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83)
謝泗泉不解:怎么了,不回家嗎? 謝璟道:舅舅先回去吧,我還要做事。 謝泗泉不解:這都晚上了,還有什么事要做???這白家使喚人好沒道理,白天干活,晚上還要人守夜不成? 謝璟含糊道:我忙完了就回去。 第103章 捏腿 謝泗泉雖不舍,但也不想當著外人的面讓外甥難做,點頭應下,自己先回去了。 謝璟留在東院,陪九爺用飯。 晚飯時候除了平日吃的菜,還有一小碗甜湯圓,謝璟幾天沒吃,瞧見先要端那只小碗,九爺攔下道:給你留著了,先吃飯,一會再吃它。 飯桌上只有他們兩人,今日白明禹不在,謝璟也放開了些,給九爺夾菜,自己捧著碗吃得特別香。 九爺看他片刻,忍不住笑了一聲。 謝璟動作慢了幾分,問道:爺,我舅舅今天來,沒說什么吧?他人很好,就是散漫慣了,要是做的有什么不對我 九爺搖頭,笑著給他夾菜:沒什么,他人不錯,我和他聊得很好。 謝璟心里放松了些,又問:他今日來做什么? 九爺:來謝我。 ??? 謝我將你養得這般好。 九爺知道謝璟飯量,見他吃了不少菜,就把碗里的小湯圓舀出來一顆自己吃了,甜了些,不過味道尚可,黑芝麻的濃香在舌尖化開,也難怪謝璟鐘愛。 謝璟最后吃了四顆湯圓,還是有些撐了。 晚上在書房臨摹寫字的時候一直打嗝兒。 九爺也不教他寫字了,干脆把人抱過來一同坐在太師椅上,伸手給他輕輕揉了肚子,不知想到什么又笑了一聲。 謝璟有些不好意思,要起身。 九爺哄道:不是笑你,我只是想起你舅父,他跟你很不一樣。 謝璟道:我們出去的時候,別人都說我們長得很像。 嗯,模樣有幾分相似之處,不過性子不同。九爺把人摟在懷里,仔細掂量,還是覺得懷里的小孩兒更甜更軟也最合他心意。你今夜要回去??? 謝璟道:舅舅難得來一趟,我想多陪陪他。 九爺哦了一聲,過了片刻道:他今日來這里,提了一件事,他說西川 謝璟等了一會沒聽見后話,好奇問道:西川如何? 九爺笑了一聲,道:沒什么,只是說起西川一些有趣的事,蜀地風景不錯,等以后空了,咱們和黃先生一同出游。先生鐘情山水,你只見過他的字尚未見過他丹青吧?潑墨山水,堪稱一絕。 謝璟點頭:嗯,以后同去,先生一定喜歡。 九爺握著他的手,心情好了許多,又問:下午的時候去碼頭,接到了么? 一說這個,謝璟就高興起來,眼睛都發亮:接到了!爺,你怎么想到把白十四帶來? 九爺就愛他這樣直爽性格,抬手撓撓他下巴,半真半假道:我怕你不回來,這里除了我,總還得有點別的讓你惦記。 謝璟道:我每日都來,也惦記東院。 還有呢? 謝璟親他,眼睛看著對方笑:還惦記爺,每天睜眼想的都是爺。 謝璟留下說話,一直到半夜才回去,九爺怕他路上不安全,吩咐白明禹送一送。 白二在門外等著,一聲不敢吭。 房間里,九爺給謝璟親手披了一件外套,怕夜深露重,又一顆顆仔細系了扣子。他掌心寬大干燥,手指瘦長有力,指節分明,動作起來快而穩妥,最后伸手輕撫謝璟肩上,語氣中帶了幾分自己都未察覺的不舍:好了,去吧。 謝璟挪不動腳步,對他道:爺,我明天就回 九爺打斷他道:明天先不用回來了,你舅舅難得來,陪他轉轉。若有什么吃用,一并記在我賬上,另外晚上的時候我派車去接你們,咱們一同去赴宴。 謝璟答應一聲,走了兩步手放在門把手上,又回身兩步走回來,墊腳飛快親了他出邊一下,這才出去。 九爺唇角還帶著剛才蹭過的觸感,謝璟的唇很軟,也很熱。 但沒什么準頭,蹭一下就走,像一只熱情的小狗。 九爺手指碰了碰唇角,搖頭笑了。 白明禹半夜被抓了苦力當司機,親自開車送謝璟回去,他不敢跟九爺說什么,只拿眼神一直從后視鏡里瞟謝璟。 謝璟被看的莫名其妙,問道:你老看我干什么? 白明禹幽幽道:你脖子上,還有印子小心些吧,別讓旁人瞧出來。 謝璟耳根通紅,把衣領拉高一些,藏起來含糊問道:很多? 