恃宦而驕 第2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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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沉舟百無聊賴地轉著手中的扇柄,不經意側首去看,突然看到一張熟悉的臉,那人在擁擠的人群中奮力向前擠著,卻又每每被興奮的人群擋在身后,半步也不能挪動。 她蹙眉,還未凝神細細看,突然感覺馬車停了下來。 外面熙熙攘攘的尖叫聲宛若被掐著脖子的鴨,還保持著伸張的趨勢,可聲音卻又戛然而止。 明沉舟下意識朝著唯一一處動靜望去。 白馬紅衣,一面赤黑白虎大旗在他身后迎風獵獵,大紅色的披風在秋風中飛揚,最后又倏地落下,溫順地貼服在馬上之人的肩背上。 ——西廠。 明沉舟看著旗幟上的花紋,又看著那人身后沉默威嚴的飛魚服,手中的團扇轉得越發急促,金玉叮咚之聲泠泠作響。 那人就是…… 謝病春! 她的目光落在為首之人身上,卻不料正和那人陰霾漆黑的視線撞在一起。 冷氣森森,秋霜逼人。 明沉舟隔著這么遠的距離依舊覺得背后汗毛直起,好似脖頸間不知不覺纏上一條冰冷的蛇尾,最后不得不先行移開視線,避開那道駭人的光。 ——怎么就和這個煞神撞上了。 “不是說一月后才回京嗎?”領頭的代王嘴角發苦,“掌印此番南下為了災民勞心費力,一路舟車勞頓,為名為國也是辛苦,眼下不如先行快馬回宮,洗刷一番還能趕上喜酒?!?/br> 他一邊說一邊注意著馬上之人的神色,心中惴惴不安。 誰不知道謝家和明家有仇。 為了促成這樁婚事,三方勢力可是難得合力把這座大神支出京城這才慌忙完成婚事,怎么偏偏趕上這個節骨眼回來。 “圣上大喜,內臣如何不特意趕來?!?/br> 周圍一片死寂,忌憚畏懼的目光時不時落在說話之人身上,可謝病春神色自若,說話間神色不動,眉眼平穩,就像是一塊精雕細琢的美玉,一點兒人氣都沒有。 “是是,也是這個道理?!贝踉掍h轉得快,忙趕著迎合下來,“那就更耽誤不得掌印去沾沾喜氣了?!?/br> 謝病春抬眸隨意掃了一眼代王,最后落在身后被重重包圍的儀車上,冰白臉頰露出似笑非笑的神色。 他牽著韁繩的手指微微一動,白馬便朝著馬車的方向小小走了一步,但很快又被馬上之人阻止。 周圍諸人皆是如臨大敵,神色緊張。 “何必舍近求遠?!彼曇羟辶?,隱含冰冷之色,眉眼微微低垂,“以后也是內臣的主子,大喜之日相遇,不如讓內臣陪著娘娘一同入宮?!?/br> 明沉舟眼皮子一跳,下意識抬頭,便又看到謝病春森冷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心中莫名咯噔一聲。 代王大驚失色:“這,這如何……不合規矩啊?!?/br> 他莫名覺得氣虛,后腦勺發涼,聲音也逐漸降低。 ——這個煞神要做什么! 他心中忿忿,卻也只能在心底無能暴怒。 偌大的人群安靜地只剩下秋風吹過街邊招幡的聲音,代王坐在馬上一時間也沒了主意。 “既然如此,便有勞提督了?!?/br> 一個溫柔的聲音在寂靜的車隊中驟然響起。 明沉舟大大方方地掀開面前的青絲蛟紗,露出一張明媚嬌嫩的臉龐,對著謝病春溫柔卻又不失恭敬地說道。 “久聞不如一見,能得掌印護送,是沉舟之幸?!?/br> 謝病春是皇帝心腹,皇帝為他特設西廠,又兼司禮監掌印,手握錦衣衛,滿朝文武無人能及這般榮耀,當真算得上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不敢當?!敝x病春緩緩走到她面前,眉眼低垂,居高臨下地看著面前身著吉服的女子。 漆黑陰森的目光就像是一張網慢慢收緊的網,無聲盯著人看時,只需一會兒便覺得窒息。 明沉舟嘴角不由微微抿起,右側的梨渦便慢慢現了出來,可目光卻又絲毫沒有退縮,迎向他的目光,神色鎮定。 謝病春松開一直握著韁繩的手,突然朝著她伸了過來。 遠處的代王看得莫名心口發緊,生怕這脾氣陰晴不定的人把人一把扯了下來,正打算去勸架卻又猛地瞪大眼睛,僵在原處。 只見權勢滔天的謝掌印半彎下身子,大紅色的披風在空中滑落飄蕩,那只白皙修長的手指落在明沉舟鬢間。 “娘娘的珠玉纏住了?!?/br> 他聲音就像是夾雜著寒意,緩慢又幽喊,最后落在耳邊,只覺得耳朵刺骨,頭皮發麻。 