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棠春 第39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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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倏愣住,是不知道棠鈺看了他多久,他方才一直在想隱晦的事,不知道是不是被她看到,或者是看出。 棠鈺愣住,是因為剛才陳倏目光淡淡,似是在想什么想得出神,他自己都沒覺察,不經意間,他松了松衣領,喉間輕輕吞了吞,松散的頭發就用一根玉簪隨意攬著,寬松的外袍慵懶而舒適,衣領下露出隱隱精致的曲線,透著男子氣息…… 兩人都心照不宣各自收回目光,當做方才什么事都沒發生,當逗狗的逗狗,當看書的看書。 于是路上四五日了,白日里是在馬車中,夜里,糖糖同棠鈺一處睡,陳倏一處,在第五日黃昏前后,正好抵達幣州城。 陳倏早前確實來過,因為棠鈺在城門口見到了陳元。 “侯爺,棠鈺姑娘?!标愒?,這些時候,陳元一直在幣州城沒有離開過。 “幣州城不大,嚴格來說,就是大一些的鎮子,馬車走在其中有些顯眼,你若是想先遠遠看看,我們走著去?”陳倏建議。 棠鈺不知道對方存在,對方知不知道棠鈺存在,陳倏也不清楚,但在陳倏看來,先遠遠看看是對。 棠鈺頷首,“好?!?/br> 陳元在前領路。 陳倏抱了糖糖,同棠鈺一道,在幣州城中并肩踱步,陳倏道,“幣州城既不是平南屬地,也不是豐州屬地,而是同平南和豐州相鄰的態州屬地,早前曾是文博侯的封地。文博侯并非世襲爵位,祖上在太醫院得了恩典,三代后,封號和屬地都要歸還,所以態州雖然屬于文博侯封地,但除了賦稅,文博侯府很少干涉州郡的事。態州是由駐軍首領在當政?!?/br> 既然到了幣州城,陳倏同棠鈺說了幣州城的來龍去脈,“廢帝在的時候,各地便多由諸侯和封疆大吏把持,像態州這樣的小地方,便是駐軍首領把控。如今新帝登基,有意拉攏這些地方駐軍,新帝直接將態州賜給了當地的駐軍首領王威。所以,幣州城眼下已屬晉博侯王威屬地。我同王威有交情,幣州城很安全,你不必擔心?!?/br> 到此時,棠鈺才明白他是特意提起的。 自京中回平南,棠鈺一路上見了不少駐軍廝殺,流民涌入的場景,棠鈺知曉國中如今雖然換了新顏,卻并不太平,她去到何處都很謹慎。陳倏應當是早前留意過,所以特意說起,讓她寬心的。 棠鈺不由看他。 “怎么了?”陳倏原本是低頭看著懷中的糖糖的,只是余光瞥到她在看他,遂問起。 陳倏懷中,糖糖對周圍的陌生環境很驚奇,趴在陳倏懷中,不敢像在熟悉的環境里一樣“汪汪汪”大叫著,宣告自己來了,而是老老實實跟自己的爹在一起。 棠鈺輕聲道,“沒事,就是有些忐忑?!?/br> 從早前并不知曉舅舅還有旁的親人,到眼下真到幣州了,又有些忐忑的。 陳倏笑著看她,溫聲道,“不怕,我和糖糖陪著你?!?/br> 他眼中柔和笑意,又抓著糖糖的爪子朝他揮了揮,帶上糖糖,雖然就成了玩笑般的一句話,但棠鈺還是莫名多看了他一眼。 他不是陳倏多好。 他只是陳長允多好…… 身側忽有騎馬疾馳而過,棠鈺方才走在外面,陳倏伸手攬著她肩膀避過。 “沒事吧?”陳倏攬緊她。 