恃宦而驕 第49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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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來是覺得喜歡,這才送來給娘娘一同賞玩的?!?/br> 明沉舟一戰成名,竟然直接把白榮行趕走,光明正大插手萬歲的事。 原來大家都以為內宮還是坐鎮內宮六十年的太皇太后說的算,可現在看來,東西兩宮才是真正的前途未定。 內宮中想要混出頭的,個個都開始在兩宮前張望。 這位小黃門原本就是謝病春的人,現在更是極力討好瑤光殿,特意挑著好話說,恨不得把太后捧上天去。 “哪能等掌印這般青睞?!泵鞒林厶搨我恍?,“是掌印惦記著本宮,有心了?!?/br> “迎春,送公公出門?!?/br> “不敢不敢?!毙↑S門和迎春推脫間,順勢接過荷包,放在袖子隨手一捏,鼓當當的,便笑得越發諂媚。 迎春這才把人送出門。 明沉舟順手開了手邊的箱子,一打開就看到被包裹著嚴嚴實實的黑釉瓶,順手拎出一個圓形花枝纏黑矮瓶,放在手邊彈了一下。 聲音沉悶嗡鳴,一聽便是精品。 一旁的桃色連開四個箱子,最后眉頭忍不住皺得緊緊的。 “怎么全是黑瓶子啊?!彼鴕ou乎乎的下巴不解地問著。 整整二十五箱全是黑釉瓶,模樣各異,形狀多元,便連產地也是名窯出品,更重要的是竟然沒一個重復。 “掌印送這么多黑瓶子做什么,擺出來也和我們瑤光殿不搭啊?!?/br> 桃色仰著頭,敏銳地覺得有點不對。 黑釉瓶這話題她怎么覺得還怎么耳熟啊。 明沉舟慢悠悠地搖著扇子,環視著滿殿的黑瓶子,突然嗤笑了一聲。 謝病春這廝,簡直得寸進尺。 還想我日日給他送花不成。 “怎么了?”正捧著一個長頸碎紋黑釉瓶仔細端詳的桃色不由扭頭問道。 “去看看花園里有什么花開了,摘幾朵來,插一瓶給掌印還回去?!?/br> 明沉舟點了桃色手中的花瓶:“就裝你手里的這個送過去?!?/br> “繡球是不是開了?” “西苑的無盡夏開的很好,一簇簇一團團的?!?/br> 明沉舟搖著扇子,想了片刻也沒想出拍馬屁的話,最后只好攤手,破罐子破摔地說道:“就說謝謝掌印送的花瓶,借花獻佛,態度記得真誠點?!?/br> 桃色一愣,隱約好像摸到了什么,慢吞吞問道:“以后給掌印的花都放黑瓶子里嗎?” 明沉舟動作一頓,扭頭仔細打量著桃色,長嘆一口氣,欣慰夸道:“長大了啊?!?/br> 桃色聞言一頭霧水,隱約覺得是夸獎,可有覺得是在罵她。 “去摘花吧,早去早回?!泵鞒林蹞]手趕人。 桃色嗯了一聲,從殿中艱難地擠了出去。 好像是她那日在始休樓門口壞事了! 門口,桃色仰著頭,有些心虛地想著。 “娘娘,柳行求見?!?/br> 門外,英景聲音響起。 ———— 小扇引微涼,悠悠夏日長,殿中形似冰錐的黃銅冰鑒正裊裊散發出陰涼之氣。 明沉舟早上應付了各宮尚宮,此刻睡意朦朧地躺在軟塌上,手中的大蒲扇眼看著就要掉下去了,一側的柳行眼疾手快接了過來,小心放在一側。 “娘娘睡了嗎?”桃色站在竹簾外,小聲問道。 迎春點頭,目光落在她懷中的花瓶中。 “不是去送花了嗎?” 桃色皺著臉,臉頰還未散去夏日趕路帶來的紅暈,聞言小聲說道:“掌印不在,守門的侍衛說掌印前日就不在宮中了?!?/br> “不在宮中?!庇后@訝說著,隨著捂著嘴壓低聲音又道,“先把花送進去,別曬焉了,等娘娘睡醒再說吧?!?/br> 桃色嗯了一聲,悄摸摸地入了內殿,放在桌子上。 柳行斜了她一眼,桃色吐吐舌頭,也跟著站在她身邊,拿起扇子給娘娘送風。 樹陰滿地日當午,日頭炎熱毒辣,整個瑤光殿都陷入安靜之中。 明沉舟半夢半醒時,突然聽到幾聲尖銳的蟬叫此起彼伏,不由恍惚睜開眼,結果一入眼就是那個熟悉的黑釉花瓶,嚇得一個激靈,頓時清醒起來。 “娘娘醒了?!