誰都沒你重要，等下自己會進來的，箱子放外面沒事，祺深逛完拆就行了，你先坐著?！?/br>
    “對對，快進去?！蹦峦鹱约阂膊坏攘?，跟著兒媳婦一起進到客廳休息。

    沒過一會，老太太被兩個孫子高高興興攙著進門，“祺潤，你怎么還開著車子回來？晚上不會還走吧？”

    賀祺潤正想回答走，又被奶奶突然出聲打斷：“對了！露珠懷孕了，你還不知道呢，咱們家四世同堂啦！”

    “懷孕了？”賀祺潤一愣，緊接著笑道：“懷孕好，奶奶，不走，過年還能往哪走，就住家里?！?/br>
    第99章 年味

    “這就對了，過年就該熱熱鬧鬧的，老待外面算什么事?！?/br>
    胡素鳳說完看到孫媳婦站在廳門口，笑容再次洋溢在臉上，“露珠趕緊進去歇著吧，溫度降下來了，進去烤烤火?！?/br>
    白露珠笑著和大哥打了聲招呼，慢慢蹲下洗了手，桌子上的面才剛和好，還沒有開始包包子。

    小姑從廚房端了一搪瓷盆紅豆餡，手指還勾著一袋蜜棗，婆婆跟在后面端了一盆白菜油渣粉絲餡，另外還準備了蘿卜絲，地瓜丁，酸豆角。

    年前包一次包子得吃到新年過完，冬天直接放到柜子里不會壞。

    包子基本上都是素餡，一個粉絲油渣，一道紅豆蜜棗，是江銅家家戶戶都必備的，其他隨著個人口味再添加。

    “露珠，我聽你媽說，你最喜歡吃鮮rou小籠包，特地給你準備了一份?！蹦峦鹩謴膹N房里端出一盆rou餡來，沒有放到兒媳婦面前，怕她聞了rou腥味犯惡心。

    “謝謝媽?！卑茁吨榇_實喜歡，是以前小時候拿著一個大包子吃不完，總在想有沒有小包子，最好還是小rou包子。

    那時候rou是真正的值錢，即便父母條件已經算不錯的了，一兩個星期仍然吃不上一回rou，越吃不上越想，后來有一次過年，母親就專門買rou剁成餡，沒有添加任何素菜，專門蒸了一小籠小rou包子給她吃。

    那個年過的，別提多幸福了。

    再后來，小商小販能夠做生意后，街道上到處都是這種小籠包子，一屜一屜的賣，生意特別好。

    “露珠你歇一會，抱著毛毯坐下歇著吧?！辟R松蘭剛好拿著毛毯出來，看到侄媳婦坐在小桌子旁，似乎打算動手的樣子。

    “小姑，沒事，一點都不累，我也想來包兩個花饃?！卑茁吨檎戳它c面粉搓了搓手，為了更好拿面，“包一對錦鯉，討個吉祥?！?/br>
    看她的確有興趣，家里人都不再勸了，胡素鳳往年都是要包的，這會也洗了手坐下來，“你還會包鯉魚？”

    “試試吧，媽，給我個小叉子?！卑茁吨榍辛藘蓤F面在手里，隨時準備開始做。

    花饃本來就千姿百態，不過真正會的人都在中原三省那一帶，做的造型才叫別致精巧，賀家今年就是包幾個討討彩頭。

    接過婆婆給的叉子后，白露珠便開始揉面，得將面揉到位了，蒸出來才不會開裂。

    將面團搓揉成橢圓形長條，一頭粗，一頭稍微細一點，細的那頭按扁，再用叉子摁成魚尾紋路出來，中間用小刀切掉，頓時分叉的魚尾就出來了。

    順著魚背往上捏出一條褶皺，再用小刀從兩邊分出四道小魚鰭，鯉魚立馬就立體生動起來，還沒有弄眼睛，弄魚鱗紋路，一家人就夸了起來。

    首先是放下包裹走進屋的賀祺潤，‘嚯’了一聲，“這魚挺肥，還真像盆里正在游的魚?！?/br>
    “手真巧，幾下就成形了?！蹦峦鹗稚匣钜膊蛔隽?，盯著小兒媳婦看，“我還是特地和后街大師傅學了兩樣才會的?！?/br>
    “這么活靈活現的鯉魚，肯定能討到喜氣?！焙伉P拿了團面開始揉，“都別站著了，趕緊包吧，今晚上不用準備什么菜了，哦不行，小蘭，你去把魚湯燉上，這個比較快，晚上留給露珠喝，再煮點稀飯，晚上咱們先蒸一籠包子，就當晚飯吃了?！?/br>
    賀松蘭剛坐下，聽到母親的話，又站起來，“哎，我現在就去?！?/br>
    很多家都這樣，家家戶戶包包子，一般是在過年前，白面本來就精貴，又是一年才集體包一次，既新鮮又能吃上白面，已經足夠美了。

