蓄意犯上 第46節
提及宮宴,顏喻不可避免的回想起三年前。 小君沒有說錯,那次的確是宮宴,還是除夕宴。 經過整整一年的忙碌,所有事情塵埃落定,為了讓那群野心不小的封王暫時死心,他允了他們自請進京的折子。 當然包括林王林修溯的。 那天進宮前,無論他怎么保證不會出問題,容遲還是沒辦法徹底放心,堅持讓他帶個會武功的人進宮。 暗衛不能帶,親兵也不行,容遲想了個法子,大張旗鼓地把小君送到顏府,讓小君以男寵的名義陪他赴宴。 雖是招搖,但的確是個好法子。 只是那天來的不是林修溯,而是他兒子林痕。 那次他們坐在相隔甚遠的席位上,遙遙一面,沒有交談,甚至目光都不曾交匯過。 那次也是四年里面,兩人唯一的一次見面。 “原來如此,是朕眼拙了?!?/br> 林痕笑了下,聲色微啞,像是自嘲。 只幾個字而已,顏喻卻聽得皺起了眉頭,心臟像是被什么東西攥住了,莫名酸澀。 “小君,你先下去吧?!彼愿赖?。 房門打開,快要凝住的空氣流動了一息,又在房門緊閉的瞬間變得厚重起來。 顏喻呼了口氣,問:“陛下到底因何事前來?” 林痕終于動了動,來到床邊,把顏喻整個人籠在自己的陰影下。 “聽聞今日顏府來客不斷,皆是前來恭喜顏大人的,朕自然不能錯過?!?/br> “臣還是第一次聽說,恭喜還能深夜送?!鳖佊鲬椭?,林痕的話他一個字也不信。 他知道林痕定是在他身邊安插了眼線,只是不知是誰。 當然他也沒打算把這事攤在明面上,林痕不會承認,注定徒勞的東西沒必要耗費心力。 “連夜趕來才顯得誠意滿滿,”林痕道,“只可惜好像壞了顏大人的好事?!?/br> 顏喻聞言手心緊了緊,他聽得出林痕在陰陽怪氣,卻拿不準他話中的意思,也猜不出林痕到底對小君的身份知道多少。 憑欄閣很重要,他暫時不想把這張牌打出去,于是只好順著林痕的話試探:“所以呢?” 林痕垂眸,睫毛打下小片淡淡的陰影,顏喻窺不見林痕眸中的情緒,一時有些心慌。 他想著對策,卻不料林痕突然蹦出一句:“顏大人還在喝藥嗎?” 顏喻猝不及防,想不通為何換了話題,閉口回答。 好在林痕自顧自接了下去:“應該是還在喝的,畢竟禁足三月,府中也沒了男寵?!?/br> 說到這,顏喻才想起來,三月前林痕只是派兵圍了他的府邸,并沒有查抄府中。 除了一件事,就是林痕把他養在府中的,對外稱之為男寵的那些人,都趕了出去。 于是顏喻道:“陛下竟然知道,又何必問,還是說,陛下見臣可憐,打算為臣換一批?” “換一批?聽著是個好主意?!绷趾蹆A身,慢慢逼近顏喻,輕身問,“顏卿覺得朕如何?” 屬于林痕的溫熱氣息撲在睫毛上,顏喻不受控制地眨了下眼睛。 等反應過來林痕說的什么時,他一時不知道該驚訝那聲顯得過于親昵的“顏卿”,還是那句“覺得朕如何”。 顏喻笑了下:“夜深露重風大,陛下來一趟,難道是把腦子凍壞了?都開始胡說八道了?!?/br> 林痕忽視顏喻的陰陽怪氣,盯著顏喻的眼睛道:“實不相瞞,那日過后,朕總是時時想起顏卿以及那時的歡愉,總在想何時能再和顏卿共赴巫山?!?/br> 顏喻總懷疑林痕存心拿那晚的床事刺激,或惡心他。 那夜雖不能說沒有歡愉,但痛苦也是實實在在的,而且留下的滿身痕跡,硬是耗了七八天才徹底消散。 “可我不想,太晚了,陛下回去吧?!?/br> “好吧?!?/br> 僅僅是嘴上妥協。 林痕拉起顏喻的手,摩挲著手腕內側,那處皮膚薄而細膩,可見其下淡青色的血管。 指腹微微在腕側下壓,還能感受到跳動的脈搏。 “其實還有一件事,”他說,“朕要拿回那件中衣?!?/br> 顏喻聽見中衣兩個字就頭疼,更何況自己現在還穿著,怎么可能立刻拿給林痕,他道:“待臣換下來,洗好了,自會送還給陛下?!?/br> “那不行,朕明天就要穿?!绷趾蹐猿值?。 “你就不能換一件穿嗎?” “不能,那件朕穿習慣了?!?/br> 說著,林痕的另一只手抓住腰封。 他動作很悠閑,指腹一會兒挑起系結,像在專研什么很奇巧的玩意兒,一會兒又轉了方向,描摹那處細韌的順暢弧度。 盤花扣復雜難解,他也不急,只慢慢悠悠,一遍又一遍地反復。 過程中,挑釁又固執地把掌心覆上去,攬住,讓溫熱留下來,傳到顏喻身上。 顏喻皺了皺眉,卻想不到理由制止。 或者說,就算他制止,以林痕不要臉的程度,也一定會厚著臉皮找理由。 一個腰封解了半天紋絲不動,林痕似乎有些氣餒,下巴往前靠了靠,搭在顏喻肩上,腦袋微微一側,濕熱的呼吸就在顏喻耳后游走。 顏喻閉了閉眼。 “顏喻?!?/br> 林痕突然出聲。 他笑了下,低沉的聲音毫無阻礙的鉆進耳朵,他說:“你的脈搏變得好快?!?/br> 顏喻一愣,這才意識到自己手腕上還壓著林痕的一只手。 林痕處處撩撥,他沒反應才怪。 顏喻吸了口氣,問:“你鐵了心的?” “對?!绷趾刍卮鸬煤敛华q豫。 “為什么?” 顏喻是真的不解,林痕那兩年忍辱負重的蟄伏,被他“玩弄”了還要裝深情,早該恨死他了。 "你不是恨不得殺了我嗎?" 林痕直起身,深而黑的眸子徑直望進顏喻眼中。 “恨,當然恨,但你只能是我的?!?/br> 顏喻冷笑,他似乎可以理解林痕的想法。 類似于狗撒尿標記領地,總覺得東西一旦沾了自己的氣味,那就是自己的,也只能是自己的。 可他不想用這個比喻,能諷刺林痕是不假,但怎么想都是把自己繞進去了。 占不到便宜。 他得換個比喻,可不等他找到,林痕就整個壓了上來。 熟悉的氣息籠罩過來的時候,顏喻恍惚一瞬,感受到一種古怪的抽離之感。 就好像中間四年是一場可以跳過的虛幻,雙腳落下來,踩住的地面,依舊是四年前的樣子。 沒有背叛,沒有訣別,纏綿一如往常,對方時不時的別扭強勢和小脾氣也可以被縱容…… 顏喻閉上眼睛,笑自己難得糊涂。 林痕并沒有注意到這些。 他只是懷著自己也說不上來的,可能是興奮也可能是痛苦的心情,把白日里他親手為顏喻穿上的衣物,一件件的,慢慢脫下。 再覆上久違的,獨屬于他的體溫。 …… 翌日,天還未亮,林痕就已經起來,他從散亂的衣堆里翻出那件中衣,穿上,回了宮。 還沒到早朝的時辰,他就去了御書房處理政務。 一暗衛突然出現,跪在地上。 “何事?”他問。 暗衛遲疑一瞬,額頭磕到地面,稟報:“江因半路逃走,追捕過程中掉落懸崖,生死不明?!?/br> -------------------- 人麻了,被這章鎖麻了 在你們看不到的地方,我已經走了有一會兒了-_- 討點海星續命,不給我就哭給你們看:d 第50章 “你不覺得可笑嗎?” 噩夢,又是噩夢! 顏喻又一次突然驚醒,驚惶地睜大眼睛。 他下意識四處張望,想找令自己心安的東西,可他整個人像是被蒙上了密不透風的黑布,眼前只有望不透的黑。 額頭浸出的汗水變涼,滋生出陣陣寒意。 顏喻愣了愣,才看見窗外黑沉的夜空上,從層云中探出一角的月牙。 原來還是半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