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47)
這里畢竟是他從小成長的地方,雖然幾年沒回來了,但一草一木還是那樣熟悉,他回到這里,自然也不會有什么局促感。 管家帶著傭人在大門口排成兩列,恭敬地向他鞠躬問好。俞躍最不喜歡這種做派,又不是民國時期的大老爺,這都什么年代了,還搞這么封建殘余的東西?純屬有病。 管家接過俞躍的外套,態度妥帖地告訴他晚飯已經準備妥當,其中有一道法式鹽h鱸魚佐豆蔻香葉,是他的最愛。至于他的房間也收拾好了,用了他最愛的那款西柚海鹽味的香薰,會陪伴他安然入睡。 一切仿佛回到了十八歲之前,那時俞躍還是備受寵愛的虞家少爺,他的口味、他的喜好要被所有人牢記在心里。 可問題在于,現在的俞躍早已不是十八歲了。 難道他們以為只要裝作什么都沒發生,時間就能倒流回去嗎? 俞躍打斷管家的話,冷冷道:別浪費時間了,我回來不是為了吃飯,也不是為了住宿的。我要想找吃飯住宿的地方,街邊99塊錢一晚的快捷酒店都比這里舒服。他開門見山,問:虞總呢? 他嫌棄叫爸臟了自己的嘴,干脆叫他虞總,把關系撇的明明白白。 管家一噎,過了幾秒才回答:虞總在他的書房。 俞躍又問:那我母親呢? 管家回答:夫人正在海島度假,她聽說您回來了,非常高興,剛剛打過電話,問您要不要去海島找她。 她開心就好,我就不去了。 俞躍當初和父親決裂時,曾經問過母親要不要和他一起離開虞家?,F在不是舊社會,AO離婚算不得什么大事,就算omega被永久標記過,俞躍也會努力攢錢為她做清除標記的手術。然而讓他失望的是,母親只會哭哭啼啼,反復說自己的命好苦、自己的人生怎么如此坎坷不幸、丈夫居然要把私生子接回家里她說這些話時,根本沒意識到她用來擦眼淚的手帕,一條就比很多人的月工資要高。 她是菟絲花,可俞躍卻寧愿做隨風飄逝的絮果,遠離已經被蟲蛀空的大樹,重新在陽光下生根發芽。 俞躍繞過管家,順著樓梯拾階而上,停在了虞興華的書房外。 他沒有敲門,直接推開沉重的大門走了進去。 虞興華的書房很大,這里有整整兩面墻的巨大書柜,簡直像是一個小型圖書館。他的辦公桌靠近窗邊,整個桌子由一方完整的黃花梨雕刻而成,沉重,精細,價格不菲。 見他不敲門就闖進房間,虞興華的臉色極為難看。俞躍的長相肖似其母,眉眼靈動,臉龐線條柔和,還有一頭天生的柔軟卷發。唯有下半張臉,和虞興華有些許相似,尤其當他們抿著嘴不說話時,任誰都能看出他們之間的血緣關系。 虞興華冷哼一聲,說:出去野了這么多年,規矩都忘光了?進屋連門都不敲,懂不懂禮貌。 俞躍奇道:嚯,看來虞總今天大費周章地叫我過來,是要給我立規矩了?我還以為是有正經事要說。 正經事當然是有的。虞興華說,虞躍,你任性也要有個限度,這三年多你鬧夠了吧?我是你父親,我只是犯了全天下所有alpha都會犯的錯誤,難道你就不能站在我的角度上,體諒一下我嗎? 抱歉,體諒不了。俞躍冷笑,我又不是alpha,我干嘛要站在alpha上的角度上體諒你? 再說了,這世上也不是所有alpha都像虞興華這老東西一樣厚顏無恥的。 比如凌芝,工作努力、銳意進??;比如陸慈,天才歌后、專心慈善;比如陸厭青呸,陸厭青不算。 虞興華聽到他的話,用一種仿佛看透他的語氣傲慢開口:說來說去,小躍,你還是在為性別的事情和我賭氣呢? 哈? 難道不是嗎?因為你是beta,而你弟弟是alpha,所以你覺得丟臉,才賭氣從家里離開,想要向我證明你的能力好吧,你這幾年搞得那些投資還算是不錯,小打小鬧也賺了不少錢,我承認,你確實讓我刮目相看了。我允許你回到虞家,雖然我沒辦法把虞家的所有財產都給一個beta,但是也會分給你一部分的。 俞躍震驚地問,你是老年癡呆了嗎? 要不然怎么會腦補出這么荒誕的劇情! 俞躍伸出兩根手指:第一,我離開虞家,不是賭氣,我也從來不需要得到任何人的承認;第二,我上次就說過了,這次再重復一遍:你不是我父親,虞騰也不是我弟弟,我姓俞,和你們兩個人沒有任何關系! 