    所以不會再另外燒菜做飯，rou都留著到大年三十才吃。

    外面時不時傳來摩托車經過的轟鳴，伴隨著一群小伙的大笑聲，象羅胡同前后街的小伙子全跑出來了，就連三四十歲的男人都忍不住站在旁邊湊熱鬧。

    賀松毅騎著自行車從單位回來后，就看到小兒子有些過于張揚，正想訓斥幾句，一聽門旁鄰居說這是‘小兒媳婦’買的，頓時將話憋了回去，推著車進門。

    “露珠，你買的摩托車？”

    白露珠正在往縣里塞蜜棗，聞言抬頭道：“對，爸，你回來了?！?/br>
    “咳，露珠，這車有點不太低調?！辟R松毅坐到沙發里，琢磨著該怎么說，“在單位上班，最好還是低調些，尤其是身外之物，不需要張揚顯眼，心思要都放在科研上，多為國家做貢獻，讓人民群眾生活越來越好，這是你爺爺曾經一直說的話?！?/br>
    賀祺潤原本正在看電視，聽完悶笑一聲，父親說便說了，最后還得把老爺子拉出來。

    “你笑什么？”賀松毅到家還沒和大兒子打過招呼，“你今晚不走了吧？”

    “不走了?！辟R祺潤換到另一邊的單人沙發坐下，“您接著說，不用招呼我，我現在看得正著迷?！?/br>
    白露珠笑了笑，“爸……”

    “露珠！”

    才剛開口，就被興奮騎進大門的男人打斷，眾人轉頭看去，只能看到半個摩托車身，門口與屏風之間的距離，剛好夠停摩托車。

    “露珠！”賀祺深將頭盔掛在侉子座位上，雙手隨意抓著頭發，臉色紅潤往屋里走，“沒油了，明天要去買汽油?！?/br>
    “還買，你爸剛才還說露珠，買這干什么，一點都不低調，不符合科研工作者的風格，只顧著享受，還把你爺爺都搬出來了?！辟ㄗ邮菍O媳婦特地為了她才買的，胡素鳳自然得幫孫媳婦講話。

    再說都憋大半輩子了，天天低調樸素，樸素低調，她差點低調成病來了。

    以前被馮大喇叭和郭刀子天天戳心窩子，為了面子，也從來都是忍得多，今天好不容易拉風一次，才不想聽兒子說這些大道理。

    孫媳婦憑本事，不坑不搶賺的錢，又特地孝順她，才買的摩托車，還嫌不夠高調哩！

    “我哪有這么說！”賀松毅頗有點瞳孔地震的感覺，“我只是說祺深騎這個去上班，有點高調，肯定會影響工作心思?！?/br>
    “哪里高調，我們單位早就有人騎摩托車了?！辟R祺深搬了張凳子挨著媳婦坐，“爺爺還說了，怎么方便怎么來，不是老早就買了自行車，從來沒人說過他高調，再說自行車后來慢慢全普及了，摩托車以后肯定也一樣，只不過騎得早了點?！?/br>
    “爸，要說最應該享受的人，就是你們這些為國家做貢獻的科研工作者了?！卑茁吨闆]打算妥協這一步，以后日子還是越來越好，不可能越來越差，“再說咱們這些家屬，一心支持你們，科研幫不上，只能多讓你們生活便捷一些，來回路上省點時間?！?/br>
    “路上多省下一些時間，就能把時間用在工作上，這樣的話，很有可能就能早點讓航天事業往前進展一步?！?/br>
    “很有道理?！焙伉P往嘴里塞了個蜜棗，笑瞇瞇嚼著，“以前你爺爺也是每天累哈哈走去研究所，路上耽擱太多時間，才會去買輛自行車，根本沒什么人說，都知道他一心撲在事業上，再說人家那些所長，廠長，大干部，國家專門給配車，不就是因為他們太忙，要把時間都用在刀刃上，才能解決更多事情，不用白白浪費在路上?！?/br>
    “很有道理?！痹S久不再附和母親的賀松蘭，連連點頭，“露珠想的通透，不就是輛摩托車，看那些小伙喜歡的樣，要不了多久，咱們象羅胡同家家戶戶門口都得停一輛?！?/br>
    “爸，這事我會特別注意的，不會讓自己搞成紈绔子弟的樣?！辟R祺深袖子一捋，“明天就讓我們副所長也去買輛摩托車，我去給他們說說節省時間的好處?！?/br>
    “你們副所長？”一人難敵眾口的賀松毅已經打算放棄勸說了，“你是說馬儀鶴？他連自行車都快蹬不動了，還買摩托車?！?/br>
    “對??！”賀祺深認真道：“就是因為自行車都蹬不動了，才更要買摩托車，一轉油門就走了，多省時間?！?/br>
    “歪理！”賀松毅別過頭去，不打算再繼續說，“你平時注意點，別把露珠的好心，惹出不好的風言風語出來?！?/br>
    一桌子人低頭悶笑兩聲，白露珠笑著道：“爸，放心吧，我經常出去演出，其實一些大城市街上已經出現不少摩托車了，咱們又挨著首都，可能要不了一兩年，摩托車就會慢慢普及?！?/br>
    “行了，不用勸他了，他和你爺爺一個性子，認死理?！焙伉P放下小搟面杖，回頭笑道：“露珠懷孕了，你要當爺爺了，別再講大道理，萬一惹了露珠不開心，別怪全家都跟你不對付?！?/br>
    賀松毅驚訝轉頭，而后臉上慢慢出現笑容，“露珠，我不是怪你，你心里應該明白的?！?/br>
    “我知道，爸，沒放在心上?！卑茁吨樾χ鴳?。