绷羞f來腰靠,輕聲說著。 明沉舟揉了揉額頭,有氣無力說道:“這花怎么還沒送?!?/br> 身側的桃色遞來醒神的茶,解釋著:“掌印不在,前天就不在了,奴婢只好抱回來了?!?/br> 明沉舟端著醒神的茶,聞言皺了皺眉。 “去哪了?” “只說不在宮中?!?/br> 明沉舟心思恍惚,連著茶也不喝了:“英景呢,去把他叫來?!?/br> “英景去萬歲那邊……” 兩人說話間,一陣凌亂的腳步聲突然在殿外響起,與此同時,只聽到迎春驚慌的聲音。 “萬歲?!?/br> 話音剛落,竹簾就被人掀開,謝延一張臉被曬得紅撲撲地走了進來。 英景也臉色凝重的走了進來。 門口隱約可見站了不少人。 明沉舟一驚,立馬放下茶盞,起身相接:“這是怎么了?” “娘娘?!敝x延見了她,眼眶一紅,卻緊緊握著拳,站在原地盯著她看。 “給萬歲那碗綠豆湯來,不要冰的?!泵鞒林蹖χ疑愿乐?,隨后自己走到他身邊,牽著他的手上了軟塌。 “發生什么事情了?” 她拿帕子給謝延擦了擦滿頭熱汗,皺眉問道。 “老師,老師……”他捏著明沉舟的袖子,半晌沒說話,神情憤恨不甘,甚至帶著恐懼。 “容奴婢為萬歲陳稟?!庇⒕绊槃菡f著。 明沉舟點頭:“你說?!?/br> “三位侍讀官司纏身,今日本是胡師為萬歲講課,萬歲久等不至,派人去問才知道人如今在東廠,且剛剛內閣和司禮監那個批捕的折子讓萬歲蓋章,事情正是關于沐侍讀和夏侍讀?!?/br> 他簡單明了地解釋著。 明沉舟一驚:“三位都被帶走了?” “是?!?/br> “都是什么原因?” “三日前,御史臺彈劾沐家侵占西郊良田一百畝,沐侍讀欺男霸女,逼良為娼,隨后有西山村的村民聯名上書狀告,京兆府已經受理,折子到了內閣,小鄭相要求緝拿沐侍讀歸案,司禮監同意了?!?/br> 謝延臉色陰沉,靠在明沉舟懷中,唇角緊抿。 “夏侍讀則是因為……”英景一頓,很快又繼續說道,“涉及到臺州堤壩一案,昨夜直接被錦衣衛捉拿到西廠的?!?/br> 明沉舟捏著帕子的時候一緊。 “那胡承光呢?” “胡師則是在昨日與友在沐風亭吟詩時,被指不敬先帝,妄議朝政,暴議內閣和司禮監,也是昨夜直接被巡檢的東廠廠衛捉拿到東廠查辦?!?/br> 三人被抓都是師出有名,且事關重大的罪名。 司禮監和內閣同時雷霆之擊,很難有回旋的余地。 “他們如今都是萬歲老師,便是有再大的罪也該陳稟萬歲再行定奪?!泵鞒林鄢谅曊f道,眉心緊皺。 皇帝年幼,內外無助力便是這般無能為力,眾人各自為政,借著萬歲名義鏟除異己,偏幼帝力弱,反抗不得。 三日之內,風云巨變,朝堂怕是又要亂了。 京兆府尹一向是鄭相推薦的人,如今抓住沐家把柄,火速抓了站隊清流的沐辛。 夏義想來就是謝病春當日夜審戚衛后的霹靂手段,對準的正是太皇太后和大小鄭相。 東廠則是司禮監封齋管轄,大老遠去城郊聽人作詩設圈,想來謀的是帝師之位。 三方勢力同時出手,這一下瞬間攪得京城風云突變。 謝病春的大局終于開始浮出水面。 只是不知是無意撞上,還是故意為之,所有事情竟然一同發生。 明沉舟神色凝重。 “娘娘,胡老師性格剛正不阿,時有狂妄治愈,可防民之口甚于防川?!敝x延一本正經說道,“口齒之論便要被送到東廠受刑,辱人斯文,這般做派只會讓天下人齒寒?!?/br> 明沉舟沉默片刻后說道:“那其余兩人呢?” “若是沐侍讀當真做下這等不仁不義的事情,我定是不容于他?!?/br> “夏侍讀牽扯到先帝的臺州潰堤一事,此事要審,但要清清楚楚地審?!?/br> 謝延緩慢但堅定地說著,目光堅定,可見一路走來,他自己對這些事情早有了自己的想法。 明沉舟欣慰點頭:“萬歲說得在理,理應如此?!?/br> “那娘娘可以救胡老師嗎?”謝延立刻眼巴巴地靠近她,細聲細氣地問著。 明沉舟沉思片刻,隨后扭頭問著英景:“這幾日內閣和司禮監可有集議?!?/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