胡說八道!虞興華瞬間暴怒,他拿起桌上的水杯狠狠扔向了俞躍,你要是不喜歡虞騰,你可以不認他,但我是你的父親,虞家永遠是你的家! 虞家永遠是我家?俞躍快要笑死了,你知道嗎,在狗血劇里,這種天降渣爹,死乞白賴要讓大兒子認祖歸宗,只有一個可能――怎么,是不是虞騰生了重病,需要我捐腎??? 可惜,俞躍的笑話完全超出了虞興華的理解范疇,中年男人的臉上閃過一絲茫然,很快又變成了惱羞成怒。 胡思亂想什么?在你眼里,難道我是那種用一個兒子的命,去填另一個兒子的命的人嗎?虞興華說,你不要胡鬧了行不行?現在虞氏正是生死存亡的時刻,你在外面玩鬧了幾年,現在也該回來,負擔起虞氏子弟的責任了。 ???什么責任? 虞興華拉開抽屜,甩出了一沓文件資料。 那些資料由一張一張的紙組成,每張紙上都貼著一張照片,代表著不同的人。除了照片以外,紙上還寫著這些人的資料,身高體重性別學歷興趣愛好 俞躍困惑了:這難道是簡歷嗎? 不,不對! 他很快反應過來,這些絕對不是簡歷!因為這些文件上,還寫著他們的身家背景,如:某某集團老總的二女兒,某某企業CEO的繼子,某某領導的小兒子 俞躍: 俞躍: 俞躍: 虞興華的手指點了點那些文件:這些都是我篩選出來的,和你年齡相近、家世也差不多的年輕人。你是beta,可選擇的余地也多,我已經安排好了,從明天開始一天見一個。 俞躍立刻反應過來:你這么大費周章地把我叫回來,就是為了讓我相親? 有什么問題?你是虞氏的子弟,年紀也不小了,先相中一個合適的,時間差不多就可以訂婚了。 開什么玩笑!還tm不如讓他去割腎??! 俞躍轉身就打算走,然而這時他才發現,書房外,不知何時出現了幾個保鏢壯漢,完全堵住了他的去路。 俞躍心里一驚,暗自咬牙,他太大意了。三年前離開這里時,虞興華根本不在意他這個beta兒子,任他去留,所以這次回來,他并沒有多做準備。哪想到這老東西現在變得這么卑鄙,居然想要強留他? 保鏢們越靠越近,俞躍注意到,有個人的手里還拿著捆人用的扎帶。 俞躍慢慢退至墻角,嘴里胡亂扯起鬼話:虞總,你難道沒聽過一個詞,叫做強扭的瓜不甜嗎?你就算能壓著我去相親,難道還能壓著我去結婚、壓著我上床嗎?再說,我現在已經有一個真心相戀的alpha男朋友了,我們同居了很久,該做的事情不該做的事情都做遍了,我不可能背叛他的。若是其他家族知道了,肯定也不會選我這種心有所屬的人的。 你是說陸厭青?那個明星的兒子?出乎意料的,虞興華的口中居然吐出了這個名字,你不用騙我,我知道你們已經分手了。 小躍,你怎么還這么天真?沒有我的支持,你以為虞騰能查出那么多的東西嗎? 對于絕大多數互聯網公司來說,晚飯后,才是正式進入工作狀態的時候。 靈芝科技公司的辦公區里,混雜著一股說不清的食物香氣,有些員工甚至來不及扔掉桌上的外賣盒,十根手指就開始在鍵盤上奔波起來。 陸厭青就是在這個時候走進辦公區的。他課多,每天放學后匆匆趕來公司加班,作為總裁助理,他的工位就在總裁辦公室門外,凌芝只要一抬頭,就能透過光潔的玻璃看到他。 說實話,凌芝現在對他的感情很復雜。 作為兼職員工,陸厭青的工作能力沒得可挑,每次交給他的任務都能及時完成,而且保質保量。他眼里有活兒,能搶在她下令前就把事情處理得妥妥當當,不用她cao心。 但問題是,陸厭青還有另一重身份??!他可是差點成了他們靈芝科技的股東老板娘(劃掉)!這么一尊大佛擺在辦公區里,凌芝看到他就覺得心里很別扭。 再加上,俞躍和他關系特殊,兩人現在算是分手了嗎?可他倆又沒有正式交往過,只能算是曖昧對象,但是看起來,俞躍對他也是有感情的,兩人藕斷絲連,當事人都說不清楚他們現在是什么狀態,凌芝這個局外人更看不懂了。 陸厭青專心伏案工作,并不知道凌芝對著他的背影腦補了一大堆有的沒的。 他正整理文件,忽然電腦上彈出一條消息,來自于他的母親陸慈女士。 陸厭青漫不經心地點開,待他看清屏幕上的內容后,他的心猛的揪緊。 陸慈:青兒,我今天來西郊別墅這邊度假,看到一輛車開進了虞家大宅。