棠鈺搖頭,但心有余悸,方才的那匹馬實在太快,即便在官道上都算快,更何況是在擁擠的幣州城中。那騎揚長而去,不止棠鈺,更將不少街市上的攤鋪撞倒,也嚇得不少人倒地。 幣州城小,一般情況下,容不下大佛。 這人身著戎裝,應當是王威手下,但王威慣來約束下屬,不會縱容下屬當街飛揚跋扈。 要么不是王威手下的人,要么,幣州城有事端。 陳倏使了使眼色,陳元會意讓人跟上。 …… 經過方才一幕后,陳倏走在靠外處。 幣州城不大,很快,陳元便領了陳倏和棠鈺到一處街巷處。 兩人駐足,遠遠看著。 一群九歲十歲模樣的孩子在一處嬉戲,約莫十一二個,相互追逐,冬日里,都大汗淋漓。 棠鈺目光很快停留在其中一個孩子身上,看起來也就八.九歲模樣,但她一看,便知道他是舅舅的孩子。因為,他同舅舅生得實在太像,同一個模子刻出來,只是有些瘦小。 離得遠,這群孩子又在跑動,棠鈺有些看不清。 但下意識里,挪動著步子,一點點上前,仿佛是想看得更清楚些。 陳倏沒有攬她,只是抱著糖糖同她一起。 慢慢的,到了臨街處,棠鈺駐足。 那個小小個子的男孩子,不僅同舅舅生得像,而且表情,神態,動作,都像極了舅舅。 棠鈺目光中淺淺氤氳。 如果這孩子是舅舅的孩子,那也就是她的親人,她的表弟…… 棠鈺見他和周遭的孩子一道玩耍著,但是因為個頭很瘦小,拋球的時候跳比不過旁的孩子,時常被其他孩子擠到邊緣和角落了,偶爾有些喪氣,但很快,又重新振作起來,重新加入到了孩子們的游戲中來。 “他叫什么名字?”棠鈺目光未從對方身上挪開,但陳倏早來幾日,以陳倏的手段,應當都會打聽清楚。 果真,陳倏應道,“何茂之,周圍的人稱她娘親做楊嫂,他們母子二人是去年搬來幣州城的?!?/br> 舅舅是去年過世的…… 棠鈺愣住,那是舅舅死后,她帶著茂之來了幣州城。 “為什么是幣州城?”棠鈺好奇問起他。 陳倏淡聲道,“因為,何茂之的外祖父和外祖母在幣州城……” 那是來投奔外祖父和外祖母的。 棠鈺忽然明白了,“那眼下,他們母子是同外祖父和外祖母住在一處嗎?” 這樣至少相互有個照應。 陳倏看了看她,淡聲道,“沒有?!?/br> 棠鈺再次愣住。 陳倏低聲道,“楊家不認這個女兒和外孫,他們母子二人一直單獨在市井住著,并沒有回家中?!?/br> “為什么?”棠鈺不解。 棠鈺話音剛落,正好對面的孩子們玩球,球在爭搶中滾了過來,剛好落在棠鈺腳下。 何茂之同她離得最近,所以上前來要球。 棠鈺蹲下,拾起球,雙手遞給他,溫聲道,“給?!?/br> 她目光柔和,看他的時候,眼中帶著暖意,何茂之道了聲,頓了頓,目光中有些疑惑,但是并未多留。 可抱著球跑開的時候,何茂之又回了回頭,見棠鈺還蹲在原處,看向他。 何茂之微微皺了皺眉頭,心中帶著疑惑,重新加入了游戲的隊伍中。 陳倏伸手扶她,棠鈺的目光才從何茂之身上離開。 “剛才說楊家不認這個女兒和外孫是怎么回事?”棠鈺明顯看得出,這孩子情緒有些敏.感,應當是同家中有關。 陳倏應當,“阿鈺,應當是楊家不同意你舅舅和茂之母親的婚事,茂之母親同你舅舅私奔。奔者為妾,楊家覺得丟人,便對外說自己女兒死了,所以并不會認回茂之和茂之母親,即便他們母子都在幣州城,還是讓他們母子流落在外?!?/br> 陳倏的話讓棠鈺駭然。 她從未想過此處。 但言辭間,孩子們的嬉戲結束了,要好的孩子還在一處玩耍,旁的孩子都分開了。