恃宦而驕 第166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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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他死,就是我死?!敝x病春把人抱在懷中,長舒一口氣,“不過沒關系,娘娘一定都會活著的?!?/br> 明沉舟瞪大眼睛:“謝迢?!?/br> “寧王府的血仇快結束了?!敝x病春冰冷的臉頰埋在她的脖頸間,“娘娘?!?/br> “娘娘,掌印?!?/br> 英景喘著氣的聲音在門口響起。 “鳴冤鼓響了?!?/br> 他臉色蒼白,額間布滿冷汗。 “胡呈兒身邊侍從狀告敷文書院院長羅松文……” “收養寧王之子?!?/br> 第84章 那個仆從言之鑿鑿,言明當年寧王還有一子,但因為早產又是體弱之征,又得了一個游方道士的算卦,這才送到江南養病。 乾清殿內燈火通明,光簇如豆,宛若白晝,正中的金爐香燃,角落里更漏聲響,剪剪輕風隔著緊閉的大門,依稀能帶來陣陣寒意。 那仆從一身是血,整張臉黑頭炭臉,神色是掩蓋不住的驚恐,近乎跌坐在地上。 “你可有證據?”安憫冉虎目怒睜,緊緊盯著面前之人。 仆從低著頭,整個人蜷縮著,哆哆嗦嗦地說著。 “當年寧王為了這位體弱的幼子,請了很多西南名醫,你們可以去查,醫術好的,年紀大的,因為都知道,那位幼子患有體寒之癥,根本無藥可醫?!?/br> 最末尾的戴和平目光一怔,腦海中似有一個大膽的想法一閃而過。 “對了對了,南國人,南國人也請過,南國巫醫毒不分家,我們安南還留著不少南國人,他們一定知道,萬歲萬歲可以去問問他們?!?/br> 仆從連忙說道:“南國不過數千人,或多或少都有耳聞,聽聞大周宮內也有……” 殿中倏地一頓,連著呼吸都剎那間停止了,仆從一個激靈,突然想起現在上首高高坐著的人身上也留著南國的血。 仆從一個哆嗦,整個人抖得越發厲害了。 上首的謝延冷眼看著面前之人。 鄭江亭咳嗽一聲,鎮定岔開話題:“繼續說下去,這些事情我們到時自然會去查證,但這和羅松文有什么關系?!?/br> “對,這能說明什么,六歲夭折不能上宗譜,說不定早就死了呢?!卑矐懭絽柭曊f道。 “有的,當年寧王和羅松文可是同窗好友,羅松文當年為何致仕,你們難道不知道嗎?!?/br> 那仆從突然抬頭,露出一張還殘留著血跡的臉,眼尾還有被刮傷的傷痕,泛出鮮紅的血意,燈火跳動中冷不丁一看,陰森冰冷,看得人一個戰栗。 “他來報仇了?!彼抗獍l直,好似中邪一般,鬼氣森森,“他來了,他來了,他把大皇子的腦袋就這般直直割下,然后殺了全部守衛?!?/br> 他的手快速地往下一劃,充滿癲狂,好似當真有千金重的大刀凌空而來,帶來逼人煞氣。 一直沉默的謝病春抬眸冷淡地看著他,漆黑的眸光倒映著對面的宮娥銅燈,令人看不清神色。 “你是說大皇子是他殺的?”鄭江亭大驚失色,厲聲說道,“你可有證據?!?/br> 仆從又低著頭,整個人縮成一團,一把鼻涕一把淚,前言不搭后語地說道:“就是他,他說他來報仇的,他說他來報仇的,要為寧王報仇?!?/br> “除了那個本該早死的夭折子還能是誰?!彼紳⒋蠛爸?,“好多血,都是尸體,當年寧王府也是這么多血,也是一把火燒了,除了他還能是誰?!?/br> 黃行忠看著他瘋瘋癲癲的樣子,不由蹙眉,對著謝病春低聲說道:“這人不會瘋了吧?!?/br> 謝病春垂眸,淡淡說道:“大概吧?!?/br> “這般說來,這事可能還和殿試那事有關聯?!睖珦斫鹈蠼鹪獙?,喃喃自語。 兩個都是一模一樣的手法,當年寧王被軟禁,也是有一個書生血濺宮門,如今安南使館也是被人屠殺殆盡,一把火燒光。 也許,這個逃出來的仆從,也不是意外。 在座的眾人心中冒出這個荒誕的念頭,目光忍不住看向正中疑神疑鬼的人。 那仆人敏銳極了,在眾人隱晦的注視下警覺地抱緊自己,只露出一截殘留著血跡的脖頸。 湯擁金無心插柳,見殿內瞬間安靜下來不由一愣,警惕地掃過眾人,最后一縮脖子,抱著大金元寶,團在椅子上裝死。 “那這事就是我們東廠的事情了?!睏顚氷帎艕诺亻_口說著,“有人借著忤逆小人在京都興風作浪,擾了萬歲心情,可別怪咱家心狠?!?/br> “這般說來,是要好好審審了?!币恢背聊泥嵎ы?,渾濁的目光自眾人身上一掃而過,頗為冷靜無害。 過了雍興元年的那個冬日,鄭樊便病了一場,告了一個月的病假,再后來遇上明笙的事情,聽說也親自去明府,這三個月時間,他整個人越發衰老了。 殿中諸位皆是面無表情之色,就連最是暴躁的安憫冉也沉默著不說話。 