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棠春 第1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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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棠春》 作者:求之不得 作品簡評: 棠鈺入宮十余年,一直謹慎隱忍,就盼著熬到年頭出宮回平南。敬平侯封地富庶,卻偏遠,天家想用女兒拉攏,千挑萬選出棠鈺去驛館試婚。翌日,棠鈺疲憊回宮,終于得了恩典離京,馬車路迢迢,還未至平南,聽聞朝堂生變,天下易主。敬平侯跟隨新帝造反,位及人臣,新帝將平南賜給敬平侯做了封地。一時間,棠鈺吃飯都不香了。本文行文流暢,文風溫馨有愛,情節層層推進,跌宕起伏,男女主角有輕松甜蜜的互動,也有困難下的攜手與幫扶,是篇值得一讀的佳作。 第001章 恩典 拂曉時分,天邊才剛泛起魚肚白。 一輛不怎么起眼的馬車,緩緩從宮中駛出,駛向京城東邊的驛館處。 車輪壓在寬闊的青石路上“嘎吱”作響,空曠冷清的街巷上,屋檐下的光暈,將馬車的影子一再碾長。 馬車內,棠鈺指尖蜷緊,衣袖積褶在皓腕處,想到“試婚”,雖然棠鈺強作鎮定,玉腕還是微微輕顫顫著。 棠鈺入宮十余年,一直謹慎隱忍,就盼著熬到年頭出宮,帶著這些年攢下的積蓄安穩回平南照顧祖母。 原本過了今日,她就能出宮了。 祖母還在平南等她…… 棠鈺攥緊掌心,眼眶忍不住隱隱紅了起來。 *** 敬平侯封地在萬州,兵強馬壯,富庶卻偏遠。 天家想用金枝玉葉拉攏敬平侯,膝下卻只有皇后所出的一個女兒。 敬平侯幼時曾流落在外,一直體弱多病,身邊連個侍奉的姬妾都沒有。 天家怕公主在敬平侯處受不得已的委屈,便讓皇后在宮中挑選口風謹慎,又信得過的宮女去驛館試婚。 此事不好聲張,怕傷及天家和敬平侯府兩邊的顏面,要妥善處理。 事關女兒將來,皇后反復斟酌未果。 剛好太后身邊的內侍官杜青洪上前,呈上一份擬定好的恩典名冊給皇后過目。 太后下月六十大壽,普天同慶,宮中會有恩典,放一批未到出宮年齡的宮女提前離宮,為太后廣添福壽。 這份名冊太后看過了,眼下原本是走個過場經皇后過目,但皇后心不在焉掃了一眼,一雙鳳眸卻看到了棠鈺的名字。 棠鈺? 皇后一雙美目忽然亮了起來。 棠鈺入宮十余年,一直謹慎穩妥,是宮中最挑不出錯來的幾個。 論口風嚴實,處事周全,更找不出幾人比棠鈺好的。 雖然棠鈺的相貌和身段在宮女中都算出眾的,但因為性子低調穩妥,又沒那么多花花腸子。后宮的這些掌事姑姑里,皇后對她的印象極好。 原本,棠鈺還有三年才離宮,這次卻出現在恩典名冊里。 皇后眼角微舒,既然棠鈺一心想求恩典,那就給她恩典,讓她出宮。 以棠鈺穩妥周全的性子,在敬平侯處既能將事情辦妥,也信得過,口風還緊,知曉什么當說,什么不當說。 等事后,恩準她離宮回平南便是,她也不會生旁的心思留下添堵。 此事棠鈺去,是最妥帖的。 *** 從鸞鳳殿出來,棠鈺就知曉此事沒有回旋余地。 “試婚”一事,無論對天家,還是對敬平侯都不算光彩。所以皇后傳她來鸞鳳殿之前,心中就已經拿定了主意。 她在宮中十余年,不會連這一點還看不明白。也不會真當皇后是在噓寒問暖,問起她祖母的病情,也在她面前左右為難。 皇家的恩典,說恩典是恩典,也可能是催命符。 