從車上下來的那個人,很像俞躍。 第55章 (相親。) 俞躍已經被軟禁在臥室里整整一個星期了。 是的, 軟禁。 他的房間門口永遠有保鏢守著,窗外二十四小時有人站崗,不允許他踏出屋子一步。 虞興華甚至讓傭人把他屋里所有尖銳的東西都拿走,以防止他傷害自己。 俞躍翻了個白眼:大可不必。我的命很值錢, 我不會傻到靠自殺換自由。 除了自由受限以外, 俞躍的生活其實還挺不錯的。一日三餐都有傭人送到屋里, 需要什么, 只要打內線電話就有人送來。 房間被屏蔽了信號,電腦、手機都被沒收了,只留下一臺不能上網的ipad。屋里還準備了swtich游戲機和卡帶,俞躍這一個星期沒做別的,就打塞爾達了。 反正又出不去, 不如趁這時間把游戲通關了。 在打游戲的間隙, 俞躍有時候也會想, 他突然失蹤,他的同學、他的朋友,還有學校的老師, 會不會替他擔心?會不會報警? 但轉念一想,虞興華手下的人肯定會把一切都打點好了, 說不定請了長假, 也說不定直接辦了休學 他的突然消失,恐怕不會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除了―― 陸厭青。 自從那晚的一個電話后, 他和他再沒有聯系過。他們兩人的矛盾還沒來得及解決, 就被迫劃下了句號?,F在回憶起來,一切其實都在虞興華的計劃之中, 而虞騰不過是他的提線木偶,虞興華通過虞騰來達到離間他們的目的。 果然是老禍害這陰招一個接著一個。 但是, 如果他和陸厭青之間能夠更早正視那些問題,恐怕也不會讓老禍害和小禍害趁虛而入了。 俞躍滿腦子胡思亂想,也沒了玩游戲的心思。 屏幕上出現game over的提醒,俞躍懨懨的把手柄扔到一旁,呈大字型癱在了地上。 他正放空自己,臥室門忽然被推開了。 沉重的實木大門傳來生澀的聲音,一個人影靜靜踏上了地毯。俞躍懶得從地上爬起來,直到腳步聲停在他身邊,他才掀開眼皮看了來人一眼。 視角原因,那人的五官上下顛倒,嘴巴在上,眼睛在下,俞躍嚇了一跳,蹭一下清醒過來。 他猛地坐起身,再仔細看去――哦,說小禍害,小禍害就到。 虞騰沖他笑,乖順地喊他:哥。 俞躍:別別別,我早就不姓虞了,您可別跟我攀親戚。 虞騰并不理他怎么說。虞家的這對父子倆,向來都愛自說自話,俞躍說的每個字,他們都不放在心里。 虞騰在俞躍身旁蹲下,同他一樣席地而坐。 哥,你在這里還好嗎?缺什么嗎?我讓人給你送來。 我確實缺點東西。俞躍面無表情地說,我缺點自由。 哥,對不起,把你叫回來是父親的決定,我無權置喙。虞騰搖了搖頭,除了這一點,其他我都能滿足。 可其他的東西俞躍也不需要啊。 被困在這里一個星期,俞躍時常琢磨虞興華說過的話。 虞興華說過,現在是虞氏集團生死攸關的時刻,這足以說明公司內部出現了大問題。 虞興華三十多歲才生下的俞躍,現在已經五十多了。放在外面,這個年紀都該退休了,可是虞興華依舊緊緊把控著集團一把手的位置。近些年,虞氏集團遭遇產業轉型期陣痛,幾次行差踏錯,若不是集團根基還在,現在早該完蛋了。 看來這次的問題,比以往的都大這讓虞興華把注意打到了俞躍身上,逼他聯姻,以換取穩固的同盟。 虞騰說:哥,現在公司的情況真的很糟糕,你離開家太久了,不知道公司內部經歷了什么 就因為公司要完蛋了,就要壓著我聯姻?俞躍打斷他,我看起來像個急于交配的種犬嗎?隨便找個人就能上床? 虞騰沒想到他說話居然這么粗俗,臉憋到通紅。 俞躍又說:再說,解決問題的辦法除了聯姻以外,明明還有一條更簡單的路。 虞騰沒忍住問:什么路? 老東西年紀大了,想法跟不上時代,近幾年的幾次戰略失誤都是他的緣故。最好的辦法,就是讓他趕快退休,由他年輕力強且有投資經驗的大兒子上任成為新的總裁,掌控全局,若是壯士斷腕,說不定還有挽救回來的可能――俞躍停頓了一下,冷笑道,――但是,他是不可能這么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