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猜測
她是并不愿意常尛為了她的事兒費心費力的,就搖了搖頭。 常尛這下就沉默了下來,想說什么的,終究還是什么都沒有說。 顧世安也不愿意再停留在這話題上,低低的說道:“我先去洗漱?!?/br> 她的身體還沒有完全恢復,臉色是蒼白的。那么來回的奔波了一圈已經晚了,眉心間帶了幾分的疲倦。 常尛這下就點頭應好,讓她早點兒睡,有事兒明天再說。 等顧世安洗漱完躺在床上時已經是十一點多了,她的腦子里是有些亂的。常尛的事兒就像是一團亂麻似的盤在心里。她甚至不知道,自己能幫她做點兒什么。 一陣從未有過的無力從心底涌上來,她緊緊的閉上眼睛。 她失眠,在下半夜的時候才迷糊的睡了過去。人還未睡沉,就陷入了夢靨中。 夢里是一片黑暗,就像是回到了一個人被丟到那山洞里時一樣,那么的無力又那么的絕望。 她想掙扎身體動動,卻發現怎么也動不了。身體像是被束縛住了一般,任由著她想怎么掙扎也掙扎不動。 明明并沒有水,她卻像是被丟進水里似的。完全透不過氣來,窒息得快要瘋掉。 她掙扎了許久,才從夢中驚醒了過來。 額頭上早已是一片密密的細汗,四周是一片漆黑的,她伸手摸過放在床頭的水杯喝了半杯水。才慢慢的緩了過來。 這次醒來就再也睡不著,她一閉上眼睛。腦子里就浮現出在山洞里時的絕望和無助來。 她緊緊的閉著眼睛沒有動。 不知道怎么的,她忽然就想起那次在工地,樓上的磚頭掉下來的事兒來。 只是不知道那次的事兒,到底是針對她的,還是針對陳效的。陳效后來也未提起過。 如果是針對她的,那就說明,早就有人想要她的命了。 顧世安的腦子到現在反倒是冷靜了下來。既然是早就想要她的命的,那必定還會有下一次。 顧世安忽然就想起了常尛說的,奶奶要將手頭的股份分下去的事兒來。她想到這兒,又想起了當初父親的死亡來。 她的身體微微的僵著,就那么坐在床上許久沒有動。 常尛是得上班的,第二天早早的給顧世安熬了粥,又叮囑她有什么事兒給她打電話就匆匆的走了。 她走后屋子里一下子就空蕩了下來。顧世安坐在桌子前慢慢的喝了粥,又在客廳的沙發上呆坐了一會兒,這才出了門。 她到陳效的公司樓下,卻并沒有往公司里去。站在樓下給他打電話。 陳效的電話倒是沒多大會兒就接了起來,他直接就問道:“什么事?” 顧世安這下就說道:“我就在你樓下,能不能見見你?” “找個地方坐著,我處理完手上的事兒就下來?!标愋Щ卮鸬?。 顧世安這下就應了一聲好,見對面有一家咖啡廳,就告訴陳效自己在咖啡廳等他。 陳效倒是未多說什么,簡單的應了一聲好。直接掛了電話。 陳效不過十幾分鐘就下來,彼時顧世安點的紅茶還沒送上來。顧世安坐的地兒顯眼,不用打電話他一眼就看到了她。 他很快走了過去,在顧世安的對面坐下來。他也不問她什么事兒,問道:“這家店的甜點不錯,想吃點兒什么?蛋糕?” 顧世安這下就搖頭說不用。 陳效卻并不理他,招來了侍應生,讓他上一份這兒的招牌甜點,然后再來一杯藍山。 他說完這又看向了顧世安,問她要喝什么。這下顧世安就說自己已經點了。 侍應生很快便下去,陳效這下才問道:“什么事非要過來才能說?”他像是知道顧世安已經出院了似的,也不問她什么時候出的院。 顧世安這下就沉默了下來。侍應生送了她點的紅茶上來,她就看著氤氳的熱氣,隔了會兒,才問道:“常尛的事情你知道多少?” 她過來竟然是特地來問常尛的事情的。 陳效這下就掃了她一眼,要笑不笑的說道:“你自身難保,這閑事倒是管得挺寬的?!蔽⑽⒌念D了頓,他接著問道:“你問這事兒干什么?” 顧世安低下了頭,就說了句沒什么。 陳效看了她一眼,沒有說話。 兩人一時間誰也沒有說話,很快侍應生又送了招牌的松餅慕斯蛋糕以及陳效的咖啡過來。 陳效將甜點都推到了顧世安的面前,又睨了她一眼,這才問道:“身體好了?就開始亂跑?” 顧世安這下就回答道:“好了?!?