恃宦而驕 第152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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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總要為他們報仇才是?!?/br> 謝病春緩緩低頭,用冰冷的額頭抵著明沉舟的額頭,就像兩只相互偎依的野獸。 散落的長發惶然地跌落在兩人近在咫尺的空隙中,帶著冬日霜凍的水汽,層冰積雪。 “我當年十二歲,若不是你外祖父尋到我,我也會隨寧王府眾人一般,被云南遍地的京城暗探殺死?!?/br> 明沉舟泣不成聲。 “入宮,是我唯一的選擇?!?/br> 謝病春緩緩吐出一口氣,輕聲說道。 明沉舟喉嚨一動。 太疼了,好似被一把鈍刀反復割著,疼得她渾身顫抖。 她此刻不過是局外人,只是聽著他平靜的口氣便都是肝腸寸斷,淚流滿面。 泣盡風檐夜雨鈴,從此山水不相逢。 她緊緊抓著謝病春的衣服,哽咽著。 那,謝病春當年又是如何? 便是千刀萬剮也不過如此。 人人都知皇權之路一向是踩著一個個尸體上去,可他們從未想過,若這一個個尸體里都是自己的親人呢、 如果那條路埋著寧王府一百三十人的尸體,埋著西南至今不得安穩過日的百姓,甚至埋著謝病春自己的血rou呢。 是不是依舊可以用這般無動于衷的口氣,輕聲嘆道。 他不過剛出生,就要遠離雙親。 他不過是因為多了一個胎記,就注定要漂泊江湖。 他不過是生在寧王府,便一生顛簸,半生痛苦。 可這一切,都不是他能控制的。 他本該是錢塘江邊最溫柔的讀書人啊,快樂平靜地走完這一生,不受悲苦,無需流離。 明德九年冬日的一把火不僅把寧王府的人燒的粉身碎骨,更是活生生燒死了一個人。 所以,站在她面前是謝病春,是司禮監的掌印,唯獨不是十二年的謝迢。 “謝迢?!?/br> 明沉舟低喃著,伸手把人緊緊抱在懷里,恨不得用滿身guntang的溫度去溫熱他的骨血,去撫平他的痛苦。 謝病春沉默,脖頸低垂,脊背彎曲,就像彎曲的青竹繃到極致的弧度,也許在下一刻便是斷裂。 “我怎么樣才能留住你?!彼哉Z。 謝病春不說話,只是沉默地看著她。 只這一眼,明沉舟便看到了他的答案。 ——她留不住。 明沉舟閉眼,眼淚留得更加洶涌。 “下輩子,我一定先找你?!?/br> 謝病春溫柔地吻著她的耳廓,繾綣深情。 明沉舟哭得泣不成聲,輕顫的手指撫摸著他腰側的大片大片的梅花圖案上,長久的沉默。 “疼嗎?” “不疼?!?/br> 謝病春閉著眼,低聲說道。 “可我疼啊,謝迢?!?/br> 春心莫共花爭發,一寸相思一寸灰。 她這么喜歡的人啊,為什么老天爺不疼他一點。 “不疼,因為那年有一個小姑娘,她梳著兩個大辮子,笑起來眼睛彎彎的?!敝x病春看著面前之人,伸手描繪著面前之人的眉眼。 “送了一條她新買的大紅色披風給我?!?/br> 明沉舟愣愣地看著他。 “她說她很喜歡,也希望我也喜歡?!?/br> 她的腦海中似乎隱隱閃過一個片段,可很快便有涌上更大的疼意,疼得她眼前發黑,頭疼欲裂。 謝病春連忙伸手把人抱住。 “我,我,小時候落水后就生了一場大病,好多事情都記得不住了?!彼吐曊f著。 “是那次落水嗎?” “嗯?!?/br> “那就忘記吧?!敝x病春把人緊緊禁錮在懷中,輕聲說道。 “是我嗎?”