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抵是猜到了她已上了飛機，陳效的兩條短信都是簡短的。第一條是問她出差去哪兒。第二條則是讓她下飛機無論多晚都給他回電話。

    現在也不知道他睡了沒有，顧世安稍稍的猶疑了一下，還是撥了他的電話。

    電話才響了兩聲就被接了起來，顧世安還未開口說話，電話那端的陳效就問道：“下飛機了？”

    “剛到酒店?！鳖櫴腊不卮?。頓了一下，又問道：“什么事？”

    陳效并未回答，而是淡淡的問道：“怎么突然就出差了？”

    “臨時的出差，今天早上才接到通知的?！鳖櫴腊舱f。

    陳效在電話那端沉默了一下，問道：“你現在在哪兒？”

    顧世安不知道他問這干嘛，但還是將地址給說了。并說道：“應該只是暫時在這邊住，聽說去的地兒有些偏，應該是明天重新坐車過去?！?/br>
    電話那端一片寂靜，隔了會兒，陳效才說道：“我知道了。明天得趕路，早點兒睡。有什么事給我打電話?！?/br>
    他也并不說話，說完就直接掛了電話。

    倒是弄得顧世安一頭霧水，不知道他讓自己給他打電話是想干什么。但如陳效所說，明天得趕路，今晚得好好的休息。她并未再想下去，強迫自己閉上了眼睛。

    坐了好幾小時的飛機是累的，她以為自己在陌生的地方是睡不著的，但閉上眼睛沒多大會兒就睡了過去。

    睡時原本就是凌晨了，第二天早上不到七點，王組長就給顧世安打了電話，說是還得趕路，讓她趕緊的起床，車子已經叫好了，馬上就要走。

    顧世安的腦子還是迷迷糊糊的，聽到說要走，立即就從床上爬了起來。三下兩下的開始洗漱。

    沒有帶厚的衣服，她原本是打算今天早上去買的。但走得那么早，顯然是買不了衣服的。她只得將帶來換洗的衣服都加上。

    等到她收拾好去酒店的大堂時，一行人就只差她和另外一人了。她連連的道歉。并沒有人說什么，副總笑著說她第一次出差不習慣，等以后就習慣了。

    因為走得早，早餐也是匆匆忙忙的。太早了顧世安吃不下，最后只吃了一碗粥。

    一行人都是有出行的經驗的，在酒店旁邊的超市里買了餅干礦泉水等一大堆東西。

    車子是租來的商務車，剛好坐得下。上車除了司機之外的人都抓緊時間補眠。

    顧世安雖是困得厲害，這會兒卻是再也睡不著，閉著眼睛假寐著。去的地方確實比較偏僻，出了市區后就直接上了高速。

    顧世安原本以為中午怎么都會到的，但卻并沒有。中午是在服務區吃的東西。

    吃過東西眾人都睡醒了，路程枯燥，開始抽起了煙玩起了牌來。顧世安原本是并不暈車的，卻在烏煙瘴氣里被熏得頭暈腦脹。想打開車窗，窗外的冷風刺骨。

    在下了高速后車路彎拐大，她這車暈得越來越厲害。吐了三次，連胃里的酸水都嘔出來了，最后才懨懨的靠在最后的位置上養神。

    他們的運氣并不好，在路上遇到了車禍，直到天色完全黑了，這才到目的地。

    好在對方公司是有人等著他們的，早就在鎮上訂好了賓館。見眾人都是風塵仆仆的，先帶著幾人去了訂好的房間，這才為一行人接風洗塵。

    這樣的場合喝酒是避免不了的，顧世安渾身無力胃里泛空哪里還喝得下去酒，找了個機會悄悄的問了王組長她能不能留下休息。

    她暈車暈得厲害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王組長便讓她好好休息，說是晚上的場合并不是很重要，向對方解釋一下就行了。

    顧世安能不去，他卻是得去的。說了幾句讓她好好休息就匆匆的走了。

    這邊賓館的條件很差，并沒有暖氣供應。就連房間里的空調也是壞的。顧世安用電熱水壺燒熱水喝下，這才躺在了冷冰冰的床上。

    車坐得久了，床也像是在動一般。過了許久她才迷迷糊糊的睡了過去。

    不知道睡了多久，聽到敲門聲響，她才從床上爬了起來去開門。

    敲門的是同行的女同事小于，大抵是見她暈車暈得可憐。給她打包了粥回來。

    她原本就沒怎么吃東西，路上又全都嘔光了。這下雖是沒有胃口，但心里仍是感激的。接過粥來向小于道了謝。

    小于的年紀比她要小些，但顯然已是老油條了。調皮的說多出幾次差就會習慣了。

    累了一天小于很快便離開，顧世安端著粥關門就打了個寒顫。上了床躲在被窩里將一碗粥全都吃了，這才重新躺在床上。琢磨著明天怎么的都要出去買兩件厚的衣服。

    光憑她身上這點兒衣服，恐怕還沒等開始工作就要被凍感冒了。

    喝了粥胃里舒服了許多，暈車的癥狀減輕了許多。重新倒在床上顧世安沒多時便睡了過去。

    第二天一覺醒來時已經是九點多，大抵是知道她暈車不舒服，竟然沒有人叫她。

    窗戶外邊兒聽到滴滴答答的雨聲，應該是下雨了。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比昨天還冷得多。顧世安掙扎了一番，還是從床上爬了起來。