/br> 陳效這下就涼涼的看了她一眼,沒有說話。端起了咖啡喝了起來。喝了兩口,他才看了看時間,問道:“說吧,過來什么事?” 顧世安沉默一會兒,開口說道:“你能不能幫忙,讓常尛……離開這兒?” 她這離開,自然是指的悄無聲息的離開。 陳效這下就看向了她,帶了些玩味的問道:“你過來就是因為這事兒?” 在他眼里,好像這事兒壓根就不是事似的。 顧世安沉默著點了點頭。 陳效將手中的咖啡杯擱了下來,皮笑rou不笑的說道:“你來這兒之前,應該先去問問她要不要離開?!?/br> 顧世安是不明白陳效的意思的,就抬頭看向了他。 陳效簡潔的說道:“你應該先去問她愿不愿意離開,再來我這兒?!?/br> 他有那么幾分懶洋洋的,仿佛篤定常尛不會離開一般。 顧世安這下就沉默了下來。 陳效也不管她,就那么端著咖啡喝著。等著一杯咖啡喝完,他這才抬腕看了看時間,說道:“走吧,我讓司機送你回去?!?/br> 顧世安這下就搖搖頭,說道:“不用,我自己會回去?!?/br> 陳效卻并不搭理她,一手抄在褲兜里,直接就往外邊兒走。邊走邊打著電話,大抵是在讓司機過來。 顧世安的心里沉甸甸的,就那默不吭聲的往外走。到了咖啡廳外,陳效的腳步陡然就停了下來。 顧世安差點兒撞在了他的身上,也趕緊的跟著停了下來。 正要抬頭看向陳效,陳效就回頭看向了她。唇角勾了勾,把玩著手里的車鑰匙,要笑不笑的問道:“秦唐的人跟著你?” 顧世安這下就茫然的看向了他。她一路過來,是并沒有發現有人在跟著她的。 她在這會兒想起了那天秦唐在醫院說的話來,就點了點頭,說道:“應該是?!?/br> 陳效也不說話,就那么要笑不笑的看著她。直看得顧世安毛骨悚然。 原本以為他是要說點兒什么的,但他卻什么都沒有說。司機過來,他就收回了目光,示意顧世安上車。 顧世安這次沒有說話兒,直接上了車。她是沒想到自己來這邊會一無所獲的,就那么茫茫然的看著窗外。 大抵是腦子里裝了太多的東西,她疲憊得厲害,回到家里倒頭就沉沉的睡了過去。 顧世安是被手機給吵醒的,她過了好會兒才反應過來。拿起了手機來。 電話是秦唐打過來的,她就接了起來,啞著聲音叫了一聲秦先生。 秦唐大抵是聽出了她在睡覺,說道:“過來開門,我在外面?!?/br> 顧世安就趕緊的爬了起來,拿了外套穿上就小跑著去開門。 她這一覺竟然睡到了傍晚,走廊里已經暗了下來。她出去的時候秦唐正站在走廊里抽煙,見著她就將煙頭捻滅。 他的另一只手拎了個食盒,顧世安這下就趕緊的讓到了一邊,讓他進來。 這段時間都是秦唐在照顧她,她是有些過意不去的,就說道:“您不用特意過來,我自己會弄吃的?!?/br> 她說著要去接秦唐手里的食盒,秦唐卻并沒有遞給她,對她說道:“去洗漱,趁熱過來吃?!?/br> 顧世安訕訕的應了好,去洗漱去了。 等著她出來時秦唐已經脫了外套,將食盒里的東西都拿了出來擺在了桌上。并已經準備好的碗筷。 他帶過來的是三菜一湯,湯是烏骨雞湯。放了藥材一起燉的,一股子的藥箱味兒。 顧世安坐下秦唐就要給她盛湯,她哪里能讓他動手。就趕緊的說我自己來,然后拿過了湯勺。 秦唐倒也由著她。 吃飯的時候兩人都沒有說話,待到顧世安吃完要收拾碗筷,秦唐卻說不用。都收在了食盒里,說回去阿姨會收拾。 外邊兒的天色已經暗了下來,他也不提走,顧世安就給她倒了一杯茶。 客廳里是靜靜的,只有電視機里時不時的傳出來的聲音。 顧世安就那么沉默著坐著,隔了會兒,她才問道:“秦先生,我父親當初的車禍,是不是有什么問題?” 這話她是早就想問了的。從秦唐說要和她談父親的事兒的事兒開始她就想問了。 秦唐握著杯子的手這下就微微的頓了頓,一時沒有說話。隔了會兒,他才說道:“我前段時間從別人哪兒得知,你父親車禍之前,曾喝醉過酒。和人談過幾句公司的公司的事?!?/br> 他說的公司,自然是指顧氏。 顧世安的手指不自覺的握得緊緊的,抬頭就那么盯著秦唐。 