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一.解釋
1978年8月29日,李銘宇帶著滿心歡喜和期待回到上海。 父母和meimei見他回來,十分欣喜,一家人和和美美吃了頓飯。 歸家第二日,李銘宇在飯桌上告訴父母,自己成績優異,可以選擇上海一所不錯的大學就讀,李家父母因為這個消息,更是激動得落淚。 接著,李銘宇告訴父母,自己在云南認識了一個特別喜歡的女孩子,想把她帶到上海一同生活。 可剛說完,母親便言辭激烈的表示反對。 “阿宇!mama不同意,你在云南叁年,在那人生地不熟的地方,產生朦朧情愫很正常。但你是要回上海讀書、工作的人,一個農村婦女怎么能給你未來生活帶來幫忙呢?!” 李銘宇非常難過,從前知書達理的母親怎么會說出這樣帶著歧視和偏見的話呢? “mama,您不了解她,她是個明事理,又聰明的女孩……” “阿宇,別說了,mama不會同意的!” 李母能理解部分農村婦女粗俗的行為舉止,可是絕對沒辦法接受自己的兒媳可能是個沒有文化的農村婦女。 “媽!” 李銘宇還想為陳秀娥申辯。 李父也開口否定他的想法。 “銘宇,聽你mama的,況且她現在來上海,也拿不到城市戶口,你希望她一輩子都是大城市的農村人嗎?” 雖然父母堅決反對,可他沒有放棄,接下來的一周李銘宇每一天都在說服父母,言辭里還透露出非她不娶的決心。 李母看兒子這樣,更是不喜歡未曾謀面的云南女孩。 李銘宇知道勸不動了,便打算把人從云南接過來。 意氣用事跑到火車站,才發現自己布包里的證件全沒了。 返家討要證件的途中,李銘宇被急駛而來的汽車刮倒,造成右腿粉碎性骨折。 這大概就是福無雙至,禍不單行。 手術結束的第叁天,他寫了封信給李秀娥,地址填的兵團食堂,拜托meimei替他寄出。 休養兩個月后,他終于可以下床走路,本想立刻回云南找她,可是又遇上大學報名時間。 這么來回折騰,李銘宇在上海待了半年,而自從信寄走后,他一直沒有收到回信。 1979年2月15日,他知道不能再拖,于是急匆匆買了張回昆明的火車票。 2月17日,李銘宇晝夜不停趕回瑞麗,因為不知道陳秀娥家的具體地址,他只能到食堂找她。 “玉選同志,你能幫我叫一下陳秀娥嗎?” 李銘宇攔住路過的傣族少女。 玉選聽說李銘宇不是回上海了嗎?怎么突然出現…… “秀娥,1月就辭職啦,早沒來了!” 強烈的不安籠罩心頭。 “你知道她收到過一封信嗎?” “什么信???食堂的信都是玉哈姐收著,你問問她吧?!?/br> 玉選愛莫能助。 李銘宇立刻跑去找玉哈,詢問她有沒有將自己的信拿給陳秀娥。 玉哈回答沒有收到,問他是不是地址寫錯,郵政給退回去了。 “玉哈姐,您知道陳秀娥家地址嗎?” 信不再是重點,他現在必須馬上找到她的人。 玉哈拿出職工登記薄,將陳秀娥家地址指給他看。 李銘宇不顧天色已晚跑到陳家找她。 “阿姨,我是陳秀娥的朋友,我現在能見見她嗎?” 李紅望著門口狼狽的青年,一時不明所以。 “秀娥15號就去昆明啦,你找她有事?” “阿姨,您知道她去昆明哪里了嗎?” 他面露不安,聲音干澀。 “不知道啊,她說等安定下來,會給家里報平安?!?/br> 李紅眼看著青年面色晦暗下來。 “好,阿姨謝謝您?!?/br> 李銘宇苦笑,和陳秀娥的母親告別。 第二天臨走前,他覺得不可以這樣和她斷了聯系,于是又跑到陳家。 “阿姨,您之后能幫我問一下她的地址嗎?我下次回來再重新找來找您?!?/br> “好,我幫你問問?!?/br> 1979年10月28日,趁著大學假期,李銘宇又去了趟瑞麗,這次李紅告訴他,陳秀娥去昆明投靠簡桐了。 李銘宇覺得悲憤不已,他必須找到她問清楚。于是在兵團里四處打聽后,得到了簡桐家的地址。 敲響簡桐家的大門,開門的是位不怒自威的中年男子。 “這位同志,你找哪位?” 他知道面前的人多半是簡桐的父親。 “叔叔,您好,我是簡桐在瑞麗的同事,我找他有事?!?/br> 簡父審視著面前神情著急的青年,念及他沒必要撒謊,也就實話告知他。 “簡桐去北京學習了?!?/br> “叔叔,北京哪里?” 李銘宇接著追問。 簡父搖頭。 “我只負責借錢給他,其余的我都不過問,抱歉?!?/br> “謝謝您?!?/br> 他感覺自己的精神統統被抽走了。 “沒關系?!?/br> 門被關上,他的消息又斷了。 1980年~1982年,李銘宇多次往返昆明、瑞麗、上海,可依然沒有她的任何消息。 1983年,他畢了業,被分配到上海的一家銀行工作,工作了一年,在父母的催促下,他交了一個女朋友,這個女生是上海本地人,在上海知名百貨大樓當會計。 1985年,家里人希望他和女朋友盡快結婚,可是他們卻選擇了分手。 原因是女朋友看上一個私企老板,覺得李銘宇只是個小小的銀行柜員,沒什么出息。 后來,父母再怎么催促,李銘宇都以事業為重,不愿再找女朋友。 1987年,他辭了職,到上海某不知名中學當數學老師,一干就是2年。 1989年1月,和李銘宇關系要好的大學同學,恰巧在廣州教育部門工作,并向廣州某公立高中引薦了他。 同年5月,他決心來到廣州打拼。 8月15日,在剛任教的高叁(3)班教室里,他遇見了那個從未忘懷的故人。 * “秀蓮家jiejie,你認識這個新老師???” 黎然mama終究沒有白活這30多年,一眼就看出年輕男女之間的彎彎繞繞。 “不認識?!?/br> 陳秀娥不抬頭也感受得到臺上的人炙熱的目光。 “不可能啊,你看小李老師這明晃晃的眼神?!?/br> 黎然mama來回打量兩人的神情,分明有事,女的故作鎮定假裝無事,男的有千言萬語要說。 好不容易,班會結束,陳秀娥立馬起身離開教室。 李銘宇對身邊家長說句抱歉,匆匆追著女人身影離開。 “秀娥,你等一下?!?/br> 他在樓梯間抓住她,緊緊握著女人纖細的手腕,怕她再次消失不見。 陳秀娥使勁掙扎,想要擺脫他的束縛。 “松手!我認識你嗎?!我要喊sao擾了!” “你給我幾分鐘好嗎?至少讓我解釋一下當年為什么失約?!?/br> 他對她的反抗視若無睹。 陳秀娥抬頭盯著面前這張和十年前相似,卻又不同的面容。 “我不想聽!” “為什么?!我連解釋的機會都不配有?!” 他漸漸放開她的手腕。 “是!” 她徹底扯走自己的手,決然的轉身離開。 不過,此刻李銘宇心里欣喜大過悲傷,至少他找到她的人了。 陳秀娥走到學校門口,王鴻瑞的桑塔納已經停在不遠處,她無意識的摸摸被握痛的手腕,打開副駕駛,坐了進去。 “手怎么了?” 王鴻瑞注意到她揉手腕的動作。 “沒怎么?!?/br> 她把手放在身側,并不打算給他看。 王鴻瑞也沒有在意,摸摸陳秀娥的頭頂。 “送你回去?” “嗯?!?/br> 王鴻瑞是她喜歡的類型,濃眉大眼、寬肩長腿,兩人在年初某次朋友聚會上相識,互生好感,于是順其自然走到了一起。 “我今天去你們廠,聽說昨天你陪簡桐父母吃飯啦?” 王鴻瑞很清楚她和簡桐的情況。 “嗯,我和簡桐共事這么多年,他父母也一直很喜歡我?!?/br> 對于簡桐,她一直很坦蕩,沒有心動,不如一直做朋友。 “是啊,我是他爸媽也喜歡你,要不是你當年說服簡桐父親借錢給你們,你們怎么去北京學服裝,怎么會有現在的事業……” 他看得出簡桐的心思,所以在一起前就詢問過他們的過往。 被王鴻瑞提起,她也想起了1979年只身前往昆明,苦口婆心說動簡桐和自己搞事業,然后闡述未來規劃,說服簡父借錢助夢的場景。 “幸虧,我和簡桐做到了……” (首發:яǒúωё喀亙.χyz(rouwenwu.xyz))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