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頁
* 姜愿是被什么東西的撞擊聲吵醒的,她下意識就坐了起來,眼睛還未睜開,便叫:“宋宴山?” 她的手往床上摸去,被子掀開了,還留有體溫。 宋宴山在黑暗里說:“怎么了,做噩夢了?” 姜愿爬起來開了頂燈,見宋宴山站在床尾,剛才的那聲聲響應當是他在黑暗中行走不小心撞上床尾才發出的。 姜愿趕緊下床,想去攙扶他:“你怎么不開燈???” 宋宴山手扶在床板上,寬大的病號服顯得他格外清瘦,他道:“你還在睡,開燈會吵醒你,沒事,我只是去趟洗手間?!?/br> 姜愿就站住了,她頗為尷尬地道:“那也得開燈,小心撞到?!?/br> 宋宴山柔聲道:“沒事,你睡吧?!?/br> 姜愿坐在床上等他回來,她注意到宋宴山的瞳孔中都是血絲,懷疑他失眠了,不過想想也是,一個心灰意冷的人必然心事重重,又怎能安心入眠,也只有她心大才能在旁邊睡得一塌糊涂,幸好宋宴山沒有再做出什么舉動來,不然她去哪里買后悔藥吃。 宋宴山出洗手間出來時發現姜愿在嘗試調病房內部的音箱,現在的醫院人文關懷很到位,為了安撫病人的情緒,會配備白噪音,ASMS這些讓人放松的助眠音樂,病人可以選擇公放還是私聽。 姜愿還問他:“你喜歡聽什么?”種類太多,她有些挑花眼了。 宋宴山咬著唇笑了下,話卻說得淡然,仿佛隨口一答:“海浪拍崖岸?!?/br> 姜愿選擇了公放,頓時病房內充斥著海水喧嘩,白浪拍岸的聲響。她還問:“留盞床頭燈吧?” 宋宴山接受了她無聲的體貼和關照,那顆貪婪不知滿足的心卻又得寸進尺,他的半張臉藏在被窩中,道:“姜愿,我還是害怕?!?/br> 有意設計過的聲線在海水拍岸的聲響中顯得格外可憐無助,好像他是孤獨的抱著船板在海面漂浮的落難者,只等下個海浪打過就會被濃黑的海水吞噬。 “嗯?” 宋宴山半真半假道:“我做了個噩夢,我夢到他們都不要我了,將我拋在一個孤島里,鎖起來,任我怎樣哭泣著求他們,他們仍舊頭也不回地走了?!?/br> 身側是頭發摩挲過皮質軟墊的聲音,宋宴山知道姜愿在看他,于是他將臉埋得更深些,就好像漫畫里所有不堪童年噩夢的脆弱女主一樣,他任由著床頭燈光照著他的黑發卻照不到他的雙眼,似乎那瞬間,他將內心也封閉了起來。 姜愿嘆息,道:“那是假的?!?/br> 宋宴山道:“是嗎?” 兩人一時都沒有說話,姜愿猜宋宴山在說他的家人,無論是宋宴山獨自住在滄瀾湖庭,還是這次住院他從頭到尾都沒有請她聯系王室,便可以聯想到他和王室的關系有多糟糕。 姜愿雖說不可能知道王室內部發生了怎樣的齟齬,但也不妨礙她推己及人,感同身受,只可惜,她并不是個會說漂亮話安慰人的。 姜愿猶豫了下:“如果你不介意的話,我可以牽著你的手睡覺,至少這樣在從噩夢里驚醒時發現身邊有人陪你,會稍微心安點吧?!?/br> 話說出口,姜愿就后悔了,這是個糟糕的提議,她和宋宴山算什么關系,哪有什么可能做這種稍顯曖昧的行為? 可一只骨節分明的手此時便蕩了下來,與此同時傳來的還有宋宴山蒙在被窩里,因害羞而顯得格外輕的道謝聲。 原來即使是高等種族獸人,也有這樣脆弱的一面。姜愿這般想著,小心地牽住他,但很快宋宴山的手便反握住了回來,兩只手掌心貼著掌心,彼此傳遞著溫度。 隔離簾外月色如水,濤聲依舊。 * 次日晨起,兩只手仍舊牢牢牽著,其實姜愿早在睡夢中松了力,胳膊也只是敷衍潦草地抬起一點,但宋宴山的手卻很堅定地握著,姜愿早醒幾分鐘想要從他掌心中抽出,卻慘遭失敗。 姜愿想,算了,隨他去吧。 等宋宴山醒來,就要準備退院的事,醫療艙只負責處理傷口,后續的休養治療還是需要醫生的照顧,但宋宴山的身體恢復得出奇得快,只是過了一晚,各項指標都恢復到了完美的水準。 醫生看到檢查結果時咋舌不已,他從醫數十載,還沒有見過身體指標如此完美的獸人,瞠目結舌之后忙問宋宴山是什么種族。 對于康星獸人來說,其實貿然詢問對方是什么種族是有一定的風險,因為高等種族獸人愿意展現種族的強大,而敏感自卑的低等種族獸人更喜歡將拙劣的基因隱藏起來,如果開口詢問,很有可能會被誤認為他在歧視。 在此醫生之所以會直接問出口,一來是職業本能所致,二來也是篤定具有如此強大的身體機能的宋宴山,不可能是低等種族獸人。 聽見醫生詢問,姜愿也很好奇地看向宋宴山,她雖然猜過宋宴山的種族,但總覺得都不合適,現在想想也有可能是因為她所認識的種族太少,所以找不到能和宋宴山匹配的。 宋宴山察覺到她的目光,道:“你說我是什么種族?” 姜愿想了想:“虎族?!蹦赣H就是虎族的,雖然說起來不太合適,但她卻是在宋宴山身上感受到了久違的,只有在母親身上感受過的關懷。 宋宴山不可置信地看她:“你很喜歡虎族?” 姜愿誤會了這句話,她已經知道宋宴山是王族,按理來說她應當能直接說出宋宴山的種族,畢竟王族的原型在康星不是秘密。但宋宴山沒料到的是,疲于為生活奔波的姜愿根本不看資訊和新聞,光腦只是她用來刷題看網課和與人聯系的工具,所以她確實不知道王族的原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