秦唐微微的沉吟了一下,接著又說道:“那時顧氏遇到了信譽危機,幾家銀行都不給顧氏放款。顧氏的董事會曾經因為這兒大吵過一場。你父親喝醉時曾對人說過你那幾位伯伯的私心。當時不知道是怎么協商的,后來的信譽危機是你父親跑了許多次銀行,約見那時候幾個銀行的負責人談了許多次解決的?!闭f到這兒他微微的頓了頓,看向了顧世安,接著說道:“信譽危機解決沒多久,你父親就出了車禍?!?/br> 顧世安的手指一點點的握緊,控制不住的微微的顫抖著。她聽見自己顫抖著聲音問:“您的意思是說,如果車禍不是意外……” 她的腦子此刻無比的清醒,喉嚨卻像是被哽住了一般,每吐出一個字都是那么的費力。 秦唐沉默了片刻,不待她說話就繼續說道:“車禍出現得太過突然,如果不是意外,那就應該是在信譽危機的時候他們有過什么協商?!?/br> 并且,這協商,應該是損害了某些人的利益。只是這話他并沒有說出來。 他雖是沒說出來,顧世安卻是明白的。 她想說點兒什么,在此刻卻是一個字也說不出來。緊緊的咬住嘴唇,克制讓自己顫抖得不那么厲害。 如果真的是像推測的這樣,骨rou血親,他們怎么能下得去手。 秦唐沉默著并沒有再說話,隔了會兒,才繼續說道:“這只是推測而已,你先別輕舉妄動?!?/br> 顧世安緊緊的咬著唇沒有動。她忽然就想起了常尛說的話來。那時候,他們說的,父親是自殺。但如常尛說的,父親……他不會舍得丟下她一個人。 顧世安在此刻腦子里亂得厲害,有什么東西在腦海里踴躍著呼之欲出。像是要將腦子沖得要炸裂開一般。她將頭埋在了手掌心里,緊緊的摁著。 她整個人蜷縮在了一起,身影是瘦小而單薄的。秦唐沉默的看著,想說點兒話安慰的,但任何的安慰在此刻都是無力的。 客廳里安靜極了,過了好會兒,他才開口說道:“我已經讓人在調查,要不了多久就會有回復?!?/br> 人的愧疚之心,總會在時間里慢慢的變淡。甚至能變得理直氣壯。 顧世安知道,以她自己的力量。要想查出結果,無疑是困難的。他們既然能給父親按上自殺的借口,這就證明,他們已經是商量好了的。那么多年過去了,要想從他們的口中撬出點兒什么來,那無疑是難上加難的。 她這次并沒有和秦唐客氣,啞著聲音低低的說了句謝謝。除了謝謝,她甚至不知道,她能回報秦唐點兒什么。 秦唐示意她不必客氣,想說什么,見她那心神恍惚的樣子,什么都未說。 顧世安雖是有所懷疑,但這事兒真正的攤開來說。對她必定是有一定的沖擊。他也不說話,起身給她倒了一杯水,就站在了陽臺上抽起了煙來。 常尛回來的時候秦唐還沒有離開,她未見過秦唐,打開門看到有人在動作就微微的頓了頓,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秦唐站了起來,對著顧世安說了句有事給他打電話,就拿起了外套往外走。離常尛近時朝著她微微的頷首點頭算是打招呼,然后帶上門出去了。 常尛也并未問秦唐是誰,將帶來的夜宵小餛飩放在了桌上,對顧世安說道:“趁熱過來吃。店里剩下的,這邊沒有湯,我就在那邊煮好帶了過來?!?/br> 她現在這樣兒,顧世安是不愿讓她知道父親的事的。做出了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來,應一聲好,上前吃起了餛飩來。 常尛的手藝一向不錯,她卻是壓根沒有胃口。怕她看出什么來,硬撐著將一碗小餛飩都吃完,這才放下了筷子。 已經不早了,吃了東西常尛就催著她去洗漱去睡。 顧世安是怕她看出什么來的,勉強的笑著應好。也讓她早點兒睡,洗漱后就回了房間。 吃得有些撐了,胃里有些難受。她并沒有睡下,就在屋子里的窗前站著發著呆。 不知道站了多久,手機突然有短信的聲音提示響起。她過了會兒,才將手機拿了出來。 來的短信竟然是顧蘇發過來的。也不知道她怎么會大半夜的給她發短信。顧世安原本是并不想去管的,卻又鬼使神差的點開來。 她發的并不是文字,而是圖片,顯示著正在下載。 