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路，百姓都熱情朝陳倏招呼——侯爺好，夫人好。

    萬州的百姓應是平日里見多了陳倏，倒也不稀罕見陳倏，但又同陳倏親厚，見到陳倏就似招呼鄰家公子一般，棠鈺是不知曉他如何同江城百姓相處的，親厚又不膩味……

    晚些時候，老太太有些乏了，“你們年輕人好好玩?！?/br>
    楊氏攙了老太太先回侯府歇著，留了陳倏，棠鈺和茂之幾人在一處。

    茂之喜歡和陳元一起，陳元個子高，抱他的時候，他可以看到遠處，所以茂之大都和陳元在一起。

    陳倏則和棠鈺一處。

    元宵佳節，最矚目的就是花燈。

    最好看的那盞四季如意燈，要猜中了所有謎題才可以。

    陳倏見她多看了兩眼，“夫人等我?！?/br>
    棠鈺詫異，但很快，就見他拎著那盞四季如意燈回來。

    棠鈺驚喜，“你真猜中了？”

    這面四季如意花燈，四面都畫著海棠，她很喜歡……

    陳倏握拳輕咳兩聲，悄聲道，“開玩笑，我夫人喜歡的，還需要猜嗎？”

    “……”棠鈺愣住，“你直接拿的？”

    陳倏臉皮厚，“沒有啊，我說，我夫人喜歡，你給不給，他就給我了?！?/br>
    棠鈺：“……”

    陳倏：“……”

    棠鈺好氣好笑，“你假公濟私?！?/br>
    陳倏笑，“那說明我夫人品性好。

    棠鈺：“……”

    陳倏道，“你看，旁人都是為搏美人一笑，烽火戲諸侯，我為搏夫人一笑，拿了人家一盞花燈，說出去也算美談了?！?/br>
    棠鈺忍俊不禁。

    他伸手牽她，她手中拿著那盞四季如意燈，兩人在元宵也是踱步，宛若一對璧人。

    “夫人！”

    “夫人好！”

    “見過夫人！”

    倒是越來越多的人都同棠鈺招呼，棠鈺親切笑笑。

    慢慢地，也有人說，“侯爺，你怎么能讓夫人拿燈呢，您應該替夫人拿著?！?/br>
    “侯爺，夫人走那么久累了……”

    “侯爺……”

    陳倏惱火，“好了，可以了，我知道了?！?/br>
    棠鈺啼笑皆非。

    陳倏一定是第一個被沿街百姓逼得背她的人。

    他背著她，她手中拎著四季如意燈，柔和的燈光照在他側顏，剪影出一道精致絕倫，宛若雕刻的輪廓。

    棠鈺忍不住多看了幾眼。

    “好看嗎？”有人一慣臉皮厚。

    “還行?！碧拟曅?。

    陳倏嘆道，“難為夫人了?！?/br>
    棠鈺再次笑開，又道，“比擦香粉好看……”

    陳倏臉都綠了。

    偶爾捉弄一下他的感覺挺好……

    “對了，阿鈺，還有一件事?！标愘亢鋈徽Z氣沉了下來，“去了太奶奶處，我可能要去京中一趟?！?/br>
    早前他并沒有同她說起，棠鈺微怔，“怎么了？”

    陳倏如實道，“天子要見你，我不想你去?！?/br>
    棠鈺微滯，“為什么……要見我？”

    陳倏短暫沉默，而后道，“天子對我有疑，你是我夫人……”

    棠鈺其實不大明白，他同天子一道起事，敬平侯府盛極一時，他要了平南做封地，已經避了鋒芒。

    陳倏并未多提，卻道，“往后幾年，可能不會太平，這趟去京中，我摸不準天子的意圖，我不太想你一道去，所以想去太奶奶處，屆時，說太奶奶病了，想你在跟前照料?！?/br>
    棠鈺倏然會意。