謝病春手指摩挲著手指上的銀戒,冰白的指尖緩慢地撥動著戒子。 “此事已經鬧得沸沸揚揚,朕不想再看到這樣的狀況?!敝x延臉色嚴肅,掃過殿下眾人,冷聲說道,“此事務必妥善處理?!?/br> “是?!?/br> “萬歲,微臣有一要事,需對萬歲私下稟告?!编嵎鹕?,顫巍巍地請求著。 謝延皺眉:“何事?” 自謝延主持朝局,他除了私下召過兩次謝病春,對于其他人皆是平常對待,從不曾有過特殊的關照,免得內外朝失衡。 “國事?!?/br> 鄭樊并未露出異色,中氣不足的年邁聲音冷靜響起。 安憫冉頭也不抬,冷冷說道:“事無不可對人言,鄭閣老這是做什么?!?/br> 鄭江亭立馬不悅說道:“安相這是什么意思,閣老自然是琢磨不定這才打算稟告萬歲?!?/br> “那說出來商議商議不是更為合適?!卑矐懭讲粣傉f著。 “是有關太后的事情?!?/br> 鄭樊慢條斯理地說著。 安憫冉心中咯噔一聲,瞪大眼睛,正要說話,卻被一側的戴和平連連扯了扯袖子。 果不其然,謝延的眉心倏地皺了起來。 謝病春抬眸瞬間正好和鄭樊的目光撞在一起。 鄭樊常年不笑,帶著久居高位的凜然和威嚴,可此刻這一眼,只在片刻間便露出嗜血的蕭殺。 殺氣澎湃,不過眨眼。 很快,他便垂下眼眸,又成了平日里溫和無害的模樣。 “鄭閣老留下?!敝x延發話。 “太后最近沒什么事吧?!秉S行忠摸了摸肚子,走在謝病春身側,隨口問道,“好不容易過了大年,我看小鸚鵡和小桃色都瘦了不少呢?!?/br> 湯擁金摸著金元寶,跟在兩人身后欲言又止。 “咦,你知道嗎,財迷?!秉S行忠扭頭去問湯擁金。 湯擁金嚇得停在遠處,結果這一停直接把楊寶攔了一下。 楊寶本就陰郁的臉上瞬間沉得能滴下水來。 “滾開?!?/br> 楊寶直接身后把人推開,湯擁金觸不及防差點摔得一個踉蹌,幸好黃行忠眼疾手快拉了他一把。 “嗐,楊寶,你怎么回事?!秉S行忠火氣蹭蹭往上冒,不悅說著。 楊寶站在假山前的陰影處,冷眼掃過面前三人,沉郁銳利,最后目光露在謝病春身上,牙關緊咬,腮幫子動了動。 “哼?!彼浜咭宦?,直接甩袖離開。 “哎哎哎,娘/的,你給老子站住?!秉S行忠氣得挽起袖子就要去抓人,卻被湯擁金連連攔住。 “算了算了?!彼⑹聦幦藙裰?,“你也知道自從……死了之后,他就一直這個脾氣,他是那人一手提拔出來的,也算又師徒之情,前幾日還因為上供的飯菜冷了,罰了好幾個小黃門?!?/br> 黃行忠冷笑一聲,臉上閃過一絲譏笑,大聲嚷嚷著。 “封齋,就是封齋就這個畜生,怎么,說不得,這個畜生整天不干好事,原本整日跟在路皇貴妃屁股后面,在宮內為虎作倀這便算了,現在竟然做出忤逆的大案,萬歲給他一個全尸,還哪里不滿意?!?/br> 黃行忠重重喘著氣。 “就他還是個人物不曾?!秉S行忠臉色冰冷,看上去格外滲人,“一個沒根的東西,別以為肖想什么,沒人知道,癩蛤蟆想吃天鵝rou,尸體都要爛了,還惦記那二兩rou……” 湯擁金眉頭一挑,目光慌亂地四處掃著,連連拉著人,最后直接用大金元寶去堵人的嘴:“夠了夠了,少說幾句,還嫌不夠亂嗎?!?/br> 黃行忠冷哼一聲,冷冷收回視線。 “對了,你還沒說呢,什么事情?!彼麤]好氣的拉回話題。 湯擁金搓著手,猶猶豫豫地看向謝病春,卻見謝病春正垂眸看著他,他立馬嚇得移開視線,躲到黃行忠背后。 掌印一向冷淡疏離,這般安靜看人時,只會令人坐立不安,渾生難受。 黃行忠莫名其妙,蒲扇大手直接把人抓出來,不耐煩說道:“快說,支支吾吾做什么?!?/br> 湯擁金本就又瘦又小,被人抓在手里就顯得格外可憐。 “就,就冬至那日的事情?!彼寡?,小聲說道。 “冬至!冬至還有什么幺蛾子啊,不是都已經……”黃行忠吐舌頭歪脖子地大聲說道,“現在真的是一個都沒剩下的了?!?/br> 湯擁金連忙伸手捂著他的最:“小聲點小聲點?!?/br> 黃行忠不耐煩地撇開頭,晃了晃手里的人:“快說?!?/br> “就當時明笙讓舞女刺殺掌印,太后,太后當時做了什么來著?!睖珦斫鹂嘀?,破罐子破摔地問道。 謝病春眉心微微蹙起。 “做什么,不就是突然跑……”黃行忠的大嗓門突然僵住。 當時情況太過混亂,可不巧,黃行忠當時就坐在謝病春不遠處,只隔了一個封齋,當時他也愣在原處,還是被一陣案幾翻到的聲音驚醒,這才跑了過來。 他本不記得當時的場景了,可現在卻又突然想了起來,當時隨意一掃,驚醒他的,正是太后。 太后在眾人都未反應過來的時候,直接掀翻案幾朝著謝病春跑過來,甚至推開當時萬歲拉著她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