顧世安原本就不打算管,正要返回將手機丟在一旁。圖片突然一下子就躍了出來。 她的動作就頓了下來。 圖片里的光線是曖昧的,幾個男男女女坐在一起,而陳效和黎冉是坐來挨著的。以拍攝的角度來說,是曖昧的。 陳效依舊是那副懶散漫不經心的樣兒,黎冉的臉上卻是帶著嬌羞的笑的。 顧世安看著一時沒有動。 顧蘇并沒有只發一張相片,隔了那么四五分鐘,又發了一張過來。兩人雖是沒有挨著,但角度依舊是曖昧的。 她的精神是好的,半個小時發了七八張相片,這才停了下來。 后頭的顧世安看也未去看,就靠著墻在地板上坐了下來。她在這時候忽然就想起了那晚在篝火前,黎冉當眾表白的事兒來。 她就閉上了眼睛。腦子里是茫茫然的一片。那時候,陳效是并未有任何的回應的。 但那時候,情況是特殊的。她甚至不知道,如果當時不是陳效以為她懷了孕…… 她想到這兒沒有再想下去。 其實該來的,都總該會來的。 顧世安的胃里一下子就翻涌了起來,她來不及做出的任何的反應,就拔腿往洗手間里跑去。然后在洗手間里翻天覆地的吐了起來。 直到將剛才吃下的東西全都嘔了出來,直到將胃里的酸水都嘔了出來,她才停了下來。 這邊的隔音效果不錯,見并沒有將常尛吵醒,她就在地板上坐了下來,頭就那么靠在冰冷的墻上。 身體像是虛脫了一般的,過了好會兒,她才爬了起來。重新洗漱,又洗了一把冷水臉,這才回去躺在床上。 大抵是在地上坐得有些久了,她的身體冰冷得厲害。牙齒控制不住的上下磕動著。她蜷縮起了身子,閉上眼睛,什么都不愿意去想。 顧世安地兒醒來時已經是八點多了,她在床上坐著發了好會兒的呆,等著外邊兒常尛上班去了,她這才起了床。 桌上已經擺了早餐的,常尛貼心的留了小紙條。讓她早餐如果冷了熱熱再吃。 顧世安見紙條收了起來,吃了早餐,就給老宅那邊打了電話,說是過去看老太太。 那邊的電話是阿姨接的,并沒有像往常一樣問顧世安什么時候過去。而是讓顧世安等著,她去告訴老太太。 那邊的電話倒是沒多大會兒就被接了起來,這次接的是老太太,笑呵呵的問顧世安怎么不打她的手機。 聽說顧世安要過去,她就讓她別過去了。她前段時間和老朋友聚會,去了一家粵菜館,哪兒的菜地道,要帶顧世安去試試。 祖孫倆是已經很多年都沒在外面吃過飯了的,顧世安就應了下來。老太太原本是要讓司機過來接她的,她卻沒讓,說麻煩,她自己打車過去就是了。 她這邊離得近些,過去的時候老太太還沒到。她在路邊站了十來分鐘,老太太這才過來。 祖孫倆上次見面還是在醫院,老太太倒是火眼金睛,見著她就直心疼的問她怎么瘦了。 顧世安手腕雖然已經拆了紗布,但那縱橫交錯的疤痕看重是可怕的。顧世安怕被老太太看見,袖子是拉下來嚴嚴實實的遮著的。 聽見老太太問她就摸了摸臉,故作驚訝的說:“臉瘦了嗎?我前幾天在電子秤上稱了還長了兩斤呢?!?/br> 老太太這下就瞪了她一眼,說道:“胡說八道,哪里胖了,分明就是瘦了?!?/br> 顧世安這下就特認真的說了句真的,接著說道:“rou肯定是長在別的地方了,所以您沒看出來?!?/br> 她撒著嬌,老太太倒是并未在這事兒上揪著不放,問她陳老太太的身體最近怎么樣。 顧世安已經很久沒有回去了,陳效也并未告訴過她,她是并不知道的。只得含糊著說了句挺好的。 顧老太太并未多問,點了點頭,然后帶著顧世安往里走。 她是早訂了地兒的,進門就有侍應生領著祖孫倆往包間里。直到坐了下來,老太太這才和藹的看向了顧世安,問道:“今天怎么想起要來看奶奶?” 顧世安給她倒了一杯茶,說道:“這不是想您了嗎?” 老太太這下就呵呵的笑了起來。 顧世安將將茶杯遞到了她面前,這才問道:“您最近好嗎,都有好久沒見過您了?!?/br> 老太太眼里的笑意稍稍的淡了一些,面上卻是一點兒也未表現出來,說道:“好好,奶奶什么時候都好?!?/br> 話雖是那么說,她頭上的銀發是增加了許多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