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聶時秋不過幾日沒踏出府邸,突然就再也不想出去了,在看見你這個某種意義上的罪魁禍首時,很難不感到胸口涌上一口熱血,吐不出來,咽不下去。 你搖頭失望:“你啊你,覺悟太低?!?/br> 他不懂你說的覺悟是什么意思,但能從你的態度中察覺這不是什么好話。 可他還沒開口,便被你的下一句話堵了回去:“你覺得是明安公主和北弩世子有私情聽起來比較好,還是明安公主和北弩世子有密謀比較好?” 那自然是后者。 聶時秋明白了你的意思,可要他親口說出還是有些困難,他別扭地側過臉去,道:“都很難聽?!?/br> 你笑了一下,不再繼續為難他。 他看向你,道:“所以你和那兩個人到底怎么回事?” 你小聲抱怨道:“你怎么也關心這些?!?/br> 聶時秋微惱:“我是怕你玩弄人心被人一刀捅了,到時候我上哪去找人結盟?” 你一聽便明白,他心中的天平在慢慢向你傾向,否則又何須擔心你的死活。不過你不打算點破,等天平完全倒下,徹底沒有轉圜余地的時候再說破吧,你現在只是道:“你要相信我的為人,我對玩弄人心這件事情沒有興趣?!?/br> 聶時秋想了想,問:“他們不是你的情人?” 你笑笑:“無可奉告?!?/br> 其實上句話已經透露許多。 聶時秋想起當日來尋他的武安侯世子的眼神,在心里嘀咕,看著可不像沒有什么啊,不過他看你沒有憂慮的笑容,到底沒有再說什么。 你又給聶時秋布置了一點課業,等著明日再來驗收。 臨走前,聶時秋問你:“你如今便只是給我上課嗎?” 你疑惑道:“我還該做什么嗎?” 聶時秋道:“比起那個人……你有什么除了聰明以外更有力的優點嗎?” 這句話簡直是在對你伸手,你怎么可能不去握住呢? 你來到他身邊,極輕聲地道:“我馬上就要成為儲君啦!” —— 你發誓,你對聶時秋說的那句話只是戲言。 畢竟你聽家里已經成為社畜的堂兄堂姐說,老板都是這樣給員工畫餅的,說一些聽起來就很令人熱血澎湃的未來,至于所需時間,永遠是很快。一天后是很快,一年后是很快,一百年后……仍然是一眨眼的事。 你只是想給聶時秋畫個餅而已,等把他騙到手喚醒以后,連售后都不用搞,多好。 可在你說完這句話沒幾日的時候,天子便病倒了,昏迷過去前下的最后一道圣旨,是冊立你為皇太女,令你即日搬進東宮,代為處理朝政。 你在一片混亂之中成為國之儲貳,沒有坐上龍椅,而是著人在龍椅之下另外放了把椅子,坐在上面,看群臣朝拜,心中只覺戰戰兢兢,如履薄冰。 對于天子的決斷,滿朝臣子都有說不出的不滿,可人醒著還好,他們尚能有一個抗議上奏的去處,如今天子昏迷,你登儲君之位代為監國,月國中到底少有頭鐵到頑固的臣子,敢直接上折給你痛罵你如何不堪儲君之位。 不少老大臣在心里懷疑這是天子的釜底抽薪之計??刹聹y終究是猜測,就算他們想的沒錯,又能如何呢? 他們只能從你身上下手。 不能上折痛罵,但可以上折為難你啊。 一時間,奏折像雪花一樣向你飛來,每一封上都寫著大大小小的事情要處理,從周邊小國不按時朝貢到京城街頭有霸王傷人,每一樁事無論大小都寫得十萬火急,仿若不盡早解決月國明日就要亡國一樣。 若是天子早些日子沒給你送來過往奏章,你還真看不出其中差別。 下朝之后你并未急著處理這些奏章,而是前往天子寢殿侍疾。就像有些老狐貍懷疑天子是故意的一樣,你也有類似想法,索性抱著奏章去和昏迷的天子抱怨。 寢殿里只有天子最為信任的人伺候。 你的聲音很輕,但還是喋喋不休,天子睫毛顫了顫,竟真從昏迷中清醒過來,哀嘆一聲:“你這個不孝女?!?/br> “一直躺在床上身體會變差哦?!蹦愫瓦@個看起來很溫柔的天子開了個玩笑。 他在你的攙扶下半坐起來,靠在床頭的樣子顯得很是虛弱,笑著與你道:“有時候是因為身體太差才不得不躺在這的?!?/br> 你愣住了。 他確實沒有性命垂危到昏迷不醒的程度,可也不像你們想的那樣,只是單純設局。 天子看著你,道:“坐在那個位置上,感覺怎么樣?” 你不可能因為游戲設定就真的將他當作你的父親,卻確確實實感到一種長輩的關懷,輕輕坦誠道:“感覺……很害怕?!?/br> 天子聽了,笑了一聲,又劇烈咳嗽起來,揮了揮手,示意你不要緊張,道:“怕什么,怕那些不滿意你的臣子嗎?” 你搖搖頭,也跟著笑:“倒也不是,雖然他們很擅長氣人,但我更怕的,還是那個位置背后的意義。天子是一國之主,要對全國上下的事情負責,如果出現問題,不能簡單地將責任推到官員身上,而是要想,是不是我失察了?又或者是不是我沒能選出真正賢能的人,反倒害了百姓?光是想想就覺得……會很可怕呢?!?/br> 天子看著你沉默良久,道:“這樣會很辛苦吧……但也很好。其實我有想過,你的性格或許不適合這個位置,也挑了幾個宗族的孩子暗中觀察??晌铱磥砜慈?,發現你有他們身上都沒有的一點,那就是畏懼感。哪怕我一直放縱你,可你行事始終沒有超出底線,因為你知道什么東西是絕對不能碰觸的?!?/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