    其實一個家里，就得有個這樣的人時而持些反對意見，才不會讓家人越來越飄。

    第一屜包子蒸出來后，婆婆直接拿竹編大圓簸箕裝包子，等一個個圓滾滾白胖胖，香飄飄的包子擺在家堂柜上，年味就來了。

    花饃也是在同一鍋蒸出來的，不過得擺到正月初一，迎了新年才可以吃。

    一家子圍著桌子，白露珠喝著黑魚豆腐湯，吃著小rou包子，聽家人聊些胡同里的事，誰今年回來了，誰今年沒回來等等新鮮話題，時不時應個聲，時不時又被家人逗笑。

    伴隨著熱氣騰騰，一年即將結束了。

    -

    白露珠目前還沒到嗜睡的時候，因此反而比往常醒的還要早，掀開暖和的被窩，穿上毛衣厚棉襖。

    半天捂不熱身體，倒是有點想念羽絨服。

    一打開房門，溫暖柔和的陽光迎面而來，瞇起眼睛伸個懶腰，拿起架子上的洗漱盆，走進衛生間。

    剛刷完牙，賀祺深就打著哈欠走出房門，別人睡醒一覺頭發都像雞窩似的，他也不知道是發質好，還是睡覺老實，白天什么樣，晚上睡一覺起來還是什么樣，而且用吹風機隨意一吹，就能蓬松有型。

    “露珠，你怎么起得比我還早?！辟R祺深走進衛生間，隨手關上門，從后面攔腰抱住媳婦，“你昨晚還說懷孕會多困，你沒困，我倒困得不行，嗜睡不會轉移到我身上來了吧?！?/br>
    “要是能把孕吐也轉移到你身上就好了?！卑茁吨槟妹聿粮赡?，還沒掛上去，就見男人抱著肚子沖洗手臺犯嘔，嘴里還說著：“我來幫你吐?！?/br>
    白露珠本來慶幸今天早上沒有想吐的感覺，看到他這樣子，頓時來了反應，趴回洗手臺上吐。

    “??？？”賀祺深沒想到耍個寶把媳婦給耍吐了，急忙幫著媳婦順背，“我不吐了，以后再也不吐了，我們都不吐！”

    “露珠又有反應了？”賀松蘭剛好從隔壁房間走出來，沖著衛生間門道：“露珠，我去給你泡一杯蜂蜜陳皮水，昨天余老頭建議的，你等下喝幾口，肯定就能舒服多了?！?/br>
    過了那陣反應后，白露珠急忙簌了口走出來，呼吸呼吸新鮮空氣，也不想再看到男人的臉。

    走到客廳，發現公婆早就起來了，正在書房里鋪著紅紙寫春聯，“爸媽，小姑早?！?/br>
    長輩們笑著回應，賀松蘭端過來陳皮蜂蜜水，“快喝幾口，露珠，今天開始試試你喝不喝得下牛奶，要能喝得下最好，孕期營養就不用愁了?！?/br>
    “等下吃早飯試試?！卑茁吨楹攘藥卓?，確實感覺舒服很多，“謝謝小姑，好喝?！?/br>
    “都還沒起嗎？”

    屋外傳來賀祺漫的聲音，一家人急忙轉頭看，就連賀祺深都從衛生間側出半個頭，手里正拿著牙刷，含糊問：“你們倆怎么來了?！?/br>
    “我們倆怎么不能來?！编w逸直接拖著推車，車上全是年禮，豬rou牛rou，兩條大鰱魚，還有米面糖油……

    “爸媽他們今年趕不回來，我們把單位發的東西都拿到這邊來，跟你們一起過年?！辟R祺漫穿著正紅色大衣，襯得膚白貌美，美艷十足，“露珠，你們居然也醒這么早?！?/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