    熱水器里放出來的水竟然是冰的，顧世安打了個寒顫，將就著漱口洗了臉。

    這時候已經晚了，她原本以為眾人都已經去忙去了。等著給王組長打電話才知道昨天大家都累著了，又喝了酒，所以都還在休息。對方的領導出差了，并不急，說是要今天下午才會回來。

    顧世安松了口氣兒，借著大家都還在休息這時間短，去了賓館的前臺，問附近哪兒有比較近的賣衣服的地方。

    這鎮子就只有那么大，前臺的小姑娘就讓她一直往前走。說是鎮中心那邊有賣衣服的以及超市。

    昨晚過來的時候天色已經黑了，顧世安出了門才發現這鎮比她想象的還要偏僻些。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冷的緣故，街道上并沒有人。四處都是蕭條的。路上滿是泥濘，需要小心的走才能避開。

    賓館離鎮中心并不遠，不過七八分鐘就到了。賣衣服的店也只見兩家是開門的。

    顧世安一向并不挑剔，挑了兩件看起來比較厚的羽絨服，付了錢之后去了一趟超市買了些日常的用品。又去了藥店備用了一些感冒藥，這才回賓館。

    賓館里住的人應該不多，她回去時仍舊是靜悄悄的。這時候早餐的時間早就過了，她就向前臺的小妹要了一桶方便面，用開水泡上后才一起拿上了樓。

    進屋她就先將身上的衣服換成了厚衣服，然后沖了一包感冒沖劑喝下，這才準備開始吃泡面。

    才剛拿起叉子，手機就響了起來。電話是陳效打來的，問她是不是已經到地兒了。

    他昨天是打過了一次電話的，那時候她在暈車。他問了些什么她都不記得了。

    顧世安這下就說已經到了。

    陳效就問了她住的具體地址。

    也不知道他問這干什么，顧世安是疑惑的，邊將泡好的泡面打開邊問道：“你問這干什么？”

    電話那端的陳效是有些不耐煩的，說道：“問你你說就是了，廢話怎么那么多?！?/br>
    顧世安就將地址說了。

    陳效倒是未多說什么，讓她注意別感冒了就把電話給掛了。

    顧世安是莫名其妙的，看了被掛斷的手機好會兒，這才開始吃那碗泡面。

    下午所有人都休息好了，對方公司來了人，帶著他們去參觀他們的公司。這邊是一新公司，規模很大。只是并未上正軌，公司里的人也并不多。因為領導出差沒回來，只是純粹的參觀，什么都未談。

    對方公司的人熱情，向他們介紹著公司的情況。晚上仍舊是由著他們做東。

    飯局還未結束，顧世安的手機就響了起來。是一個陌生的號碼。她是有些疑惑的，不過還是將電話接了起來，喂了一聲。

    “你在哪個房間？”電話那端的聲音是熟悉的。

    顧世安一愣，匆匆的離了席，到了外邊兒，這才問道：“你過來了？”

    陳效在電話那端唔了一聲，輕描淡寫的說道：“正好到這邊出差。吃你的飯，不用管我。告訴我你在哪間房間就行，我讓前臺給我開門。也別告訴誰我來了?！?/br>
    哪里會那么巧到同一個地方出差，顧世安的心里是犯著嘀咕的。不過這時候還是什么都沒有問，將房間號告訴了陳效。

    陳效的過來是讓她心不在焉的，等到飯局結束，立即就回了賓館里。才剛打開門，里邊兒溫熱就撲了過來。

    陳效并沒有趕路的風塵仆仆，穿了一件薄羊毛衫，正看著電腦。聽到開門的聲音，他抬頭看了她一眼，等著她將門關上，這才說道：“回來了?！?/br>
    他這樣子比起昨天狼狽的她不知道愜意了多少倍，不真實到了極點。仿佛不過就是她的一幻覺一般。

    見她發愣，陳效的嘴角忍不住的一勾，慢騰騰的說道：“怎么，傻了？”

    顧世安這才回過神來，掩飾般的看了看那開始工作的空調，問道：“你弄好的？”