她若來,本本分分回宮復命,皇后十有八.九會恩準她出宮;她若不來,此生恐怕都沒有機會再出宮見祖母一面。 祖母病重,她沒得選…… 車輪滾滾往驛館去,晨曦微光漸漸替代了屋檐下的燈火,馬車緩緩停在驛館小門處。 外地的官宦權貴入京,大都在驛館落腳。 敬平侯入京,也在驛館下榻。 這個時辰,驛館小門過往小吏和侍女都少,宮中特意挑了這個時候是為了不引人注目。 文廣撩起馬車上的簾櫳,沉聲道,“姑姑,到了?!?/br> 文廣的聲音打斷了棠鈺思緒。 棠鈺目光滯了滯,很快,又斂了眼中情緒,起身下了馬車。 文廣見她鼻尖微紅,心里也跟著難過。 姑姑日后要怎么辦? 往苑中去的一路,文廣和棠鈺都沒有吱聲。 在一處苑落前停下來時,天還未徹底亮,外閣間中點著燈,隱約映出桌案前看書的身影。 棠鈺眼眶再度紅了。 棠鈺低頭,沒有再看那道身影。 也不準備再看。 文廣先入內。 屋門半闔著,棠鈺隱約聽到文廣細碎的聲音,而后,是外閣間中的人平淡應了句,“進來?!?/br> 棠鈺隱在袖間的指尖攥緊,腦海中卻越發空落,暈暈沉沉似漿成一團,腳下卻空洞邁步。 她身上有極清淡的海棠香,陳倏對海棠香很敏感,她入內時,他眸間明顯頓了頓,莫名多看了她一眼。 但她低著頭,他看不清她的臉。 棠鈺知曉對方在打量她,更不敢抬頭。 稍許,陳倏斂了目光,“出去吧?!?/br> 這句話是說與文廣聽的。 今日之事,不好上臺面,誰都不會言明。 文廣朝著敬平侯恭敬拱了拱手,而后退了出去。經過棠鈺時,低著聲音哽咽了句,“姑姑稍后喚我”。 棠鈺頷首。 屋門“嘎吱”一聲從屋外闔上,棠鈺本就冰涼的手心似落入深淵冰窖。修長的羽睫跟著顫了顫,強忍著鼻尖的酸楚,沒有出聲。 桌案上的清燈從一側照來,明暗相間照在她臉上,映出半幅清麗的側顏。 屋內除了敬平侯和她,沒有旁人,她的呼吸都跟著緊張起來。 對方遲遲沒開口,應當自先前起,就一直在打量她,但是沒有出聲。 棠鈺也一直低著頭。 良久,陳倏開口,“過來?!?/br> “怎么不抬頭?”他的聲音溫和而醇厚,卻聽得棠鈺頭皮發麻。 棠鈺低聲道,“怕沖撞侯爺?!?/br> 天家和皇后都見過敬平侯,她不需要看清敬平侯的長相是否有缺漏,稍后,忍一忍就過去了…… 陳倏淡聲,“原來不是啞巴……” 棠鈺微怔。 桌案前的人已起身,往內屋去。 棠鈺踟躕了片刻,也伸手撩起簾櫳,跟著入了內屋。 屏風后,是窸窸窣窣的寬衣聲。 棠鈺臉色霎時蒼白,眼圈周圍再次紅了。 屏風前,棠鈺也伸手解衣,僅剩貼身的小衣時,屏風后的人走出,棠鈺僵住,她不敢抬頭看他,聽他低聲道了句,“可以了?!?/br> 棠鈺忽然會意,對方應當也同她一樣,想盡早過去。 棠鈺沒有再解脖頸后的系繩,錦帳外的燈盞只有微弱的光透進來,但錦帳放下前,她分明覺察他多看了她頸間一眼。 他方才應該看到了她頸間的海棠印跡。 她怕他記住,所以別過頭去。 “你有差事,我不為難你?!彼穆曇羧缬袷瘻貪?,指尖卻冰涼撫上。 棠鈺顫了顫,有些不習慣這樣的親近,但沒有辦法,只能指尖攥緊身下的錦被。 她沒有同男子近親過,但知曉初次會惱人得疼痛。 她額頭涔涔汗跡,他也未好到哪里去。 “要停嗎?”他似是覺察她整個人緊繃著。 她搖頭,總要過去的,忍一忍就能過去了。 他其實不像想象中淸矍孱弱,肩膀寬闊,甚至,結實有力。 她不敢問不該問的。 她咬唇,渾渾噩噩里,分不清對方是溫柔還是…… 棠鈺不敢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