    難怪他忽然要說元宵之后去太奶奶處，是因為這個緣故。

    “阿鈺?！标愘坑值?，“我想給你太平安寧的……”

    棠鈺靠在他肩膀，“現在就太平安寧啊?！?/br>
    陳倏正欲開口，棠鈺又道，“你在，就是太平安寧……”

    陳倏心底微暖，早前想說得，都隱在喉間去。

    “放我下來吧?！碧拟曇娝沉撕芫昧?。

    他輕聲，“馬上就到家了?！?/br>
    棠鈺由著他。

    “阿鈺，替我好好守著家，你在家中，我心里有底，我會盡快回家得?！彼譁芈暤?。

    棠鈺輕嗯一聲，沒有再說旁的。

    臨到侯府，他放她下來。

    她見他額頭涔涔汗水，“回去換身衣服吧，別著涼了?！?/br>
    她一手拎著花燈，一手替他擦汗。

    ……

    耳房里，她替他擦頭。

    她忽然問，“如果當時在驛館是旁人……”

    陳倏埋首在她懷中，“傻不傻？我是去造反的，要試婚宮女干嘛？”

    棠鈺臉紅。

    陳倏攬緊她，“我不想，沒人能強迫我；如果我想，你出不了驛館?！?/br>
    棠鈺當時是有一刻覺察，他不想讓她走……

    陳倏輕聲道，“當時京中不安穩，我未必顧及得了你，你若留在我這里也顯眼，不如讓你回平南，有人盯著也安全?！?/br>
    陳倏從她手中接過毛巾，“我原本讓陳楓同你一道的，結果他說四個護衛里，明明只有他起來看最可靠，但你選了擦香粉的那個……”

    棠鈺忽然想起當初的四個護衛來，也想起那個看起來最厲害的，他就是陳倏口中的陳楓。

    “為什么？”他好奇。

    棠鈺嘆道，“他太顯眼了，這么顯眼的侍衛跟著我，那我一路就顯眼了?！?/br>
    陳倏笑道：“……有道理?！?/br>
    ***

    翌日早起，范瞿已經準備妥當了去豐州的馬車和行李。

    有范瞿在，諸事都無需多cao心。

    這一趟去了豐州，陳倏還要再去趟京中，等折回都要六月以后去了，顧長史和旁的官吏都來送，陳倏交待了幾句。

    顧來擔心道，“侯爺切不可大意?！?/br>
    陳倏寬慰道，“放心吧，我同二哥一處，不會有事的?！?/br>
    天子斷然不會連著他同二哥一道動心思。

    顧來心中微舒，同建平侯世子一道，顧來心中放心了些。

    陳倏摸了摸茂之的頭，“顧伯伯，替我照看茂之，平日不在的時候，多教他些東西?！?/br>
    顧來心知肚明，侯爺是想讓茂之跟著他。

    “老臣知曉了?！鳖檨響?。

    陳倏朝茂之道，“茂之，叫老師?！?/br>
    茂之詫異，見陳倏笑著點頭，茂之才上前，“老師?！?/br>
    顧來頷首。

    另一處，棠鈺和老太太、楊氏一處。

    “路上照顧好自己，我和舅母在這里，沒旁的事?！崩咸桥滤龘?。

    楊氏也道，“不用擔心我們?！?/br>
    就算棠鈺不用一道跟去京中，但往返豐州城需要時間，而且按陳倏的話，她也要在太奶奶處至少留些時日，恐怕不會這么快回來。

    棠鈺眼眶微微有些紅，“祖母，舅母，你們注意身體?！?/br>
    “知道了，”老太太握了握她的手。

    正好陳倏上前，“阿鈺，我同黎媽說了，黎媽會照看好祖母和舅母的?！?/br>
    棠鈺眨了眨眼睛，他是諸事周全。

    臨上馬車，棠鈺還是有些不舍。

    茂之自告奮勇，“放心吧姐，還有我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