    陳效嗤了一聲，睨了她一眼，說道：“你難道不知道有句話叫有錢能使鬼推磨？”

    他這完全就是一大爺的語氣，顧世安閉了嘴。待到脫了外套去洗手間洗了手，她才發現屋子里變了不止一點兒。

    那破舊的熱水器換了，換成了新的。而且屋子里新增了一臺飲水機，不用再燒熱水喝了。就連床上也多了電熱毯。

    不用想也知道是錢的作用。顧世安環視著沒吭聲兒。倒了一杯熱水坐下，這才問陳效：“只有你一個人過來？”

    “你覺得會只有我一個人嗎？”陳效就跟看白癡似的看了她一眼，接著說道：“他們還得準備點兒東西，還沒過來?！?/br>
    他說著揚了揚下巴，指了指墻邊兒上的行李箱，漫不經心的說道：“順便給你帶了衣服。小心別給凍傻了?！?/br>
    顧世安壓根就沒想到他會給自己帶東西，微微的一愣。隨即上前打開了行李箱。

    陳效比她想得是要周到些的，給她帶了厚的羽絨服，甚至連圍巾手套都已經準備了。

    見顧世安打開了行李箱，他又說道：“以后出差記得提前看一下天氣?！?/br>
    他竟然猜到了她并沒有帶厚衣服過來，顧世安的臉上有些熱，吶吶的說了聲謝謝。

    她很快將行李箱關上重新放好，有些不自在的問陳效：“吃過東西了嗎？”

    陳效就跟一大爺似的懶洋洋的說道：“你見我在哪兒餓過肚子？”

    是了，憑他這張嘴和臉，確實是走哪兒都不用餓肚子。顧世安這下就閉上嘴不再問了。

    房間里安靜了下來，但卻并不像她一個人時那么冷清。陳效認真的看著筆記本屏幕，顧世安呆著沒勁，拿了睡衣去洗澡。

    出來時陳效已經關了電腦，正拿著一份不知道什么時候送來的報紙看著。

    顧世安拿了毛巾將頭發擦干了，這才問道：“你什么時候走？”

    他既然是來這邊出差，那自然是不會一直呆在這兒的。

    陳效是漫不經心的，說道：“他們過來我就走。這次出差沒人知道，也別讓你那些同事知道了?！?/br>
    出差也弄得那么神神秘秘的，顧世安倒沒有多問，哦了一聲，點了點頭。

    她不再說話，陳效的話鋒一轉，忽然問道：“你們要在這邊呆多久？”

    呆多久那位副總并沒有說，顧世安也不知道。搖搖頭，說道：“不太清楚，今天去了對方的公司，但領導并不在。具體的事宜應該要等他回來才能談?！?/br>
    陳效挑了挑眉，說道：“沒問清楚對方人在不在你們就過來了？”

    顧世安一愣，說道：“應該是聯系過的?？赡苁桥R時出差?！?/br>
    陳效這下就哼了一聲，不再說話了。

    房間里再次的安靜了下來，他沒有再說什么，翻完了手中的報紙看了看時間就去洗漱去了。

    房間里只有一張床，顧世安睡也不是坐也不是，最后只得坐著等他出來。

    陳效倒是沒多大會兒就出來，顧世安看向了他，問道：“你訂了房間嗎？”

    陳效這下就慢騰騰的說道：“媳婦兒，該節約的時候就得節約。浪費是可恥的?！?/br>
    他竟然還用上節約這兩個字了。太陽簡直是打西邊出來了。

    顧世安一噎，還未找出反擊的話來，陳效就又問道：“你過來你們孫總知道嗎？”

    這話倒是問得顧世安愣了一下，隨即說道：“應該是知道的吧?！?/br>
    陳效挑了挑眉，說道：“意思是你也不知道他知不知道？”

    這次出差匆匆忙忙的，換做平常出差是要經過孫鵬程批的，但他現在傷還未好，處理些什么工作顧世安也并不清楚。

    顧世安就點了點頭。

    陳效微微的瞇起了眼睛來，又問道：“誰讓你跟著來的？”

    也不知道他問這些干什么，顧世安的心里雖是疑惑，但仍是回答道：“組長讓的。沈秘書請了他帶我?！?/br>
    “沈秘書知道你出差？”陳效又問道。

    “我走時她沒在?！鳖櫴腊舱f道。陳效問這些是讓她的心里有些不安的，她看向了他，問道：“怎么了？”

    “沒怎么。我介意你給沈秘書打個電話?！标愋v騰的回答。他說完不再多說了，又進洗手間去了。

    他問這些，就跟她做錯了什么似的。顧世安的心里不安得很，遲疑了一下，原本是想馬上給沈秘書打電話的，但想著現在她應該已經休息了，就將手機放了下來，打算明天一早給她打電話。