明沉舟半側著臉,眼神迷茫地盯著一處,“我是去過西南,可我不記得發生什么事情了,只記得那里有一個大祭壇,似乎有人躺在哪里?!?/br> 到處是等人高的野草,西南的天又高又亮,云南的山又大又冷,荒野上一個高高的祭臺上,躺著一個人,那人身下流滿了血。她努力回想著,可記憶中的畫面依舊模糊不清。 “是你嗎?” 她盯著面前之人,失神低喃著。 謝病春低頭,溫柔吻去她羽睫上的眼淚:“讓它過去吧?!?/br> 回應他的是,明沉舟灼熱的吻。 “謝迢?!?/br> “抱緊我?!?/br> 謝病春便把人抱在懷中,好似要融入骨血中一般。 “掌印,馬上就開宴了?!?/br> 陸行的聲音在門口響起。 謝病春垂眸看著床上熟睡的人,修長的指尖點在她緊皺的眉心上,輕輕揉開她的折痕,又把她勾著自己衣袖的手放回被子里,這才悄無聲息地起身。 空蕩蕩的屋內只有衣服窸窣的聲音,外面呼嘯的北風都在一室寧靜中趨于溫和。 他出門前,扭頭看了一眼帷帳內若隱若現的人影。 夢里佳期,花與月知。 大門咯吱一聲打開,但很快便又關了起來。 床上的明沉舟原本平穩的眉心再一次皺了起來。 這一次,她似乎回到那個充滿迷霧的西南。 所有的一切都是霧蒙蒙的,那個時候的她還未到一個大人的腰間,站在高高的草叢中,滿心惶然,可莫名心中微跳,朝著一個地方走去。 ——去那里! 冥冥之中,有個聲音不停地催促著她。 始休樓外,陸行目不斜視,低聲說道:“內閣和司禮監的人都來了,就差萬歲和你了,胡呈兒當真是色迷心竅,剛才要拉著一個美貌宮女行不軌之事,幸好被人攔住了?!?/br> 謝病春快步走著,大紅色的披風在風中打著卷。 “掌印午時吩咐的事情,已經有消息傳回來了,博文書齋那邊說,這幾日京城卻是有關于寧王的零星流言,都是因為胡呈兒入京城才提起的,也并未有人大規模討論?!?/br> 陸行低聲說道:“至于西南的已經派人去差了?!?/br> 謝病春頷首。 “之前關于太后和萬歲的流言如何?” 陸行眉心緊皺:“那些人很是機警,我們的人并未查出什么?!?/br> 他口氣一頓,隨后不屑說道:“不過能指揮這么多文人,想來也只有明笙一流了?!?/br> 謝病春嘴角譏諷彎起。 “憲宗明德共二十一年,五場科舉,他明笙也不過占了三場主考官罷了?!彼庥兴?。 陸行放在心里琢磨一下,隨后猶豫說道:“掌印覺得是鄭樊,是了,鄭樊做了三朝閣老,手下的讀書人只多不少?!?/br> “掌印?!眱扇诵兄凉战翘?,突然聽到綏陽的聲音。 謝病春腳步一頓,向右邊看去,果然看到謝延的聲音。 “萬歲?!彼卸Y。 謝延穿著明黃色的布料,自游廊下斯斯文文地走了下來。 “掌印看到娘娘了嗎?” 謝延背著手,一本正經地問道。 謝病春神色自若,鎮定說道:“不曾?!?/br> 謝延盯著他看了許久,他同樣有一雙漆黑明亮的眼,瞳仁滾圓,好似一雙貓兒眼,只見他緊緊看著掌印,認真而冷靜。 “嗯,我剛才去瑤光殿找娘娘,但他們說娘娘去花園里玩了,我便又去花園里找,可依舊沒有找到娘娘?!?/br> 謝病春低眉順眼,淡聲說道:“大概是錯過了?!?/br> 謝延收回視線,盯著自己的腳尖好一會兒,隨后才朝著御花園走去。 “大概吧?!?/br> 他聲音低沉,帶著不似小孩的成熟。 日子一晃而過,還有一日便是至大宴隨之而來。 這次大宴柏壽殿攬了過去,明沉舟心中早有伎倆,也不在插手,作壁上觀。 “好奇怪啊,今天在我們殿門口巡邏的人,我都沒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