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棠春 第33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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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棠鈺同老夫人在一處許久,晚間用了飯,又陪著老夫人一道散步消食了些時候,最后又挑了些茶,老夫人去睡了,棠鈺才離開。 佟媼去送,棠鈺請佟媼留步。 佟媼朝棠鈺親厚笑道,“夫人,老夫人很喜歡夫人,算上建平侯府自家的女眷,夫人都數得老夫人心的。夫人日后若是有空,多來豐州陪陪老夫人說話?!?/br> 棠鈺沒想到佟媼送她出來是說這句。 佟媼又道,“夫人也別擔心,方才老夫人未多問及侯爺的事,是因為侯爺管來穩妥,老夫人并不多擔心侯爺這處。侯爺之所以留下,是因為四公子在的緣故,侯爺早點可有同夫人提起過四公子?” 棠鈺搖頭,“不曾?!?/br> 佟媼其實猜到,方才見棠鈺說起四公子的時候,便似陌生,佟媼提點,“早前陳家,陸家,葉家和盛家是關系很好的世交,每家家中的孩子都不多,所以放到一處排序,相互稱兄道弟。侯爺排行第三,封地在萬州,是敬平侯;當今天子排行第一,封地在北關,早前是安北侯;老夫人自己的曾孫,排行第二,是建平侯府的世子,同老夫人一道在豐州;這位四公子,就是陸家的兒子,也是最小的一個,一直在京中。他們四人從小多在一處,有一段時日都在老夫人跟前一起長大,的確情同手足。所以四公子在,侯爺要多照顧些?!?/br> 佟媼這么解釋,棠鈺心中清楚多了,也安下心來。 佟媼出來時間有些久了,有些不放心屋中,“夫人,老奴先去照顧老夫人了,不送夫人回去了?!?/br> 棠鈺點頭。 愗城城郊小院棠鈺已經熟絡了,雖然這處院子不怎么起眼,但其實有暗衛在,很安全。 棠鈺原本都快行至屋中了,想起下午同太奶奶一道在后苑時,有東西落后苑了,棠鈺折回去取。 整座院子其實不小,尤其是后苑很大,都是太奶奶和老侯爺早前養的花花草草,棠鈺走了些時候。 再從后苑拎著燈籠折回自己屋中時,棠鈺腦海中在想方才佟媼說的話。 難怪陳倏會冒天下大不韙同新帝一道造反,因為他們自幼就在一處,情誼深厚,也難怪陳倏要平南做封地,新帝便給了,更難怪,聽說淼城城守是建平侯世子處置的,其實是因為,他們都很熟絡,世家與世家之間盤根錯節。 陳倏是因為陸家四公子公子的緣故,才留下與魏侯一處的,那說明陳倏戒備魏侯。若魏侯是新帝的心腹,那陳倏同新帝之間,未必沒有間隙…… 宮中的時日久了,見多了爾虞我詐,也見多了前朝后宮為了上位兄弟反目,姐妹互撕,層出不窮的手段讓人應接不暇,反倒覺得陳倏能在盛極之時離開京中,是對的…… 棠鈺拎著燈籠,看著地上的忽長忽短的影子,想起陳倏燒得迷迷糊糊時,躺在她懷中,同她說他祖母,爹娘都沒了……也想起太奶奶昨日說起的,他幼時家中遭了變故,就剩了他自己一人,他小時候吃了不少苦,到今日都是一步一步咬緊牙關扛過來的,讓她替她好好照顧好他。 棠鈺心中似揣了一只兔子般,忐忑又復雜著。 行至苑門口,見肖媽從屋中出來,腳步有些急。 “肖媽?”