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昔眉眨眨眼。

    時綾郁悶了。

    我沒生氣。時綾一字一句道：你不要亂想。

    說完，時綾就轉身朝著店里的方向去。

    似乎只有這樣，她才能理直氣壯一些。

    萬昔眉在原地站了會兒，目送著時綾離開。

    她的確是有些沖動了些，比起讓人去調查項宜，她更傾向于從時綾的嘴里得到答案。

    就這樣，也觸到時綾的逆鱗了嗎？

    比起時綾不愿意跟自己說，她首先考慮的是，時綾該怎么哄。

    時綾剛走上天橋，就被冷風給吹醒了。

    她剛剛在干嘛啊。

    時綾用手機拍了拍自己的臉。她竟然對萬昔眉耍小脾氣了？

    她自認為自己懂得多，知道作為一個成年人，應該控制自己的情緒。對于不那么重要的人和物，就更不應該有心情起伏。

    但道理她都知道，她就是沒有做到。

    她甚至回憶起了自己和萬昔眉相處的這短短十幾天的時間，一幀幀畫面從腦海中走過。

    她人生平靜了那么多年，就栽進來一個萬昔眉，還時不時攪起些風浪。

    她甚至有種感覺，不到半年時間，她就得給氣死。

    到了門店，時綾意識到，沒有比大早上吃些冷的東西，更讓人冷靜的了。

    她將涼面放盤子里攪合攪合，又拿了點醋放里頭。

    弄好，她嘗了嘗味兒，好像不太酸。

    她正用著做實驗的姿態，往面里滴著白醋，忽地就聽邊兒上項宜的聲音道：一大早的，就吃這東西。酸不酸啊你。

    時綾給人嚇了一跳，手上一個沒穩住，白醋就淋了進去。

    下一秒，時綾穩住手，此時要再打撈白醋，已經有些晚了。

    我這兒都聞到味兒了。項宜說：唉，你那位早上沒給你做飯？

    時綾說：我有手有腳，干嘛讓她做啊。

    時綾嘗了嘗味兒，一貫嘗不出酸味兒的時綾，竟然品出了酸勁兒。

    項宜嘖嘖道：那你也不說吃點兒熱的，大早上的，涼面豆漿，也不怕拉肚子。

    我胃很好。

    項宜出差回來，就給自己放了假，也沒什么事兒，就坐在時綾邊兒上看她吃，時不時發出幾聲吸溜的聲音，然后又嘖嘖嘖地倒吸口涼氣。

    時綾覺得她有些倒胃口，轉了個彎，把盤子端自己桌上了。

    項宜說：你現在覺得好，不好好保養，以后有你受的。

    哦。

    項宜見她滋溜得歡快，半晌，她敲了敲玻璃桌：那誰，她不適合你。

    時綾舔了舔沾染了醋酸的唇，喝了口豆漿，看過去，挑著大小眼。

    不適合我還適合你？時綾鼻音發出呵呵兩聲。

    我看人很準的，之前我就跟你說劉瑥不適合，你不信。

    他是他，萬姐是萬姐。時綾正要拿筷子，又忽地啪地放在桌上。

    有些著急上火了。

    就這，她覺得還不夠，語氣有些沖了道：能不能別跟我提那玩意兒？吃著呢。

    項宜被時綾這態度給震到了，她笑地呵了聲，吃□□了？

    時綾說：吃了，怎么的？

    神經。項宜順口吐槽了一句。

    時綾沒心情道：我今天不想跟你說話。

    好，你是老大，不說就不說。

    時綾煩得很，沒聽她說完，就起身，把盤子里的面都給倒了。

    酸死了，難吃。

    項宜見時綾脾氣不太好，就下樓去了。

    隔音不太好，時綾分心的時候，還能聽到項宜的聲音在下頭跟店長打聽，打聽萬昔眉是什么來頭。

    時綾又給自己灌了口豆漿冷靜冷靜。

