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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天她心不在焉地腹誹:“倔頭犟腦的,木頭一樣!” 她抬頭看路,一眼對上呢不遠處一道黑黢黢的眼睛。 剛才腹誹的人出現在面前,阿沅又驚又嚇,輕輕“啊”了一聲,往后退去,背幾乎要抵著一邊的趙嬤嬤身上了。 …… 第14章 …… 她怕他,楚珣想。 他心中并不意外,他聽說過自己的惡名,冷漠陰鷙,殺人不見血,甚至坊間還流傳他在北疆打仗時吃·人為樂。 他這人本就陰沉,沉著臉的樣子能嚇哭小孩。這些事傳來傳去的越來越離譜。 他本人未曾做過之事,懶得解釋。只是他懶得解釋,大多數人便覺的是真的。 過來之前,他想的是他只看一眼阿沅胳膊上的傷。 看是看了,好像還給人嚇了一跳,楚珣心垂下眼睫往回走。 阿沅見他要走,忙緊走幾步,回追他:“楚大人身體好些了嗎?”她聲音輕快,尾音上揚,聽著便是歡欣的語氣。 楚珣低不可聞的嗯了一聲權當回答。路過她身邊也未曾看她。他大步往前走,臉色愈發沉。 明明害怕,為什么還要裝出欣喜的樣子,為什么還要跟著我? 楚珣的心沉沉地墜著。 他不喜歡她這樣,也不愿意看著她這樣。她應該像他少年時遇見時那樣,想笑便笑,不高興便不高興,不必時刻拘束自己,也不必討好誰。無論是他,還是趙氏。 阿沅絲毫不知楚珣在想什么,她提著裙子快步跟在他身后。 她著一件白披風遠遠追在后面;楚珣著一身黑色寬衣大步走在前面,二人一白一黑,一追一趕。這場景簡直莫名。 楚珣聽見她在后面沉沉地喘氣聲,腳步不自覺地放慢了。 兩人穿過花樹,路過矮屏,行至一片密密的杏花林附近,阿沅小聲驚呼,楚珣停下腳步,回頭看,原是她頭頂一朵小小的杏花珠釵被樹枝掛住。 她不好掙開,只好用求助的眼神看向楚珣。 楚珣默了片刻,走近幾步俯身將簪子取出,“咔噠”一聲,那珠釵的珠子散掉。順著阿沅的頭發流瀉了到地上。 阿沅終于抓住他的袖子問:“楚大人為何要與我和離,我們分明成親分明還不到半月。是我什么地方做的不夠好嗎?” 楚珣看著地面上與碎碎的杏花瓣混合在一起的珠子。心里一陣煩躁,她為何會覺得是自己哪里做的不夠好? 他微側過身子,掙脫阿沅的手,沉聲道:“你沒有做的不好的地方?!?/br> “以后也不會有?!彼纳畹啬抗饪聪虬?。 “救你只是舉手之勞,并不需要你以身相許?!?/br> “你嫁我沖喜,是我之過,待下月初一,你我和離之后,若你以后二嫁,我另給你出鳳冠霞帔,千工床萬工轎,全鋪房的嫁妝?!?/br> “請姑娘忍了這十幾天,不必去我的山齋了?!?/br> 阿沅還從未聽他說過這么多話,一時間,整個人的反應是呆住。半晌她反應過來臉“刷”地紅了,又生氣又委屈。 “楚大人,你自說自話了這么一通,說了這么多卻不告訴我為何要與我和離。還說讓我二嫁。是不是你覺得我不愿意嫁給你,你便替我做了決定?!?/br> “可是,你怎知我不愿意呢?你又憑什么替我做決定呢?為什么不愿意問一下我的意見呢?” “也許我是愿意的呢?” 自從重生回來,阿沅不知道前路在何方,心緒一直都很緊繃,心中茫茫然地如同深夜出海一般。 她只是想過安安穩穩能看見前路的日子。上一世,楚珣是她的燈??蛇@一世,突然之間,這燈不亮了,還告訴她,他以后也不會再亮了。 阿沅心里委屈,不自覺眼眶便酸紅起來。一個沒忍住,幾滴顆淚滾落了下來。她提起袖子,狠狠一擦眼睛,頭也不回地跑遠了。 “不是的?!比硕甲哌h了楚珣輕聲道。 他放下顫抖的手。 他想給阿沅擦干眼淚,他還想叫住阿沅解釋清楚。但他張開嘴來,沒說出話來,只有滿嘴的苦澀。 半晌,阿沅已經看不見,楚珣活動著自己有些酸痛的腿,慢慢地踱步到阿沅剛才站著的地方。 那里芳草與厚厚的杏花花瓣鋪在上面。楚珣垂目看過去,半晌,他緩緩地俯身,從一地的草葉花瓣中,一顆一顆地撿起那些珠子。 他耳邊回響起那些話。 ** “楚小將,宋家軍三萬人性命交到你身上了?!?/br> “姑娘只愿嫁得一個性情清和平允的,能舉案齊眉的普通書生,相敬如賓地過這一生?!?/br> “你又憑什么替我做決定呢?為什么不愿意問一下我的意見呢?” “也許我是愿意的呢?” 她還只有十七歲,也許不知道,有些事情,心甘情愿的愿意同沒有選擇下的愿意,是不一樣的。 而他,一個不良于行的人,累累血債未報,三萬墳土未干,他此生必棲棲不安。遠遠地看著便好了,怎敢耽誤她呢? 他敲了下僵直的腿,將撿起來的珠子一一收好,站直身子。 遠處,明三走過來,手中呈著一封信:“頭兒,民司那邊過來的信,說是送去民司之前,杜燁就已經死了…但話這樣說,那邊好像也沒什么行動?!?/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