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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珣當時也未曾說話,只是輕輕地點了下頭,吩咐婆子喂她水喝。 只是晚間便有婆子捧著個小瓦罐進來,里面正是桃花熟水。阿沅當時便有些驚奇,不知是誰從哪里送來的。 第二日,她看見楚珣脖頸上有幾片荊棘劃傷的印子。轉念一想便明白了。如今坊上街上的桃花是謝了,可山上偏僻,高處的桃花也許還開著。那熟水里的桃花,必定是他登高親自摘的。 也是從那個時候她才注意到冷漠沉郁表象下的他,是溫柔又細心的人。 他不愛說話,卻能在阿沅聒噪時細細聆聽;會以為阿沅怕黑,在深夜的院子里點那么多盞花燈;會盡量滿足她的種種她自己都不放在心上的小要求…… 之前楚珣沒有醒來的時候,她想的好好的。上一世他對她那般好,這輩子她一定要與他好好的,相敬如賓的過完這一生。 可如今她卻茫然了。她不知道楚珣究竟在想什么。 她心下委屈,又有幾分懊惱,不覺得紅了眼睛,淚珠輕輕掛在眼睫上,低低哽咽了一聲。她本是不喜歡落淚的,上輩子無論身處怎樣的境地,她都沒有哭過,這一世不知是怎么了,動不動眼眶便紅了。 一邊的白芷聽見了,忙偏過頭問道:“姑娘怎么了?” 阿沅迅速用指腹試干了淚,她不想讓白芷看見她的眼淚,卻也不知道說些什么。 半晌,她看著遠處一大簇沉沉地、被雨打彎的桃花,輕輕轉移話題道:“雨下的太大,桃花都快打散了,桃花也太可憐了?!?/br> ……………… 趙宴等在正門前院的回廊處。他視力極好,隔著遠遠的雨幕,他看見阿沅裹著一身蓮紋寬袖軟羅粉色襦裙,蓮步輕移,水月觀音。 比起三年前,她好像長高了,也長開了,行動間娉娉婷婷,一舉一動有說不出的風儀。 她臉上還是帶著如同往日一般溫和的笑。霎時,仿若時間停駐,沒有凄風苦雨,沒有似水流年,只有三年前的她,站在雨幕中,眉眼彎彎道:“表哥一路平安?!?/br> 這么多年來,他漂浮在海上同鎮海將軍剿匪,有過危難的時刻,也有過想放棄回家的時候,但是每次想到阿沅那雙彎起來的黑白分明的眼睛,他便又擁有無限力量了。 阿沅走近他,帶過來一股桃花的清香,她細細地打量了趙宴一眼便移開視線。 片刻,她輕輕開口:“表哥黑了,也瘦了,想是軍中辛苦?!彼f完話,輕輕地咳嗽一聲,臉色看起來有些蒼白。 趙宴沒有吱聲,看著她有些蒼白的面和微紅的眼圈,看著是受了委屈,傷心到極了的樣子。半晌,他低下眼睛,喉結滾動了幾瞬。 ——你過得好嗎? 短短五個字,卻怎么也說不出口。 怎會好呢?楚家之事錯綜復雜,基本是靠楚珣把持,而楚珣那人冷漠陰鷙手里沾滿了鮮血……她這樣柔軟善良的一個人,許是只站在他面前便害怕的不行,又怎會過得好? 若是他早回來半月一月就好了…… 阿沅自是不知他所想,她看見趙宴,一瞬間,多年前的寶馬香車、上元彩燈仿若就在眼前。 --------------------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更??! 第18章 她看見趙宴,一瞬間,多年前的寶馬香車、上元彩燈仿若就在眼前。 插著銀魚袋、身量抽長的少年,被趙大人從遠處的掛著彩燈的坊市中揪出來,迎面撞上潞國公夫婦和阿沅,阿沅差些被撞倒,少年眼疾手快地將她扶住,躬身賠罪。 在直起腰的瞬間,他從袖子中抓出一顆糖塞到阿沅手心。 阿沅接過糖,聞著一股酒氣。低頭,少年的寬袖露出半個個瓷瓶,酒氣正是從里面傳出來。 見著阿沅看見了,他將酒瓶放好,又抓出幾顆糖塞給阿沅,明目張膽的賄賂。 他神色開朗,眼里映著十里花燈,對著阿沅輕輕眨了一下眼睛。 現在想來,如果一切都可以停留在第一面,少年眼中開朗的笑意與他懷中方糖的香氣,經久不息,那該多好啊。他永遠是她的表哥,她永遠是他的meimei。 不必發生三年前趙氏所說的趙宴歡喜她,要納她為妾,將她留在趙家一年又一年…… 半晌,阿沅才從過往種種中回神。她輕輕提起袖子,將一直藏在手心的盒子拿出來,溫聲道:“表哥生辰快樂?!?/br> 她將盒子往前遞:“這是我送給表哥的生辰禮物?!卑淠樕媳砬橛行┬唪?,道:“我如今也沒什么好送的,希望表哥不要嫌棄才好?!?/br> 趙宴呵笑,聲音發緊:“我怎會嫌棄?!?/br> 他往前走了幾步,快要走進雨里了,半晌,他眉頭皺著,緊緊地握住手中盒子,半晌,輕聲道:“你過得不好?!?/br> 阿沅怔忪一瞬,眉睫緩緩地輕眨了一下,半晌輕輕搖了搖頭:“表哥何出此言?” 趙宴盯著阿沅臉上的表情,道:“你若是過的好,眼圈又怎會是紅的?臉色還這般差?” 阿沅輕聲一笑:“表哥誤會了,我臉色差只是因為最近變天氣,身子不太爽利而已?!?/br> “你說謊?!彼滞白吡藥撞?,阿沅被他逼的連連后退。不遠處,幾個丫鬟小廝好奇地朝這邊張望了幾眼。 刮著風,雨斜斜地被吹動,阿沅打了個噴嚏,裹緊身上的披風,后退幾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