    這倆什么毛病。就算是假結婚，好歹也有結婚兩個字。當著她的面互相打探，當她是死的？

    大早上，時綾情緒不好，沒一會兒，又發現來了大姨媽。

    肚子痛，工作不專心，整一早上時間，她都有些恍恍惚惚，工作不順心便嘴里嘟嘟囔囔，其實連她自己都沒發現自己在說什么。

    大概只是想要個渠道發泄而已。

    她給自己的暖寶寶充了電，又給自己泡了杯玫瑰花，再上了幾次廁所，整個人都不好了。

    小唐去問了她幾次，見她的面上不悅，就沒敢去打擾。

    有什么事都是去找的大老板。

    項宜自知早上惹到人了，也沒去主動惹人煩，只是到了中午的時候，時綾依舊趴在桌子上，一副不想動彈的樣子。

    項宜敲了敲桌邊：吃飯去？

    桌面發出沉重的敲擊聲，時綾被敲煩了，說：不去了，親戚來了，不爽。

    項宜說：那我給你帶吧。

    時綾隨口敷衍，又趴到枕頭上。

    枕頭是她自帶的，中午拿來睡覺，軟乎乎的，滿是她自己的味道。沒一會兒，手機響了幾聲。她看著是萬昔眉，接通后，有氣無力地應了聲。

    肚子疼，不想出來了。

    萬昔眉語氣頓了頓，問：經期？

    時綾悶悶地應了聲。

    那我過來找你吧。

    不用，我讓人帶飯了。

    不行，經期得補，我過來了。

    萬昔眉不等時綾回答，說完就掛了電話。

    時綾看著掛斷的手機想了會兒，又給項宜發了信息過去，讓她別帶了。

    萬昔眉來的很快，給時綾接了開水，拿了一盒藥出來。

    有用？時綾痛得白著臉問。

    嗯。萬昔眉給她把藥倒出來，還沒吃，樓下就傳來了項宜的聲音。

    我回來了。

    項宜上樓，手里提著兩個外賣盒。

    啊，不好意思啊，沒想到你會過來。項宜看見萬昔眉站在時綾身邊，步伐慢了些，笑便自然而然地帶了出來。

    時綾將這一幕納入眼底，又轉頭去看萬昔眉的反應。

    萬昔眉從容不迫的，唇角勾著彎彎的弧度，隨著話語而至：不用那么客氣，我有讓人送飯過來。

    哦，是嗎？看來我又要蹭飯了。項宜說著，過來就看見了時綾手心放著的藥。

    項宜問：這藥是

    時綾說：萬姐給我帶的，說吃了就不痛了。

    是嗎？項宜看著萬昔眉：我覺得這幾天還是要多保暖，這藥固然有用，但是藥三分毒，而且還是快速止痛的難保沒有副作用，還是喝點姜糖水吧，我給你拿。

    萬昔眉咦了聲，姜糖水不是早就有專家出來說，都是假的，不管用嗎？我都好幾年沒有喝過了。就感覺也沒什么作用。

    項宜也似乎來了興致：哦，是嗎？專家說的也不盡數是真的吧？畢竟這些年，網上也沒少出現誤導人的磚家啊。

    萬昔眉附和道：你說的也有道理，有空我去咨詢一下婦科醫生，看她怎么說吧。

    時綾給她們煩不勝煩，整個人都處于一種暴怒之中，手心里捏著的藥都要給她融化了。

    明明自己來姨媽了，她們交流地那么起勁兒干嘛。

    時綾趁項宜還沒有接話的時候，有氣無力地郁悶道：你們要說出去說，別在我面前礙眼。

    聽到這話，室內忽地靜了靜，兩人就此打住了話題。

    萬昔眉和項宜互看了一眼，又徑自沉默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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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7章 雪崩