    陳效不知道是要干什么，從洗手間出來之后便換了衣服。

    這都要睡覺的時間了也不知道他換衣服做什么，顧世安疑惑的看向了他，問道：“你要出去？”

    陳效故意的湊近了她，唇角邪氣的一勾，說道：“我打算出去來一場艷遇?！彼罂戳艘幌聲r間，說道：“這點兒正是艷遇的點兒?！彼脑掍h一轉，低笑了一聲，說道：“不過媳婦兒你要是吃醋，我可以勉為其難的留下來?！?/br>
    這兒白天都沒有多少人，晚上又下著雨更不會有人。他說的這話估計也只有他自己相信。

    顧世安和他拉開了距離沒搭理他。

    陳效吹了一個口哨，拿著大衣穿上出去了。

    也不知道他是去了哪兒，這一去久久的沒有回來。顧世安等得上下眼皮快合一起了才上了床。

    她正迷迷糊糊的打著瞌睡，手機就響了起來。她以為是陳效打來的，立即就將手機拿了起來。但電話并不是陳效打的，而是沈秘書打的。

    這個時候了也不知道她打電話有什么事，顧世安很快將電話接了起來，才剛喂了一聲，沈秘書就在電話那端問道：“你和他們出差為什么不告訴我？”

    她的聲音里帶了些惱火。

    顧世安就想起了陳效的提醒來，讓自己冷靜下來，解釋道：“走得急，原本是要告訴您的，但您一整天都沒有在?！?/br>
    沈秘書在電話那端揉了揉眉心，說道：“為什么不給我打電話？”她的語氣仍是惱火的。

    顧世安就說道：“是組長讓我跟過來的。部門最經常的就是出差，為這事特地給您打電話有些小題大做，所以我就沒告訴您?！?/br>
    她既然讓組長帶她，那就證明，組長是值得信任的。他安排她出差，她跟著出差，這沒什么不對的。

    她的這火發得是莫名其妙的，顧世安遲疑了一下，問道：“怎么了？”

    沈秘書在電話那端低低的嘆了口氣，使勁兒的揉著眉心，說道：“是我的失策?！?/br>
    她并沒有說怎么了，微微的頓了一下，接著說道：“你是新人，任何事情都不要一個人經手。多看少做?！彼晕⒊烈髁艘幌?，聲音一沉，說道：“另外，我得提醒你。副總和孫總的關系并不好，換句話來說，他一直在覬覦著孫總的位置。所以這次出差，你自己得小心。你是新手，你們應該會在那邊呆一段時間，我會盡快調人過來換你。等人到了你就回來?！?/br>
    這意思就是說，他們帶她過來，可能是一場陰謀。會牽扯到孫鵬程的一場陰謀。

    這是顧世安沒想到的。她到底還是掉以輕心了，以為市場部是孫鵬程的地盤，就什么都未想。

    既然都已經來了，只有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她很快便讓自己冷靜下來，說道：“您放心，我不會給孫總添麻煩?！?/br>
    她這語氣是認真的。沈秘書想說點兒什么的，但卻未說，只說她會盡快讓人過來接替她。

    沈秘書很快便掛了電話。顧世安這下卻是再也睡不著。就靠在床頭坐著?；叵胫@一路以來他們的對話以及情景。

    這一路以來，副總對她都是和顏悅色的。如果不是沈秘書提醒，她壓根就不會想到，他和孫鵬程是對手。

    她參與進來沈秘書竟然是不知道的，那么，王組長，應該也是副總的人。只是，他們帶她過來，到底是想干什么？

    這些顧世安自然是想不到的。只能是等著他們慢慢的露出馬腳來。

    顧世安的心里多了幾分的凝重，在床上躺了下來，閉上了眼睛。

    陳效回來時已經是凌晨兩點了，他開門的聲音輕輕的。但顧世安并沒有睡著，幾乎是立即就睜開了眼睛。

    外邊兒的雨有些大，他的外套被淋濕了一些。見著顧世安沒睡著他也不驚訝，挑了挑眉，說道：“媳婦兒你是特地在等我回來？”

    顧世安沒有回答他的話，問道：“你去哪兒了？”

    這鎮上只有那么大，無論他是去哪兒，應該都是要不了那么久的時間的。白天她也看過了，這兒并沒有什么消遣的地方。

    陳效將大衣脫丟在沙發上，挑了挑眉，說道：“去艷遇。不是告訴過你嗎？這鎮子雖然小，但美女挺多的?！?/br>
    他胡謅起來眼皮也不眨一下。

    顧世安知道問不出什么來，也懶得聽他瞎扯，索性閉上眼睛睡覺。

    他之前提醒過她給沈秘書打電話，這是蹊蹺的。顧世安是想問的，但最后還是將話給咽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