白明禹又從后視鏡里看他一眼,帶了點酸意道:我怎么知道有多少,反正能看見的就這一、二、三就這些吧。 謝璟坐在后排,踢了前頭座椅一腳:你開車專心些,看路別回頭。 白明禹也炸毛了,握著方向盤跟他吵架:你要發火沖九爺去啊,沖我干啥,又不是我嘬的印子哎喲!你還踢!這是姑姑送的我車,你愛惜些成不成!小謝,你再這樣我就不干了,大不了停路邊,咱們晚上誰也甭想回家睡覺! 白明禹一邊放狠話,一邊踩油門,到底沒敢停車。 等把謝璟送回家之后,白二也跟著下了車,謝璟趕他走,白明禹也委屈:我倒是想走,爺說讓我送到家門,行了,你就快進去吧,我瞧你到家就放心了,回去也好交差。 正說著,門就被打開,謝泗泉提了一盞燈照亮了門前的路。 白明禹有點怕這位舅舅,瞧見立刻低聲問好,一溜煙兒跑了。 謝泗泉看了那道離去的身影一眼,視線又轉到謝璟身上,眼睛轉了轉,有些微妙道:白家二少爺送你回來的? 謝璟豎著衣領嗯了一聲,有些心虛躲開他,道:舅舅,我上樓去睡了。 謝泗泉給他提燈照亮樓梯,問道:明兒還要早起么? 不早起,爺給我放了兩天假,讓我陪您。 一貫晚睡晚起的謝家主心里滿意許多,跟著上樓去。 寇姥姥不在,謝泗泉住了隔壁,隔著薄薄的一道木板墻壁和小外甥住在同一個屋檐下,晚上聽到輕微落雨聲,檐下水滴敲打,帶起一點聲響。 謝泗泉聽到隔壁起床聲響,閉上眼睛裝睡。 緊跟著悉悉索索的聲音響起,謝璟放輕了腳步走過來,給他蓋了一床薄毯。 謝泗泉呼吸如常,直到對方放輕腳步走回隔壁房間,那張小木板床上吱嘎聲響,聽到外甥翻身睡下,這才緩緩睜開眼睛。 他手指捏了薄毯一角,摩挲幾下,嘴邊帶著控制不住的笑意。 他的璟兒,真的很好。 謝泗泉第二日起床,就聽到樓下響聲,打著哈欠下樓去就看到謝璟已經準備好早點,看樣子還是自己做的。 謝璟簡單煮了面,做的味道很不錯,謝泗泉連吃了兩碗。 飯后,他帶謝璟去了福泉莊。 福泉莊是滬市的一家鹽莊,也是西川謝家在這里設立的一處商號,主要是經營雪花鹽。 謝泗泉帶他去看了一圈兒,喊了一眾掌柜招呼他們來認下謝璟,只介紹道:這是謝璟,以后就是西川謝家的小主子,若我不在,他有什么吩咐,你們只管從命。 掌柜們答應一聲,喊了一聲小主子。 謝璟有些不自在,但當著外人沒吭聲,等只有他和舅舅兩人的時候,才擰眉道:舅舅,我說過了,西川是您打下的基業,我不要,我自己將來可以掙下。 謝泗泉哄他道:你不要,那舅舅給誰? 舅舅以后成親了 謝泗泉不等他說完就哈哈笑起來,伸手揉了他腦袋一下,笑吟吟道:傻小子,舅舅才舍不得成親,若我成親了,西川不知道要哭暈多少人,噯,你也不要太在意這些,不過是先認識一下,這里商號只有一處,人也少,等以后你跟我回西川了,那邊人才多呢! 謝璟干脆利落道:我不走。 謝泗泉:璟兒,不要鬧小孩子脾氣。 謝璟道:舅舅才是,我在這里干得好好的,即便舅舅之前沒來認我,我也過得很好。 謝泗泉心里被戳了一下,有些手足無措,他最怕,也最愧對的就是這件事。 謝璟脾氣倔,一旦認定了不會輕易更改。 謝家主心里又糾結又寬慰,糾結一時半會不能把外甥帶回西川,同時又覺謝璟這脾氣可真他媽像他倔得有種。 謝泗泉先服了軟,連聲哄了外甥幾句,不想因為這件事跟謝璟吵架,只轉了話題跟他談起晚上吃飯的事,璟兒,今天晚上還有一個人要來,你可聽過賀東亭? 謝璟搖頭。 謝泗泉笑道:你初來滬市,不認得他也正常,這賀東亭是滬市商會的會長,手底下有許多買賣,略有些家產。他今天晚上也過來一趟,哦,你們東院那位白先生這段時間不是想收兩個廠子嗎,那兩家紡織廠就是賀東亭的,晚上我幫白先生說幾句好話,他在北地幫你,這些力所能及的小事,我自然也幫他。 謝璟腦海里閃過一些零散片段,恍惚了一下,問道:華星紡織局? 謝泗泉笑道:對對,其中就有這家,怎么,你也去瞧過? 