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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瑞狄斯點了點頭,居高臨下的看著跌坐在地的女人:“我理解您,絕大多數殺人犯,在最終庭審時,最后的辯解,都說自己是迫不得已?!?/br> 而事實上,絕大多數人,即使是迫不得已,也不會去動手剝奪別人的性命,特別是自己親生骨rou的性命。 否則,人類這種生物,可就一點都不可愛了。 王太后涕淚橫流,身上最后一點可以稱之為美好的東西也煙消云散了。 當年,梅瑞狄斯以魔術師的身份混入宮中,就是想要解放這詛咒的力量,隨后發現,這力量的根源并不在王宮內,而在被大地的氣息遮掩住,以至于他無法定位的某處。 于是,他像卡特五世拋出橄欖枝,契約內容跟他最初說給茉伊拉的,完全相同。 但卡特五世不愿意,他認為自己有更好的方案可以選,那就是將這個繼承了容器體質,偏偏不是他骨血的“女兒”送給先祖做祭品,這樣一來,他不用被契約束縛,還能得到先祖的助益。 梅瑞狄斯當時,是有機會阻止王太后殺女的行為的,但他選擇袖手旁觀,也是想讓卡特五世失去這個方案,不得不傾向于他。 換言之,他差一點,成了殺死女王陛下的幫兇。 這是他的罪,千年來行走在人間唯一的罪。 這罪孽成了他跟女王陛下之間緣分的起點,但他可沒打算就這么糊弄過去。 陛下懶得理睬,不遠費心思的報復,就交給他來做。 就讓所有人都來恨他好了。 陛下若成功,他將隱去姓名;陛下若失敗,他則愿意承擔,勾引一國之君墮落的魔鬼,這樣的惡名。 片刻之后,王太后顫顫巍巍的站起來,瞪著梅瑞狄斯:“我不管!反正我是陛下的母親,是王太后,如果陛下有什么不測,我有權力讓你為她殉葬!” 說罷,她提起裙擺,氣沖沖的跑了,路上還狼狽的摔了一跤,裙擺也被灌木割破。 這女人算是徹底瘋了。 一個瘋女人,是不會再被居心叵測的人惦記上了,梅瑞狄斯這樣想著,回頭看向氤氳煙霧之后,王城的方向。 今日大雪是已經停了,但空中烏云密布,沒有陽光,加上取暖做飯而升起的炊煙,讓羅德瓦附近的空氣顯得格外渾濁,如同起了霧一樣。 只是很奇妙的,這霧氣在進了城墻后,反倒淡了些。 明明城內百姓的住宅要更加密集。 大約也是法陣的緣故。 雖然身邊被淡淡的魔力所縈繞,讓茉伊拉覺著呼吸都不自在,但她不得不承認,這玩意對普通人類來說沒有害處。 這可太難得了。竟然能不傷人。 要知道,她在親身從神明語言中,體會過什么是神眷之戰之后,就能確定,自于光明神的法術,沒那么偉光正。 這種不傷人,無害的法陣,恐怕只對信徒,或者至少是無信仰者無害。 根本就不是仁愛,護短還差不多。否則威廉·安德烈斯那樣的,到底有什么資格做神明的代行者??? 光明神作為如今這世界上的唯一神,其實真的不太夠格,至少從來都不管,也不曾降罪那些藏污納垢,魚rou百姓的神官和教士們。 在茉伊拉看來,他們就是一群仗著神明護短而無所顧忌的巨嬰而已。 馬車停下后,茉伊拉深呼吸,最后一次將魔力濃度沒那么高的空氣呼出來,隨后推開了車門。 她這要去跟難纏的巨嬰們對線了。 剛一下車,就見達勒總管在門口踱步,就像是熱鍋上的胖螞蟻。饒是茉伊拉本來神經緊繃著,看到他這副模樣,都忍不住樂了。 “你怎么知道來迎接我?!彼浀米约翰]特意讓人去宮里傳話,說今日要回宮。 達勒總管一臉胃疼:“但凡有人挑釁,哪一次陛下不是迎難而上,直接就正面掀桌了!” “哪一次都沒有?!避砸晾瓫]好氣的繞過他。 她從來不打無準備的仗好嗎,至少也要三成勝算才會親自上。 這一次已經不錯了,五成還多呢! 早起禱告之后,教士們就聚集在會議廳里了。 茉伊拉徑直過來,目光掃視過面前的八人。 從衣著就能分辨出是四個高級一些的,穿著跟威廉·安德烈斯的日常教服差不多的袍子,另外四個則更簡單些,是他們的助手。 四個高級教士的名字,茉伊拉已經從達勒總管的信中知道了,他們身上都有濃度不低的魔力,始終不間斷的散逸出來,源頭是一些狀若首飾的東西。不過比起貴族們喜歡的黃金寶石比起來,鐵灰和青銅色是主色調,看起來古樸陳舊,只從視覺上還真難以分辨出,這都是價值連城的魔法道具,樸素的很。 魔力的純度倒是跟樸素不沾邊。 高濃度魔力夾雜著只在教堂會出現的特有的熏香味,味太沖了,茉伊拉險些被熏的睜不開眼。 教士們齊齊將手扣在肩膀,同時垂眸頷首。這是對茉伊拉行了個教禮。 茉伊拉記得,則教禮的含義是:在神明的慈愛光輝中,大家都是相親相愛的一家人。 一般來講,只要信奉光明神,都應回以同樣的教禮。 但茉伊拉沒搭理他們,徑直從幾人的縫隙中穿過,直到主位前,解下披風丟給達勒總管,這才轉身瀟灑坐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