差不多黃昏,當回家中晚飯,陳倏和棠鈺見何茂之獨自一人離開。 棠鈺遠遠看著他,沒跟上。 陳倏又道,“阿鈺,還有一事早前沒告訴你?!?/br> 棠鈺轉眸,詢問般看他。 陳倏道,“你舅舅過世后,茂之的母親身子一直不怎么好,我找大夫問過,是癆病,應當是很早之前就有,一直在治。但你舅舅過世,許是加重了病情,這一兩年又一直是她自己帶著茂之,原本想著回幣州投奔家中,但是家中并不相認,又將人趕了出來,我也讓大夫看過,很可能,熬不過一年半載了……” 棠鈺整個人頓住。 陳倏繼續道,“你家中早前那份田契的租子,是你舅舅托了另一個朋友幫忙收著,每半年給茂之母親送一次,他們母子以此為生。后來他們到了幣州城,你舅舅的朋友還是輾轉幫忙送到了此處?!?/br> 棠鈺轉眸看向那道小小的背影,若不是這份田契租子,興許,她永遠不會知曉舅舅還有一個兒子在。 一側,陳倏聲音低沉道,“其實阿鈺,我見過茂之母親……” 棠鈺詫異。 陳倏低眉道,“其實十二年前,原本,你舅舅是要去幣州城提親的,但是何家上下遭逢變故,你舅舅帶了你逃回了淼城。你入宮后不久,你舅舅擔心拖累茂之母親,去了趟幣州城,原本是想不耽誤對方,但茂之母親堅持??稍镜暮渭疑星疫€好,但那時候何家的任何事情,你舅舅都不能說,所以楊家并不同意將茂之母親嫁給你舅舅。茂之母親心一橫,便同你舅舅私奔了,一直在淼城鄰近的阮鎮。你舅舅在阮鎮和淼城兩頭跑,一面照顧茂之母子,一面照顧你祖母,直到去年,你舅舅意外去世?!?/br> 陳倏忽然說起,棠鈺有些沒有反應過來。 良久,棠鈺才沉聲道,“陳倏,我想見見楊嫂和茂之?!?/br> *** 入夜,簡陋的屋中點著一盞清燈。 楊嫂看著對面的棠鈺,眸間忍不住濕潤,“早前你舅舅說起你在宮中,我還在想,你舅舅過世后,可能見不到你了,但沒想到,會在幣州城見到你,阿鈺?!?/br> 楊嫂鼻尖微紅,也不時用手帕捂住口鼻咳嗽。 她眼窩深陷著,一看模樣,就知曉身子不好,見了棠鈺,兩人在桌案前對坐著,她的目光激動,激動里又參雜著辛酸,哽咽道,“你同你舅舅生得有幾分像,我就是……看到你,有些想起你舅舅……” 楊嫂的話,似鈍器戳在棠鈺心底。 早前手中額手帕已經被眼淚沾濕,棠鈺從袖袋里取出自己手帕給她。 楊嫂看了看她,伸手接過,輕聲道謝。 早前的事,陳倏已經同她說起過了,但那時候有舅舅在,再難都不算難,最難的,應當是舅舅過世之后的日子,棠鈺輕聲道,“這一兩年,你和茂之是怎么過的?” 楊嫂其實心中積壓了很久難處,原本是想著時過境遷,自己的身體也快不行了,想讓茂之日后有個安定的歸處,所以才帶茂之回了幣州城,但沒想到,爹娘不僅不認她,還將她趕出家門,她有許多話不能同外人道起。 早前陳倏來,只說是茂之爹爹的朋友,說茂之爹在他這里放了一筆銀子,讓他帶給他們母子,他還帶了大夫來看病。但從大夫的神色里,楊嫂也知曉自己時間應當不長了,她是擔心茂之一人還小,無人照顧。 眼下,棠鈺出現,楊嫂心中就似久違的難過,壓抑,想念,感嘆匯聚在一處,終于有了出口,但開口卻是,“茂之很懂事,很讓人欣慰……” 棠鈺眼中也微微氤氳。 …… 屋外,何茂之坐在秋千上。 陳倏也在一側。 “那是我jiejie嗎?”何茂之問。 陳倏微訝,“你怎么猜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