棠鈺喚了聲。 肖媽連忙上前,“夫人?!?/br> “怎么了?”棠鈺見她形色匆匆。 肖媽應道,“方才佟媼讓人來說,侯爺和陸小將軍回院中了,侯爺和陸小將軍今晚都飲得有些多,侯爺還好些,陸小將軍醉得不省人事,侯爺送陸小將軍去隔壁了,稍后就回來,讓兩邊屋子都多備些水和解酒湯,怕用得上?!?/br> 陳倏回來了,佟媼讓人備水和解酒湯? 她才見過佟媼…… 忽然棠鈺想起她中途去了趟后苑,應當是那時候陳倏回小院的,棠鈺不耽誤,“那肖媽你快去忙吧?!?/br> “是,夫人?!毙寧Я嗽分械拇质寡诀呙β等チ?。 太奶奶說陳倏從小身子都不怎么好,這些年才慢慢調過來,所以大夫讓他忌口的東西不少,也不能飲酒。方才肖媽是說陳倏和陸小將軍都喝多了,陳倏去送醉得不省人事的陸小將軍去了。 棠鈺眉頭微微蹙了蹙,想起那晚陳倏喝多,又逢著生病,整個人難受了一晚,棠鈺拎著燈籠徑直入了屋中。 肖媽和伺候的粗使丫鬟進進出出,等解酒湯送來的時候,正好屋外的腳步聲響起。 “侯爺?!毙寧兹苏妹ν?。 “出去吧?!标愘柯曇袈晕⒌吐曀粏?,聽起來有些疲憊,夫人在,肖媽等人退了出去。 屋門從外闔上,陳倏在外閣間內取下外袍掛上,撩起簾櫳入內屋的時候,棠鈺也正好撩起簾櫳出來外閣間,兩人險些撞上,棠鈺下意識退后避開,陳倏卻伸手攬住她的腰。 他身上都是酒氣,棠鈺看他時,他雙目略微有些乏紅,臉上也有疲憊之意,他看她的時候,眼神讓棠鈺覺得有些不對…… “長允?”棠鈺微怔。 “我先去耳房,你今晚在外閣間?!彼墒?,又沉聲告誡道,“別進來!” 陳倏松手,徑直入了內屋,沒有回頭。 棠鈺愣住,方才陳倏的聲音,莫名讓她想起了在驛館的那個時候,他同他說話的聲音也是如此…… 棠鈺隱約察覺到他的不同。 陳倏早前是同魏侯和陸小將軍在一處飲酒,陳倏同魏侯不怎么對付,但會護著陸小將軍。陸小將軍喝多了,陳倏又是這幅模樣回來。 雖然不知他們早前去了何處,但宮中多年,蠅營狗茍看多了,陳倏應當是飲了不該飲的東西。陳倏不是沒有碰過……他自己有察覺,所以去了耳房,讓她今晚留外閣間。 解酒茶還在外閣間,棠鈺知曉沒有用。外閣間小榻上的被子早前又被肖媽收到了內屋里,陳倏喝多了,她不好一個人避開他去苑中,被旁人看見,生出事端。 外閣間的案幾上,夜燈一直亮著,棠鈺在案幾一側翻著書冊,今夜仿佛過得尤其漫長。很久過后,聽到內屋中聲響,知曉是陳倏從耳房出來。棠鈺指尖頓了頓,有些擔心他,但知曉不過問的好。外閣間中,夜燈近乎一直沒有熄滅,稍晚些,棠鈺眼皮子略微有些打架,但沒有被子,棠鈺也沒去屏風后的小榻入睡,只是取了一側的披風給自己披上,頭靠在手腕處,半杵著頭瞇了過去。 良久,棠鈺被身旁的暖意警醒,忽然反應過來這是在內屋中,“陳倏!” “阿鈺……”他聲音有些發緊,也忍得難受,“我……我實在沒辦法?!?/br> 棠鈺聽得心驚rou跳,指尖顫顫,一顆心緊張得仿佛要躍出胸膛。 他不敢看她,也不知道當如何開口,所幸緘口。 他握住她的手,棠鈺整個人驚呆。 錦帳落下,棠鈺覺得腦海中“嗡嗡”一片,不知當想什么…… *** 翌日,陸冕誠同陳倏,棠鈺一道,在洛老夫人跟前一道飲茶。 這兩日棠鈺都在跟著太奶奶學煮茶。 昨日剛好學了云州珀珞,今日正好現學現用。 也是早前在洛老夫人跟前待過好一陣子的小子,同太奶奶親厚,許久不見,陸冕誠的嘴就似關不上的話匣子一般噼里啪啦說了一大堆,一口一個太奶奶得叫個不停。 