恃宦而驕 第211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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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任的,你看看合不合適?!彼Я颂掳?纖長的睫毛微微下垂,琉璃色的瞳孔便掩下所有思緒。 謝迢走到長桌前翻看著,點了點頭:“可以,東西還很新?!?/br> 沉舟用腳勾了一張椅子,吊兒郎當地坐在,隨口解釋著:“畢竟你上一任做了兩個月就跑了?!?/br> s省重案組的法醫是出了名的流動性強,主要原因在于隊長太過工作狂,三更半夜打電話催人,問案件,甚至還發生過夜闖男生宿舍的事情。 一年走了三個法醫,整個j省法醫聞風色變。 謝迢輕笑一聲,并不理她話中的威脅。 “隊長打算在這里看著?” “考驗考驗你水平?!背林酆敛徽谘诘卣f著,“法醫吃的是年紀飯,但我看你的檔案,今年才二十七,二十歲博士畢業,雖然是法醫專業,卻不是一開始就做法醫的,三年前才空降省廳做了法醫?!?/br> “隊長是懷疑我的技術?!?/br> 單薄鋒利的尖刀落在白皙修長的指尖上,在白熾燈柔和的光照下意外顯得有些朦朧的精致。 刀尖上的光芒讓沉舟不由瞇了瞇眼,目光落在那張冰白的側臉上。 老式的深藍色窗戶在暴雨中哐哐作響,豆大的雨滴砸在上面,總讓人擔心下一秒會不會當場破裂。 窗邊的那人面色平靜,眉眼間的疏離清冷,在這般惡劣暴躁的天氣背影下,心情低沉的深夜中好似一束開在幽夜中的梅花。 沉舟莫名想起自家老爹書房掛著的水墨畫。 謝迢不甚在意地抬眸,漆黑的眸子比今日的夜色還深,笑說著:“隊長打算現在就親自驗收?!?/br> 沉舟回神,避開他的視線,抱臂并不不說話,只是對著冰柜那個方向抬了抬下巴,示意他趕緊動手,別廢話。 正中的無影燈被打開,整個屋內瞬間亮堂起來。 直接靠坐在墻上的沉舟沉默地看著他的背影。 他身形高瘦,穿著白大褂便顯得有些清瘦,可當他握緊冰柜上的把手把人拉出時,手臂緊繃,腰背如刀,看上去并非是一個弱不禁風的小白臉。 這位新法醫當真是有點別具一格的好看。 酷愛欣賞美人重案組隊長冷靜地想著。 墻上的時鐘滴答滴答地走著。 一股濃稠的血腥味隨著刀鋒上氤氳開的血漬,涌動在充滿水汽的屋內,帶著尸體特有的腐腥味,熏得后面趕來的陸行臉色微變,連忙退到外面,深吸一口水汽這才壓下那股惡心。 屋內兩人卻是面不改色,神色自若。 雪白的光照在周星靈臉上透出一股死白之氣,這位意外落水的少女也不過剛剛過了十八歲生日,只是如今已經再也不能說話了。 法醫,是她最后開口的機會。 “指甲干凈,表皮無痕,生前沒有受過傷?!?/br> “衣服上有酒味,還有……牛奶的殘留物?!?/br> “她的鞋在在哪?是新鞋,有些磕腳,側邊和后腳跟有磨損?!?/br> “鼻腔內有嗆水的水漬,跌入水中時有意識?!?/br> 謝迢的聲音格外沉穩,即使在風雨交晦的臺風天依舊能清晰地落在沉舟耳邊。 沉舟聽久了,只覺得耳朵好似塞了一根羽毛,原本被暴雨弄得濕噠噠的心情也緊跟著放松下來。 “老大就是厲害?!遍T口,陸行甕聲甕氣地說著,“從來都不看她眨眼害怕的,這法醫看的文文弱弱的,拿起刀來怪駭人的,也不知道能待多久啊?!?/br> 英景靠在唯一一塊還能避著點雨的陰影地方,眸光落在亮堂的室內,笑說著:“我倒是覺得這個法醫應該能待挺久的?!?/br> 陸行點頭,豎起大拇指:“我也覺得,又漂亮又有能力,還能懟老大,真不錯?!?/br> 英景笑著搖了搖頭,看了一眼腕表,時針沉默地停在三點的位置。 “三點了?!彼p聲說著。 “這臺風也快過去吧?!标懶械挠暌乱呀浲耆珦醪蛔∮?,搓了搓手,自來熟地和英景擠在角落里。 臺風自下午三點開始登陸,如今已經快十三個小時了,這場巨大的風雨也該過去了。 整個重案組在風雨夜色中沉默,唯有幾間屋子亮著燈光,今日全員備勤,一為臺風,二為眼前的這個案子。 也不知過了多久,風雨終于有停下來的趨勢,屋內亮堂的無影燈也終于暗下。 英景一把推開靠在他身上正在打游戲的陸行,目光炯炯地看著緊閉的大門。 陸行手忙腳亂地關了游戲。 大門再一次被打開,沉舟站在門口,冷靜說道:“吸毒了,口服型,英景,你馬上去核她胃中的藥,和酒吧里的一樣不一樣?!?/br> 她冷淡的目光自停了雨的外面掃過。 “現在就去?!?/br> “那明日去周家……”英景問道,“不如我陪你一起去?!?/br> 沉舟蹙眉。 “審訊必須兩個人,明日你就要去把當日的人再審一遍,這個很重要,一定要把所以事情全都還原,你和暮行一直搭配做這個,我明日再尋一個人陪我去就好了?!?/br> “我和你一起去?!北澈髠鱽碇x迢的聲音。 他半低著頭,正有條不紊地給周星靈縫上最后一針,眉目間的冷淡疏離好似在縫合一個娃娃一般,冰白的手指落在泛著死氣的皮rou上,就像精致的玉雕,美麗卻沒有人氣。 陸行也不是沒看過別的法醫縫合,可看著他的動作卻莫名打了一個寒顫。 ——新法醫看上去好可怕。 “你,你有警官證?!背林埘久?,“出勤必須兩個民警,可不是開玩笑的?!?/br> 謝迢抬眸,臉上露出一絲無奈的笑意:“自然有,我是真的正兒八經考進來的,隊、長?!?/br> 沉舟嫌棄地打量了一下他的身板,捏著鼻子問道:“體測多少,能打能跑嗎?” 謝迢一愣,嘴角微微抿起。 “剛好及格,不會打架,跑步也,可能不太行?!彼掏陶f著,見沉舟眉梢高高吊起,一副要立刻開炮的樣子,便連忙開口,“但我對這個尸體還有點疑問,我發現證物里沒有鞋子?!?/br> 他指著那具尸體的失了血色,慘白的腳,說道:“周家這樣的富商,衣服鞋子都是專門定制,大牌子都是送上門的,是不會出現不合腳磕腳的問題,可她的左邊的腳踝和后腳跟卻有兩道磨痕?!?/br> “會不會不合腳丟了?!背林垡苫?。 “若是不合腳,第一時間就會扔了,而不是穿出磨痕,就是不知道這雙鞋是不是丟的那雙鞋?!?/br> 沉舟臉色凝重,快步走到他邊上,低頭看去,眉心緊皺。 那兩道磨痕頗深,皮rou都被傷到了,又被湖水泡了許久,泛出一大片青痕。 “你打算明日去周家找這雙鞋子?” 謝迢點頭,沉聲說著:“我早就聽聞周星靈性格驕縱,但經商天賦極高,早早就跟著周家傳做生意,能讓她穿上不合腳的鞋子,甚至還走了一段時間,磨出血痕,應該是對她很特殊的鞋子?!?/br> 沉舟點頭:“是這個道理,明日九點你隨我去周家?!?/br> “現在都五點了,你們快去休息吧?!遍T口,英景看了一眼墻上的時鐘,連忙說道。 沉舟隨意點了點頭,站在謝迢身后盯著他寫報告單,沒有要動的打算。 “會開車嗎?”她見人寫到最后了,這才隨口問著。 謝迢的筆一頓。 沉舟揚了揚眉:“不、會?” 謝迢咳嗽一聲,鎮定說道:“家里有司機,之前都是司機接送的?!?/br> 沉舟打量著他的后腦勺,輕哼一聲:“我看你才是大少爺?!?/br> 謝迢冷靜地不說話,只是簽下自己的名字。 “好了,情況都在這里了?!?/br> 他一轉身,這才發現兩人離得有些近,正準備后退一步,卻見這些j省出名不好惹的刺頭大隊長自己先后退一步,自他手中接過報告單看了起來。 “你去睡吧,九點我叫你?!彼⒅种械膯巫?,隨口說著。 謝迢站著沒動。 沉舟不耐煩地抬眸:“不會開車,還不會走路不成?!?/br> “你還沒跟我說我的休息室在哪里?!敝x迢無辜說著。 沉舟一愣,莫得有些心虛。 一開始頗為嫌棄這位空降兵,直接把這事忘了。 “就原先的那個法醫的地方,在我隔壁,我休息的地方有名牌,右手邊隔壁?!?/br> 但她是誰,大風大浪走過來的重案組組長,沒一會兒就從腦袋角落里刮出一個屋子,含含糊糊地說著。 “自己鋪床,自己打掃,自己收拾?!彼龂烂C說著,“我們現在可是偉大的社會主義了,不搞丫鬟小廝司機伺候人這一套,自己動手豐衣足食知道嗎?” 謝迢點頭。 “現在警局的富二代含量實在太多了?!标懶幸娙俗哌h了,趴在門口哀怨地說著,“這么多富人怎么也不多我一個?!?/br> “你怎么還沒走?!背林鄄粣偦仡^質問著。 陸行指了指外面的天氣:“昨天的大風把車刮壞了,借隊長的私家車一用?!?/br> “四輛車全壞了?”沉舟眉頭皺得越發緊了。 “兩輛翻了,一輛被翻的車砸了,一輛被鐵皮壓了,英景說等天亮就打電話來拖車維修?!标懶新柤?,無奈說著。 沉舟嘴里嘟囔了一句:“車鑰匙在我辦公桌上,自己去拿?!?/br> 陸行這才快步離開了。 天空已經泛出白色,一夜大風大雨后到處死一片狼藉,頭頂的烏云壓著遠處的山,好像還有一場大雨要來,沉舟盯著手中的報告,隨后目光又落在柜子上裝著周星靈尸體的格子上,沉默著不說話。 ——她的死,確實不簡單。 沒有人吸毒會選擇灌進去,這樣的吸毒方式太過強烈,會死的。 她慎重地把那張紙平整地放在桌子上,盯著紙上的那張彩色照片上的圖案,半晌沒有說話。 五點整點的鐘聲在耳邊響起。 “睡吧?!背林刍厣?,收回視線,揉了揉額頭,低聲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