    房間里安靜了，時綾趴著抱枕，緩了好一會兒，才開始從陣痛中抽出精力，去注意周遭人的情緒。

    然后，左邊一個扒著椅子背，雙腿插著，眼也不眨地看著她的項宜。

    右邊一個輕晃著杯中開水的萬昔眉。

    見時綾看過來，萬昔眉又將水遞了過去。

    吃藥？

    萬昔眉說完，時綾就已經把手上的膠囊一股腦倒入嘴里了，她將杯子接過來，水杯溫熱，她抿了一口，發現水溫適中，剛剛好。

    于是時綾灌了一大口。

    不是很燙的熱水直沁人肺腑，她整個人都舒服了。

    萬昔眉說：你先休息一會兒，我叫的餐已經在路上了。

    萬昔眉將杯子給時綾拿開，又將時綾的暖寶寶給送到手邊。

    時綾抓過暖寶寶，不由得，眼睛就跟著萬昔眉游走，誰也裝不下了。

    有的人明明架子擺的很高，卻能放得下來，這樣的感覺對時綾來說有些新鮮，也在某一瞬間，讓她有些心動。

    明明是謫仙般的人物，卻為她沾染上了世俗，時綾抿著唇，將嘴里有些苦澀的膠囊味兒給咽下去，再回頭，卻猛地嚇了一跳。

    不知道什么時候，項宜靠了過來，一雙眼睛就那么直愣愣得看過來，像是一直緊盯著獵物的貓，眼里讀不出什么情緒，卻又叫人瘆得慌。

    她回視了一眼，心里稍加不滿的情緒表露無疑。

    這人嚇人，嚇死人的。

    時綾抱了好一會兒的暖寶寶，手和肚子總算是舒坦了。

    等了十多分鐘，她手機又刷了一輪，萬昔眉定的餐總算是倒了。

    高檔的外包裝，精致的可口菜色，一一放到桌上的時候，瞬間讓項宜那又草草打包回來的兩盒飯相形見絀。

    項宜并沒有表現出什么，只是默默地將手里的快要冷掉的飯菜丟開。

    時綾問：你做什么？

    項宜淡淡道：都冷了，還是吃熱的好。

    中午不吃可以留晚上啊，我們不是有微波爐。

    項宜看了時綾半晌，笑了：所以啊，你這樣子爛好心

    項宜夸張地感慨著看著時綾。

    我只是覺得你太浪費了。

    項宜道：行。怎么都行。

    吃飯吧。萬昔眉給時綾將飯添上，又給她拿了碗盛湯。

    將人照顧好了，她才又看向項宜：需要我給你盛湯嗎？

    項宜搖頭：我就不用了。

    時綾從湯碗里抬眸，看了看項宜，又看了看萬昔眉。

    她知道萬昔眉禮貌慣了，但這一刻，她卻并不想這樣子。她甚至產生了些自私的想法，最好除了她，萬昔眉什么都不用為別人做。

    時綾挑著眼神，卻看到萬昔眉和項宜對視了一眼，然后互相笑了笑。

    時綾：

    萬昔眉似發現時綾在看她，回眸的同時，恰好撞上人的目光。

    她將時綾喜歡吃的菜給她夾到了碗里，頓了頓，見時綾的依舊皺著眉頭，似乎不是很高興的樣子。

    難道是不喜歡？萬昔眉想了想，又給時綾夾了一塊小排。

    時綾抿唇，收攏了視線，將目光放在碗里。

    有些煩躁。

    她張口，將湯里的香菇送到嘴里，然后狠狠地咀嚼。

    下午的時候，有客戶來找時綾，不過時綾依舊沒什么力氣，項宜就出去幫她接客。

    她倆都是一樣的，得知時綾身體不舒服，客戶也沒有胡攪蠻纏，反而覺得自己來的不是時候。

    有項宜親自接待，也讓人心里特別滿足。

    時綾混了一下午的日子。整個店面似被無形的壓力籠罩。

    大約是覺著時綾的心情不太好，幫著在樓下看店的小喬時不時上來一會兒，給時綾帶點小零食。

    好不容易混到下班的時間，時綾剛想早走一步，還沒出門，就聽項宜在旁邊道：哎喲喂，那么想要下班，感情是知道有人來接你了啊。

    萬姐來了？

    是啊。項宜臉上笑著，語氣卻不怎么對勁兒。

    時綾沒搭理她，拿了包，撿了暖寶寶和圍巾就下樓去。

    樓下，萬昔眉也才剛剛進來的樣子 ，時綾覺得她來得挺巧，因為差一點兒，她就準備先跑路了。

    我來拿吧。

    我自己拿吧，我等會兒要回去。時綾說：回我自己家。

    萬昔眉頓了頓，看著時綾，然然后點點頭。

    我自己回去也可以。

    來都來了。

    時綾點頭，心情在此刻沉到谷底。明明被萬昔眉送回家，她也挺樂意的。

    項宜的聲音從背后響起：唉，時綾，你要是難受，明天就不用來店里了，我自己看著。

    好的，謝謝你。萬昔眉替她答道。

    時綾聽到兩人交談，心里忽地就更難受了。

    就是一種明明知道她們沒什么關系，卻又似乎處處都透著一股她融入不進的感覺這樣的感覺還會擴大她某些陰暗面，又或者是自卑心。時綾知道這樣不對，所以她克制住了，覺得是被大姨媽沖昏了頭腦。

    她深呼吸幾口氣，整理好了心情，下一瞬，她回頭，沖項宜做了個手勢。

    還有幾天就要到周四，時綾在本地也沒幾個朋友。

    小學中學的，因為成長階段不通，念書念著就遠了，何況那時候關系好，換了環境，三觀也不成熟，如今再聊天，也只能回憶以前。

    大概成長后，他們唯一能說道一起的話題，便是家庭、丈夫、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