恃宦而驕 第202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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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怪不得四師兄藏起來不給我們看,真可愛啊?!焙泄庖矓D在水沉舟面前,緊跟著長嘆一聲。 “胡說八道?!彼〉氖忠哺蛄艘幌潞泄獾哪X袋,把覬覦自己女兒的人都趕走。 “你去京兆府,讓唐圓行注意一下,街上有人販子?!敝x迎把謝遠支走,憤憤說道,“我看今日路上錦衣衛也懶懶散散,黃興當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br> “罷了,殿下莫急,我們先回去再說吧?!饼徸皂槣睾烷_口說道。 一行人匆匆回到羅松文的院子,遠遠就能看到院中燈火通明。 胡承光一驚,站在原地不肯走了:“完了完了,不會被發現了吧?!?/br> “自然被發現了?!饼徸皂槺П?,皮笑rou不笑地說著,“你差點惹下大禍,我之前也怕人販子把人帶走了,就讓讓人幫忙圍住城門了?!?/br> 謝迢即是羅松文的小弟子,更是皇家的小殿下,丟了可是大事。 “那我不是死定了?!焙泄饷嫒缤辽?,喪氣說道。 謝迢安撫著師兄:“沒事的,就說是我自己的問題?!?/br> 胡承光耷拉著眼尾,掃了一眼眾人,最后垂頭喪氣地說著:“罷了,今日是我考慮不周,應該拿個繩子把小師弟和我一起綁起來才是?!?/br> 一行人回了院子,自然也是一同責難安慰。 沉舟早已累得趴在水琛的懷里睡了下去,小臉鼓鼓地壓著,眉心緊緊皺著,看上去頗為不安。 “要不要請大夫看看?!绷_松文看著四徒弟懷中睡過去的小女孩仔細問道,“受了驚,小心晚上起燒?!?/br> “晚上我會注意一下?!彼∶讼滦『⒌念~頭,低聲說道,“我送她回去休息了?!?/br> “去吧?!绷_松文溫和點頭。 一直站在老師身側的謝迢抬眸,目送小姑娘遠去。 原本擁擠的大堂一下子就散的只剩下羅松文和謝迢兩人。 “晚上可以傷到了?”羅松文低聲問道。 謝迢搖頭。 “去外面透透氣也是好事,只是以后要帶著大人去,今日之事萬萬不可發生了?!?/br> 謝迢點頭。 “去把論語抄一遍,后日上交,去休息吧?!绷_松文揮手讓小徒弟回去。 謝迢行禮退下。 偌大的大堂只剩下羅松文一人。 一個身影磨磨唧唧躲在門口。 “你想帶放游出去散散心并非壞事?!绷_松文盯著那道陰影,笑說著,“只是你這個小師弟常年病弱,并不常出門,你有沒有想過今日若是沒有碰到錢家人該如何是好?” 胡承光心中一驚,臉上越發懊悔惶恐。 當時那一瞬間發現小師弟不見了,他一下子就慌了。 “我,我知道錯了,請老師責罰?!?/br> “你愛護師弟,不算錯,但你不該偷偷帶他出門,你若是知會一聲,你的幾個師兄哪個會不同意,且你自己也并未及冠,兩個小孩出門,我們總是會擔心的?!?/br> 羅松文性格并未溫和之輩,可對著幾個徒弟總是拿出常人都沒有的耐心。 大周為師便為父,胡承光又是他自饑荒中撿到的小孩,對一個生命的成長負責,是以對他的責任便比其他人更重一些。 胡承光老老實實跪在門口。 “你心性太躁,又總是想一出是一出,”羅松文看著面前的少年,頭頂的燈籠落在他的頭頂,讓少年蒙上一層尖尖的毛刺。 少年總是尖銳,帶著漫天想法的,幸好,他本性是好的。 “這個性子我唯恐你以后要闖下彌天大禍?!彼麌@氣,臉上露出擔憂之色,“你如今還小,尚能在我的庇護下,若是大了,你的一切過錯便都是為師的責任?!?/br> 胡承光抿唇,只覺心口沉重。 “讀書為定性,練字為凝神,你自己挑一本書去抄吧,一個字也不許錯?!绷_松文低聲說道,“不拘你時間,你自己看著辦吧?!?/br> “是?!焙泄膺凳讘?。 堂中又只剩下羅松文一人,花枝狀的燈盞在北風中搖搖欲墜,熄滅了一支,屋內也緊跟著暗了一份。 他長長嘆了一口氣。 “我本打算讓他今年去科舉,現在看來還要再等上幾年?!彼蝗婚_口,口氣輕忽。 背后內堂內出來一人,正是當今萬歲。 “還是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年,何必如此苛刻?!敝x言冉輕聲寬慰著。 “如今內閣相斗正是緊張,司禮監更是心有逆骨,你這般為難的時候,我自然不能讓他們拖了你的后腿?!绷_松文長嘆一口氣,眉宇間郁色不減。 “明澤和開深如今出仕我不擔心,他們性格沉穩,又兼之江浙大家出身,行為處事比之常人更有遠見,你想讓他們去的又是江浙兩地,我自然不擔心?!?