明沉舟的腦袋不受控制地往后動了動,只見面前之人手指上的珠玉串子如水一般落了下來,最后和自己的臉頰碰了個正著。 似乎還帶著那人掌心的冷意。 “不要誤了吉時,啟辰吧?!?/br> 舌頭終于被鳥叼回來的代王立馬出聲,硬著頭皮說道:“掌印不如同我一起……” “尊卑有序,不可亂了分寸,殿下乃皇家子嗣,何等尊貴,內臣不過是天家奴才?!?/br> 謝病春神色冷淡地拒絕著,策馬走到儀車邊上。 “內臣護送娘娘車儀才是正理?!?/br> 代王哪敢應下這句話,嘴角微動,諾諾說道:“掌印哪里的話……” 謝病春抬眸,不耐煩地掃了他一眼,身后兩個錦衣衛就不動聲色地把代王擠走。 一場半炷香的鬧劇很快就被敲鑼打鼓的聲音吹散,馬車繼續朝著東華門走去,人群卻是再也沒有之前的熱鬧。 人人神色緊張,閉口不言,連著呼吸都輕了許多。 明沉舟手中的卻扇在指尖轉得越發快了,扇面上的金絲蝴蝶薄翼在顫動,好似她此刻的心情,如芒在背,冷汗淋漓。 謝病春的視線竟然一直落在自己身上。 纖長的睫毛微微動了動,忍了一路的明沉舟終于忍不住側首去看身側之人,清了清嗓子:“掌印從何而來?” 謝病春收回視線,神色平靜,語氣卻不甚和善,涼涼說道:“給你們明家收拾爛攤子?!?/br> 果然是沒有一個朋友才會有的嘴。 明沉舟索然無味地嘖了一聲,不再開口找罵。 馬車快到東華門,巍峨紅墻出現在自己面前,高大筆直,直沖天際,明沉舟下意識坐直身子,腰背挺直。 隊伍也緊跟著停了下來。 謝病春盯著自己牽著韁繩的手,嘴角微微勾起,帶出一絲嘲弄之色。 “不讓進……這可是貴妃娘娘……皇貴妃下的旨啊……這不好吧……” 風中隱隱傳來代王奔潰又無奈的聲音。 一場迎親,怎么就接連見鬼了呢。 人群中隊伍sao動,代王騎著馬唉聲嘆氣地來到明沉舟儀車前,把事情委婉地說了一遍,面色猶豫,毫無頭緒。 明沉舟臉色陰沉。 自來大婚皇后走正門入內,貴妃走東華門,三品以上嬪妃走西華門,其余諸妃才是一頂小轎自其余側門抬入?;寿F妃派人封住了東西華門,直言欽天監有言,今日不準有人從東西華門進,哪怕是貴妃娘娘的儀車,這一下分明就是要給她一個下馬威。 明沉舟隔著薄紗遠遠看著守門的小黃門趾高氣昂地站在木柵欄前,明明孤身一人,卻是誰也不敢上前把人推開。 皇貴妃盛寵,連著身邊的丫鬟太監都氣焰囂張,無人敢惹。 代王臉色凝重,整個迎親隊伍也都鴉雀無聲。 明沉舟手指緊著手中卻扇,眉眼低垂,嘴角緊抿,她不想退這一步,可現在卻又絲毫沒有辦法。 皇貴妃這么大的動靜,皇帝不會不知,可現在毫無動作,分明就是放之任之。 她入宮本就是利益相搏的結果,于外朝而言是皇帝為了制約明家,于后宮而言是太后為了制約皇貴妃,于司禮監而言是為了掌印之爭。 只要她占著貴妃頭銜,是榮是辱,只要還有一口氣在,便誰也不會在意。 若是進不去,那便不進去了。 她心中冷笑,看誰丟得起這個臉。 “這,如何是好?”代王小心翼翼問著。 “大周立國一為孝,一為禮,當日擇日時想來是欽天監思慮不周,但總不好壞了規矩,王爺不如遣人去欽天監好生詢問才是?!?/br> 明沉舟笑臉盈盈地說著,意味深長說道:“茲事體大,可別誤了吉時?!?/br> 代王一時頭痛欲裂,動也不敢動,只能僵坐在馬上。 明沉舟不再說話,只是轉著手中的卻扇,聽著它清脆的叮咚之聲。 就在此時,明沉舟耳邊傳來一聲薄涼的輕笑聲,。 馬鞭上大紅色穗花落在冰白色的修長手指上,越發襯得膚冰骨潔,烏黑的馬鞭微微掀開一角蛟紗。 謝病春精致的下巴出現在明沉舟的視線中。 “吉時耽誤不得,既然東西華門進不得,內臣只好親自扶著娘娘從正門進了?!?/br> 第2章 偌大的皇宮只有一個正門,便是正前方的午門。 因為午門上方有一座門樓,兩翼分置雁翅樓,遠望而去午門錯落有致,宛若朱雀展翅,是以又稱為“五鳳樓”。 這扇大門除皇帝出入,皇帝大婚,科舉三甲等重大國家要事時會開啟,皇后大婚的鳳輦也從此進去。 明沉舟盯著那截烏黑馬鞭,第一次側首認真去看身側之人,卻又只能看到他那截消瘦冰白的下巴。 冰冷潤白,精致卻也毫無人氣。 她一時間琢磨不出謝病春的用意。 代王大驚失色,連連擺手:“這,這可不行,沒有這規矩……” 宮內那位活祖宗知道了,可不是要把他剝皮抽筋了。 謝病春收回鞭子,并不多言,只是側首對著身側僉事低語幾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