謝璟點頭說是。 他對滬市的事記得不多,只記得九爺剛開始來的時候確實和一位賀老板交鋒過幾次,各有輸贏,是一位勁敵。但那時九爺身體就已經開始不好,時??妊?,他守在九爺身邊哪里也不敢去,生意上的事全交由白明禹在外打理,九爺只在幕后指點,后來北地戰亂失去支援,最終棋差一招,他記得賀東亭是位大商人,九爺對他贊譽頗多。 謝泗泉小心問道:你可曾見過賀東亭? 謝璟道:不曾,不過九爺之前去拍賣會見過,提起過賀先生,說他行事正派,值得尊重。 謝泗泉嘖了一聲,有些牙酸:也就那樣吧,假仁假義。 謝璟想了想,道:他也做過許多好事。 謝泗泉不滿外甥替那人講好話,擰眉道:你可是看到報紙上寫的那些了?那里頭吹牛的占了一半,做不得真。 謝璟記憶里閃過一棟刻著捐贈人名字的教學樓和粥棚,雖記不清,但能肯定這位賀先生確實做過善事。 謝家主不想多提賀東亭,只帶謝璟去看了自家鋪子,后又去大世界轉了轉,若不是仙樂斯白天還未開門,也要帶小外甥去開開眼。謝璟有些無奈,拽著他道:舅舅,燈紅酒綠,有什么好看的。 謝泗泉一臉吃驚:燈紅酒綠,還不夠好看?他看了謝璟片刻,又問,你在北地時候,都玩兒什么? 謝璟認真想了下,道:北地天冷,越往北冬日越長,我夏天騎馬打兔子,冬天的時候就鑿冰釣魚,還會做冰燈,院子里有柿子樹,下了雪就能吃凍柿子了。 謝泗泉聽得心都軟了,捏捏他臉,輕笑一聲,他家璟兒還是個孩子。 謝泗泉一時也不知道滬市這花花世界還能玩什么,最后還是聽了謝璟的,去買了一副新馬鞍。 謝璟興奮道:舅舅,九爺把白十四給我送來了,哦,白十四是我在北地的坐騎,它特別聽話,要是晚上酒局散的早我就帶你去瞧瞧它,你一定沒見過這么漂亮的馬。他說起白十四話多了許多,謝泗泉想插話,但剛說了兩句西川的賽馬,就聽謝璟不甚感興趣道,哦,太矮了,我騎不慣。 謝泗泉: 他們西川馬確實不如北地高大,但腳力、耐力足??! 晚上,酒樓。 謝泗泉設宴待客,包了整個場子,二樓雅間的隔門和木板墻全都拆了打開,整個二樓通透平整,一覽無余,氣派敞亮了許多。 中間只擺了一桌酒席,一張矮桌,未留椅子,像是暖桌一般眾人席地而坐。 謝泗泉占了主位,披了衣裳坐在那里捏了小酒杯,正在品酒,眉眼里清澈含笑,帶了幾分得意。謝璟被他拽著坐在一旁,斜對面則是白九爺,謝璟先是跪坐,后有些腳麻,被舅舅按了一下差點歪倒,就聽到謝泗泉笑了一聲道:這么拘謹做什么,都是自家人,我同那個賀東亭認識已久,你只當見長輩,放松些無妨。 謝璟慢慢換了姿勢,學著謝泗泉的樣子,把腿伸開一些。 矮桌上有桌布垂下,遮擋了大半視線。 九爺坐在一旁,單手拿了酒杯同謝泗泉說話,另一只手攏在袖中,伸到桌布下。 謝璟身體微微顫了下,沒敢吭聲。 九爺捏他小腿,螞蟻一樣咬過的感覺細細碎碎爬上來,謝璟握著杯子忍了幾次,咬了下唇。 謝泗泉未察覺,還在同白九說話,言語里帶著等人的不耐煩:姓賀的委實慢了些。 白九淡聲道:許是有事忙。 謝家主嗤了一聲:就他忙?當別人都是吃飽了沒事干不成! 有人上了樓梯,匆匆趕來,躬身行禮道:謝爺,我家老爺因商會有些事要忙,現正在趕來的路上,特意讓小的前來知會一聲,一定趕到,還請謝爺稍等等 謝泗泉啪的一聲放下酒杯,臉色極差:他昨天如何答應的?心里只顧著生意,這么多年,當真是未曾變過! 來傳話的人嚇得不輕,小心翼翼跟他賠禮道歉,被謝泗泉罵了一句,也不敢留下,連忙退出去了。謝泗泉倒了幾杯冷酒,仰頭咽下,看著心情不好。 謝璟啊了一聲。 他才回神,轉頭問道:璟兒怎么了? 謝璟紅著耳尖搖頭,勉強撐著桌子起身道:腳麻的厲害,我,我起來去外頭轉一圈。 謝泗泉緩了神色道:去吧,我讓胡達陪你在外頭轉轉。 謝璟答應一聲,起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