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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昀轉過身來,不仔細看并看不出腿上有什么毛病,只是步子邁開便能清楚看出和尋常人還是有些許區別。 他的雙腿略為僵硬,不至于跛腳,但顯然不怎么靈活。 姿勢稱不上怪異,但又總覺得哪里怪怪的。 “好久不見,阿蒙?!币呀浽S久沒有笑過的嘴角扯出了一個不太好看的弧度,楚昀走到袁蒙跟前,伸出雙臂抱住了自己的好兄弟,語氣里飽含著復雜的情緒,一切也盡在不言中了。 只是這煽情的情緒并未帶動袁蒙,被抱住的瞬間他猛然僵住了身子,隨后掙脫開來連連后退幾步,瞪著眼睛驚恐萬分地看著楚昀:“你、你……將軍?你怎么回事,你怎么站起來了,而且還、還……” 著實給袁蒙嚇得不會說話了,這也不怪袁蒙,以往的楚昀,怎是會這般表達自己情緒之人,別說上前抱住多年未見的兄弟,就是一句好久不見也得是板著臉吝嗇開口。 “我在學習?!背滥樕铣霈F一絲不自在,但很快視線又變得柔和起來,他在袁蒙面前又走動了幾步解釋道,“現如今站立和行走都可以做到了,只是還有些僵硬,陰雨天腿還是會隱隱作痛,估計是病根子落下了,能站能走已經很不錯了?!?/br> 楚昀一句話說得輕描淡寫,殊不知過去三年每一個夜晚,他風雨無阻地練習站立和行走,跌倒數次也爬起來數次。 顧綰留下的那本筆記成了他唯一的支撐,像是提早就知道了這些艱難一般,筆記里寫了許多不重樣鼓勵他的話。 若是顧綰還在,由她親口鼓勵他,那該有多好。 “學習?學習什么?”袁蒙不理解地撓了撓頭,不過這樣的楚昀仿佛有了人情味,的確與當年有了很大的差別。 “沒什么,你在信中所說的到底是何事,用得著你急急忙忙從邊城趕往這里?!闭f到這,楚昀心里是不悅的。 上個月他帶著顧綰的骨灰剛去到泰西湖,正準備趕往下一個地方,卻接到袁蒙的寄來的信,說是有要事要告知,說什么也要讓他回歲都等他匯合。 自打一年前楚昀能慢慢行走后,他便時常帶著顧綰的骨灰游歷山河,他腿腳不便,走得不快,但硬是靠著自己的雙腿,一步一步走遍了不少地方。 他真的在履行他的承諾,只是這個承諾他給得太晚了。 在歲都多等了幾日,楚昀已是有些不耐,只是不知道到底什么事能讓袁蒙這么遠趕來。 這天底下,現如今除了顧綰,已經沒什么事在他心中稱得上重要了。 “你大婚時,我未能趕到,便讓劉叔寄了一幅你夫人的畫像,想看看將軍這回了歲都娶了個什么樣的媳婦,這不看還好,一看真是驚呆了?!痹捳f到這袁蒙瞥見楚昀臉瞬間沉了下去,立刻想到出發前霍已說的話,連忙解釋道,“我可沒多看,這事是霍已那小子發現的,都過去這么久了,我連夫人長什么樣我都不記得了?!?/br> 楚昀沉下眼眸,薄唇緊抿成一條線,心跳逐漸加快,像是在預感著什么事情,卻又擔心期望變成失望:“到底是何事?” “兩年前你剿滅叛臣賊黨的事我們在邊城也聽說了,寄信來想問問你這幾年過得怎么樣,回信的卻是劉叔,我們才得知夫人遇難一事?!痹烧f著,下意識看了眼楚昀,差點驚掉了下巴,鮮少在楚昀臉上看到這樣的神情,此時竟覺得,劉叔信中只是只言片語,這事對楚昀的重要性可能遠不止此,他立刻又道,“我們十分擔心你的情況,但又無能為力,哪知前不久,霍已突然在邊城瞧見一個算命的女道士,家中開了個醫館,長得貌美并且還姓顧,家中有位父親和丫鬟,只不過似乎是未出閣的姑娘?!?/br> 楚昀的神色幾經變化,直到聽到袁蒙說出未出閣,眼中的光彩又暗淡了下去,恢復了一片墨色的深沉。 顧綰是他心中求而不得的執念,只是他再怎么執著,也不得不在這些年時間的沖淡中,逐漸接受她已經死了的事實。 人死不能復生,他所失去的,再也無法挽回了。 袁蒙見楚昀陰沉失落的樣子,心道不好,就說這事得讓霍已來辦,那小子卻嫌路途遙遠,放著他來說,他就總說不到重點,連忙又焦急道:“霍已將畫像找出來反復看了數次,再去到醫館親眼見了女道士,錯不了,真是同一個人!” 楚昀的眼眸里滿是震驚,瞳孔微縮,幾乎要忘了呼吸,撐著桌子的手不由自主收緊了起來,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沉聲問道:“霍已真的看到了?” 霍已與袁蒙同為當年手下的護衛,兩人一人冷一人熱,袁蒙是個馬大哈,五大三粗若是急匆匆跑來跟他說這話他指定不信,可話是霍已說的,人是霍已看到的。 沒有萬全的把握,霍已是不會讓袁蒙大老遠前來傳這個消息的。 楚昀的視線不由得看向了一直放在床邊的骨灰盒。 那會不會真的是顧綰,顧綰怎會在邊城。 “真看到了,我也去瞧了一次,不過沒大看清,霍已說他十分確定,這才讓我快馬加鞭來找你,他在見過那位顧姑娘后,還調查了一番,他們正是三年前去到邊城的,錯不了!” 大腦一片空白,楚昀未曾想過袁蒙帶來的是這樣的消息。 最初的多少個夜晚里,他掙扎在不愿相信顧綰死去的噩夢中,直到他好不容易說服了自己,負了她便用一生去償還,心痛接受顧綰已死的事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