陳倏則是目光落在棠鈺的手上。 云州珀珞,當配鹽煮。 煮茶是件頗有情調,又風雅的事,煮茶若煮得好,若行云流水,賞心悅目。 但棠鈺今日的手,一直在抖…… 茶和鹽,方才都拿得不穩。 陳倏也一直沒怎么說話,心有旁騖,陸冕誠和太奶奶的話,他也左耳朵進右耳朵出,偶爾太奶奶問起,或是陸冕誠一驚一乍開口,他很快回神,腦海中都是昨晚稀里糊涂的事…… 忽得,陸冕誠伸手攬住他肩膀,嘖嘖笑道,“三哥,你總盯著三嫂的手做什么?!都看一上午了!” 頓時,棠鈺和陳倏兩人都僵住。 棠鈺手抖了抖,心跳聲陡然加快,仿佛做了什么事被人發現了一般,又仿佛被人戳到了脊梁骨,手一抖,險些將全部的鹽都給放進去,又心虛得看了老夫人和陸冕誠一眼,但老夫人和陸冕誠的注意力明顯都在陳倏這里。 陳倏也好不到哪里去,耳根子猛得就紅了,只是臉上的神色卻如常,亦清貴道,“怎么,我自己夫人的手,我自己看不得嗎?你有意見?” 陸冕誠當即頓住,支吾道,“看得啊……當然看得啊……沒意見!沒意見!” 棠鈺想死的心都有了! 好在老夫人笑了笑,權當是他們兄弟二人之間的日常拌嘴,沒有多問,又朝棠鈺溫和笑道,“你今日的手是抖了些……” 陳倏和棠鈺都不由看向老夫人。 老夫人探究的目光下,棠鈺應也不是,不應也不是,最后硬著頭皮道,“昨晚……” 陳倏莫名看她。 棠鈺咬唇,低聲道,“昨晚有山鼠,打了一晚的山鼠……” 陳倏整個人僵住,表情僵滯而微妙。 老夫人倒不意外,嘆道,“這里確實有山鼠,也讓人隔三差五清理過,但是總不絕,倒不傷人,就是擾人清凈?!?/br> 陳倏和棠鈺臉色都微舒,蒙混過關了。 棠鈺早前是看見過,所以胡亂想到的。 陸冕誠卻好奇,“什么山鼠怎么這么大膽子?三嫂你有沒有打到???” 陳倏臉都黑了,“就你事兒多!” 第030章 艸,是一種植物 入v9更…… 因為陸冕誠來了小院,所以回桃城的時間延后兩日。 方才同太奶奶一道煮茶后,幾人開始陪著太奶奶一道打馬吊。因為有陸冕誠在, 佟媼不好再上桌。 棠鈺是昨日才剛學會的半吊子,今日就要上場‘單獨獨斗’,陳倏看了看他, 溫聲道,“讓佟嬤嬤來替我, 我陪你?” 他對打馬吊沒有興趣, 他是想同她一處…… 陳倏湊近, 棠鈺忽然想起昨晚, 仿佛還有數不清的尷尬在。要是他繼續教她, 就同前日一樣,其實兩人之間仍然有親近在。棠鈺想了想, 輕聲婉拒,“……我想自己試試?!?/br> 陳倏微怔, 知曉她心中還介意。 昨晚的事,他自己都覺得丟人…… 一側, 陸冕誠多事, “就是啊,三哥, 你就讓三嫂自己打吧!我不贏三嫂的銀子就是了!是不是呀三嫂?” 陳倏一面齊牌,一面惱火瞪他。 陸冕誠朝洛老夫人道, “太奶奶,你看,三哥今天總兇我~像吃了火藥似的!” 洛老夫人也看向陳倏。 陳倏淡聲,“我沒吃過, 你吃過嗎,這么懂?” 陸冕誠笑得呲牙咧嘴。 一上午了,棠鈺難得露了笑意。 陳倏收回余光。 因為有陸冕誠的加入,整個打馬吊的過程比昨日要歡快了不知多少倍,但又聒噪了不止多少倍,因為陸冕誠的嘴一直都沒有停過。 “三嫂,你別打桌上有的牌,三哥和太奶奶都上聽了,他們就要胡你手上的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