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娥～”

    陳秀娥聽見有人喊，回頭望，發現是李鳳霞。

    “怎么了？”

    她問。

    兩人自上次聊完后，相處已經不再尷尬，只是她們默契的和彼此保持一段距離，這次是她們時隔很久的單獨相處。

    李鳳霞在食堂門口叫住她，并把她拉到一個不顯眼的角落。

    “你和李銘宇在處對象？”

    陳秀娥吃驚的看著她，不曉得她是從哪里得知的。

    “16號晚上，電影散場時，我看見你親他了?！?/br>
    李鳳霞那天坐在玉選和陳秀娥后面，散場時大家都在往外走，她發現陳秀娥不動，她朝前走了幾步忍不住偷偷往回看，剛好捕捉到陳秀娥和李銘宇互動的畫面。

    陳秀娥該慶幸看到的人是李鳳霞。

    “是的?！?/br>
    “我沒有別的意思?！?/br>
    李鳳霞輕描淡寫。

    “好?！?/br>
    陳秀娥不想公開是怕遭到議論，但被人發現他們交往，她也不排斥。

    李鳳霞剛開始也打算和李銘宇接觸試試的，可是不知道怎么，在他面前，她總是自卑的。于是她把目光投向了來自昆明的王遠山。

    “你們好好處?！?/br>
    李鳳霞祝福她，她總覺得這個小姑娘很有想法。

    “謝謝?！?/br>
    陳秀娥微笑。

    “以后有什么可以來和我聊聊?！?/br>
    她意有所指。

    陳秀娥明白她是想交換訊息，畢竟她們現在都是知青對象。

    “好?！?/br>
    *

    接下來的幾個月，兩人像加入學習互助會，共同學習、交流心得。

    “我忽然覺得，我們像在中公培訓班?！?/br>
    陳秀娥扶額，她今天簡直和函數題死磕到底。

    李銘宇不明所以，問旁邊將辮子裹在脖子上奮筆疾書的少女。

    “中公是什么？”

    陳秀娥心里咯噔一下，果然松懈不得，不然要犯錯誤。

    她腰桿挺直，手指摳著凳子邊，絞盡腦汁瞎編。

    “中公就是中國人民學習公社?！?/br>
    李銘宇覺得匪夷所思，他緊緊盯著少女因為慌張而開始撲閃的睫毛。

    “有這個公社嗎？”

    “……沒有?！?/br>
    她一個21世紀的靈魂哪里能騙得過70年代的原住民。

    “那中公是什么？”

    他向來是個喜歡刨根問底的人。

    陳秀娥注意到他臉上的認真，這人本身就長得正氣凌人，嚴肅時，更是過于一本正經。

    “哎呀！我隨口一說，沒什么意思的?！?/br>
    她耍賴，勾住他的胳膊，臉還輕輕蹭了蹭。

    又是那股甜甜的蜂蜜味，他頭皮發麻。

    “你不要亂動！”

    “為什么？”

    她把下巴墊在他肩膀上，故作傻氣的問。

    李銘宇像被人點了xue，除了嘴巴，身體沒有一處敢動彈的。

    “……”

    耳朵果然又紅了，陳秀娥咯咯一笑，接著用手背試探了下他臉頰的溫度，有點熱。

    “干嘛？”

    他抓住她的手。

    “你是不是臉太黑，所以看不出臉紅??？”

    她語氣輕快，調侃中也帶著歡喜。

    李銘宇瞧了眼攥在手里少女洗白的小手，唇角忍不住上揚。

    “大概是的?！?/br>
    陳秀娥重新坐直身子，手仍由他握著。

    “你生日想要什么禮物嗎？”

    下個月就是李銘宇的生日了。

    “沒有，我不過生日的?！?/br>
    他一直覺得大男人過什么生日。

    “好吧，我還想送你一個吻呢～”

    陳秀娥把手抽回來，接著忙回書上的題。

    李銘宇手里一空，非常后悔剛才的發言。

    陳秀娥本來想逗他，可沒想到身邊的人遲遲沒有回音，用余光朝旁邊瞥了一眼，他只是呆坐著。

    “哼?！?/br>
    她鼻子輕哼一聲。

    結束要回家時，他才低低對她說。

    “吻只有生日才有嗎？”

