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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這才看到, 她用的筆是紅筆。 監考老師看向言春松, 言春松沉吟了一下:“你因為生病遲了十分鐘, 如果不是月考而是小考,其實也可以延長時間, 但規則確實不容延長, 不過大家也都看到了你用的筆,紅筆只在卷面上涂掉了原來的作答,沒有重新寫, 倒也算不上作弊?!?/br> “這樣吧?!毖源核商嶙h道, “我現場改你的卷子,但是分數就不計入總分了, 這樣對其他同學不公平。你同意嗎?” 寧宓其他科也沒考,一門數學哪怕拿了滿分也論不上什么名次,更何況她只是不愿意自己再憑顧淮的能力得到成績,心中也知道剛才的舉動不對,于是沒有任何異議,點頭答應, 站起來將座位讓給言春松。 “長川,把辦公室的答案幫我拿過來?!毖源核蓢诟赖?。 “好的,言老師?!泵祥L川應下,從層層人群中擠出去,又折返到高一(26)班教室,發現走廊外人山人海,好不熱鬧,只得不停說起“借過”,中途他還聽見兩個小女生在討論: “聽說了嗎,上次摸底考數學滿分大佬,因為這次考試答的特別好,出題老師要當場改卷,太強了吧,還能打動出題老師!” 孟長川:這都什么和什么,傳的太離譜了。 靠近教室倒正常了一點,也沒有太正常,有個男生繪聲繪色道:“說時遲那時快,大佬一把搶下監考老師手中試卷,邊哭邊撕卷子說這不是我的水平,要不是……” 好小子,相聲大會沒你我不看。 孟長川突破人海包圍重新擠回教室中心,將歷經千難萬苦拿到的答案遞給言春松。 言春松接過答案,放在旁邊桌子上,為了批改方便,讓一些學生也能看清楚,在孟長川去拿答案期間,大家幫忙把其他桌子挪了過來,拼成一張辦公桌大小。 言春松將寧宓的卷子翻到第一面,開始對著答案進行批改。 “第一題選C,對了,我也對了?!?/br> “第二題也對了,選D?!?/br> …… “對了,又對了一個?!?/br> “太強了吧,選擇填空全對?!?/br> “完了,我把3乘7算成24了?!?/br> 作為最早留在高一(26)班的幾人之一,寧婉聽到教室中此起彼伏的贊嘆聲,還有不是就爆發出的歡呼聲,心中煩躁不堪。 她不明白,寧宓分明就是初中數學水平,她中考當年的試卷,自己也不是沒看過,就是很普通又差勁的,可是就這樣一個寧宓,上了高中后,短時間內卻能追趕成這樣,甚至她聽到其他人討論上次摸底考,竟然從心底生出一種恐慌的情緒來,還夾雜著羨慕,以及自己都不知道的,由慕強而引發的,對于寧宓的些微改觀。 一直以來,她都覺得寧宓上不了臺面,學習不好,打扮土氣,說話小聲,如果不是臉長得還可以,沒人愿意和這樣的人打交道,所以也從不擔心寧宓會威脅到自身地位,只覺得像看小丑一樣,當個樂子,不高興時還可以沖著她發發脾氣,反正就是包子。 但是這次,在大庭廣眾下,在眾目睽睽下,她親眼目睹并見證到寧宓的高光時刻,甚至覺得這個寧宓根本不是從前的她,如果她一開始就是這樣,寧婉也許真會聽寧母的話,當成姐妹相處。 她看到寧母此刻眼中的光,看著寧宓仿佛她是世界上最最慈愛的母親,一腔鼓勵支持,可是就在片刻前,在寧宓和監考老師對峙的時候,寧母還覺得丟人,甚至不主動出聲。 寧婉心中冷笑了一下,她和寧母相處時間最長,也是最清楚寧母性格的,她或許有母愛,也不吝嗇普通關懷,但一切都比不過面子,這點無論是對她還是寧宓,抑或是寧曜,都如出一轍。只要是能給她掙到面子的孩子,就會獲得更多的愛。 寧婉從小就明白這個道理,所以從小就逼迫自己比別人要強,但她同時也知道,這只是飲鴆止渴,可無論表面上怎么敢鬧,寧婉的內心深處,永遠恐懼著失去寧母給予的愛,尤其是在寧宓回到寧家后。 她覺得不公平,如果寧母一直讓她戰戰兢兢,那她就要讓寧母的親生女兒也嘗到同樣的恐懼。 寧婉湊到同樣緊張等待試卷批改結果的寧宓身邊,在她耳邊輕聲說道: “別得意的太早,我們的賭約是你要取得這次月考數學滿分,少一分,都不行?!?/br> 寧宓心情已經平復下來,耳朵后面突然傳來溫熱氣息,覺得非常不自在,挪開一步回看,發現居然是寧婉。 “我知道?!睂庡当е姆凵∷?,認認真真也小聲回應道,“如果我輸了,我就搬出去?!?/br> 自從她決定不只為和寧婉的賭約學數學后,學習間隙,就全拿來思考這個問題。其實不管她輸或者贏,都偏向于搬出寧家,她真的不太擅長和人相處,尤其是以建立親密關系為前提,在寧家住了這么久,也沒能真的親近誰。 尤其是之前寧曜說,自己從沒叫過他大哥,寧宓也有反思自己,一直克服不了心理障礙,她不是太堅強的人,連下定決心學好一門學科,都要反反復復來回思考,更無法主動踏出一步,伸出友好的橄欖枝。 或許她本來就不該回寧家。斷絕關系,讓一切回到原點,這是寧宓能想出的最好解決辦法。 寧婉聽到她的話,反而不敢置信了。 為什么寧宓能這么坦然地放棄親情,她就一點都不想要家人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