/br> 謝言冉在他身側坐下,神色凝重。 “行寒性格粗中帶細,又有武藝伴身,今年下放去西北,對陣外族,我也并不擔心?!?/br> 羅松文注視著面前三十多年的好友,看著他兩鬢白發,只是沉默地嘆氣。 “如今情況比我們當年信中手談已經好上許多?!敝x言冉性格開朗,寬慰著好友。 “你總是如此焦慮,我記得我那個時候委托你幫我找一把琴,你當真放下一切事情幫我尋,你啊,就是太執拗了?!?/br> “如今錢塘改革正興,倭寇不止,可你把錢家從錢塘調回,又讓明澤和開深去,是打算著手西南那邊情況嗎?” 羅松文并不理會他的打趣,反而敏銳問道。 “正是,我還想叫你的四徒弟一同去西南,安南躁動,不臣之心昭然若揭,我恐有大事發生,但如今東邊倭寇,北邊外族,已經沒有余力在應付安南這等跳梁小丑,我也不愿西南再起戰火,牽連百姓?!?/br> “水心口才出眾,心思活絡,加之錢家掌兵,恩威并用,才能暫緩西南之困?!?/br> 羅松文眉心緊皺:“原來如此?!?/br> “只是我今日看你這個四徒弟對獨女頗為上心,多年不見又讓他去西南……”謝言冉為難說道。 “這事由我來解決?!绷_松文點頭。 “對了,我突然發現我那小兒子剛才眼睛一直盯著的那個小姑娘看?!?/br> 說完正事,謝言冉立馬開始不正經起來,靠近羅松文,八卦眨了眨眼:“我還聽說這小子剛才英雄救美了,嘖嘖,我看這個小姑娘長得真漂亮,跟個玉雕的小娃娃一樣?!?/br> 羅松文頗為嫌棄地推開他的腦袋。 “小孩的事情,大人別管?!?/br> “嗐,你這人怎么一點也不關心你這個小徒弟?!敝x言冉齜了齜牙,不悅質問著,“多稀奇的事情啊,你不好奇啊?!?/br> 羅松文巍然不動:“不好奇,不關心,沒興趣,天色晚了,萬歲回去吧?!?/br> 謝言冉吃了一個軟釘子,只好訕訕地走了。 “你也不許去打擾放游休息?!遍T后傳來一個淡淡的聲音,“他剛大病初愈,今日又在外面受了驚,你讓他好好休息一下?!?/br> 謝言冉拐彎的腳一頓,突然憤憤扭頭質問道:“當初是誰信誓旦旦說不溺愛小孩的,我看現在就你最離譜!羅時遷!就你最離譜!” 羅松文不動聲色,直接甩臉子去了內堂。 “哼!”謝言冉見狀,大大哼了一聲,甩袖離開了。 謝迢以前身體不好總是睡不著,熬得整個人都焉噠噠的。 羅松文便為他尋了一個好友調了梅花味的香薰,又為他在院前種了一片梅花,這才改善了他的情況。 他本在屋中睡的正香,就聽到門口有腳步聲時不時響起,兼之有碎碎念的聲音。 “這是哪?!?/br> “舟舟迷路了?!?/br> “這里為什么沒有人啊?!?/br> “好害怕?!?/br> 謝迢睜開眼,腦海中下意識浮現出那種圓嘟嘟的雪白小臉,撲閃著大眼睛,琉璃色的眼珠比娘鬢間的那顆湖泊還亮。 “你怎么在這里?”他鬼使神差地推開窗,低頭問道。 水沉舟正蹲在地上,禍害著他屋檐下的曇花。 “漂亮哥哥!”沉舟收回戳著花的肥嘟嘟小手,臉上露出高興的笑來,“你住這里啊?!?/br> “嗯,這是我的梅園,四師兄的院子應該是隔壁?!敝x迢一本正經地說著。 水沉舟點著腳尖,伸手扒拉著窗臺,只能看到一個腦袋。 “哥哥,我爹說我以后在這里讀書了,是你一起讀書了嗎?” 謝迢眼睛一亮:“你拜院長為師了嗎?” 水沉舟呆呆地搖了搖頭:“沒有哦,就是放在這里讀書,我以前是跟著我舅舅和表哥讀書的,現在表哥也要和我一起在這里讀書了?!?/br> “哦?!敝x迢心思一動,盯著小姑娘懵懂天真的臉,心中一軟,“我穿身衣服,我帶你去找老師?!?/br> 水沉舟哦了一聲,晃了晃身子,乖乖坐在廊檐下。 今年冬日格外得冷,過了十五還下了一場雪。 她穿了一聲大紅色的衣服,大氅上的那一圈毛茸茸的狐毛襯得小臉雪白玉潤,懷中抱著一盆曇花。 “你喜歡這花?”謝迢問道。 沉舟搖頭:“是我占了她的位置?!?/br> 她動了動屁股,像一只小兔子一般自欄桿上跳了下來,這才把花放了回去:“哥哥這里好多花啊,都是你做的嗎?” 她主動牽著謝迢的手,仰頭燦爛一笑:“我們去哪里啊?!?/br> 謝迢帶著她見了老師,這才明白怎么回事。 “她這么小就要獨自一個人在京城?”謝迢皺眉,“為何不留一個大人照顧?!?/br> “錢夫人還在京城,到時候錢家兩個小輩和她一起住在這里?!绷_松文并未因為對面是一個小孩就輕怠敷衍道,反而認真解釋著。 “是人質嗎?”謝迢倏地問道。 羅松文笑著搖了搖頭:“你問過水心了,舟舟還不識字,你帶她去買些筆墨來,再幫她一起挑張桌子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