    “噗……哈哈哈”

    她仰著頭，望著眉毛微皺的男人開懷大笑。

    等她笑容停下，李銘宇竟彎腰在她臉頰一啄，和她那日的輕盈不同，他親出了“吧唧”一聲。

    陳秀娥條件放射，用手捂著被他親過的地方。

    “你偷襲我！”

    “我是以牙還牙?！?/br>
    李銘宇眉毛一挑，難得做出意滿的姿態。

    他眉毛上挑、顧盼神飛的模樣，居然讓她心里一跳，果然就怕正經男人“耍流氓”！

    *

    4月21日當天中午，陳秀娥打算給李銘宇做碗面。

    “李哥，你在旁邊指導我唄？”

    陳秀娥不論上輩子，還是現在，從來沒有下過廚。

    “行！簡單著呢！不過你要做給誰??？”

    廚師李大牛在灶臺旁邊看著小姑娘手忙腳亂，但又極其認真的模樣。

    “給我媽?！?/br>
    她信手拈來的功力日益見長。

    李大牛點著頭，連連稱贊她是孝女。

    “哥！先放面還是先放水??？”

    “哥！水放多少??？”

    “哥！要放蔥嗎？”

    “哥！要放鹽嗎？”

    ……

    “秀娥，要不哥來吧？”

    好不容易一碗無論色澤還是氣味都平平無奇的雞蛋面誕生了。

    “哥，謝謝你?！?/br>
    陳秀娥臉上洋溢著開心、滿足的笑容。

    “……不謝，你自己的功勞?！?/br>
    李大牛真的只是回答她的提問。

    陳秀娥將面條裝在鐵飯盒里，擔心面條變坨，所以加快腳步往外走。

    “秀娥，你去送飯？”

    簡桐和陳秀娥在食堂門口碰到。

    “對對對……”

    她根本沒心思和他社交。

    “那……”

    簡桐還想說讓她待會兒樹下見。

    “那就再見哈！”

    她打斷話頭，一路小跑離開。

    “嘖……”

    簡桐把以前追女孩的招數都用在陳秀娥身上了，怎么越處越像哥們兒呢？

    以前五分鐘的路，她壓縮到叁分鐘，捧著飯盒到他跟前時，面還熱乎乎的。

    陳秀娥把飯盒遞給他。

    “你快吃吧?！?/br>
    “怎么氣喘吁吁的？”

    李銘宇接過飯盒，看她杵著膝蓋大口大口喘氣。

    “我給你做的長壽面，你快吃，不然坨了?！?/br>
    陳秀娥比著讓他快吃的手勢。

    艷陽高照的午間、剛剛喜歡上的女孩、熱乎乎的長壽面，這一切讓他眼睛不自覺發酸，心里也冒出陣陣暖流。

    “謝謝！”

    他說。

    “你快吃，真的要坨啦！”

    陳秀娥跺了跺腳，她都催他幾遍了！

    李銘宇如夢初醒，趕緊蹲在陰涼處打開飯盒蓋子。

    陳秀娥盯著他吃下第一口。

    “怎么樣？”

    “好吃?！?/br>
    其實沒有鹽味，但他還是覺得好吃。

    “你沒有騙我吧？”

    她都不敢信自己的手藝。

    “真的！”

    李銘宇回答的鏗鏘有力。

    原本還想質疑，可是他六七口把面都解決了，她才信大概確實不難吃。

    “你都沒想著留給我嘗一口……”

    她抱怨。

    “??？”

    李銘宇確實沒想到。

    “不過沒事，我知道是什么味道～”

    她神秘的笑著。

    李銘宇覺得眼里的世界好像都變得朦朧，只留下穿藍白格子襯衫少女明媚的笑靨。

    “什么味道？”

    兩人面對面蹲著，他話音剛落下，陳秀娥立刻湊過腦袋，在他的唇上啄了一下。

    “就是這個味道?！?/br>
    李銘宇發誓，這是他過過最特別和最難忘的生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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