蓄意犯上 第39節
可顏喻甩袖,要把他掙開,他慌亂中找到自己的聲音:“顏喻……我沒有做對不起你的事,我,我從來都沒有把腰牌給別人?!?/br> 可顏喻根本不聽,要走,林痕只好把另一只手也抓上去用力挽留。 他知道一旦放手,他就真的會失去這世界上唯一還會對他好的人了。 不行,他不能接受。 他明明……要和顏喻一輩子在一起的。 “我不知道他們怎么拿到的腰牌,可能……可能是濟源山上遇刺的時候,我把腰牌搞丟了,讓他們撿到,仿造了個假的,然后……” 林痕搖著頭,努力組織著語言:"顏喻,顏喻……你知道的,那些守衛認識我,他們對我的排查不嚴的,對方要是易容成我的樣子就會很容易混進去?!?/br> 林痕斷斷續續地說著,他絞盡腦汁地回憶著那幾天的具體細節,生怕自己錯過哪怕一個再微小不過的點。 他惶恐地去看顏喻,想從對方的反應中汲取一絲反饋,卻發現顏喻出奇的平靜。 林痕怔住,大腦轟地一下成了空白。 林痕愣了好一會兒,才無助地說:“你其實都知道的……對不對?” 顏喻漠然地看著他,這一次連厭煩都懶得給了,只是一汪讓人窒息的平靜。 “那,那不是這個,是什么……”林痕絕望地回想,他抓著顏喻,求他,“顏喻,你告訴我,你告訴我好不好,我都能改的,我都聽你的,我以后不自作聰明和其他人聯系了,做決定之前也都先告訴你……” 林痕搖著頭,語無倫次地,倉惶著回數自己可能的過錯。 又在一瞬間戛然而止。 是顏喻捏住了他的下巴,他被強迫著揚起臉,顏喻指尖冰涼,凍得他忍不住打哆嗦。 林痕的目光太可憐了,像被主人丟棄的家犬,眸中蓄著水珠,水珠晶瑩剔透,藏著數不盡的絕望。 顏喻沒和他對視,而是將目光落在他脖子上。 那有一道鞭傷,是牢中帶出來的,從側頸處開始,延伸到另側的鎖骨上,其余的被衣襟遮蓋住,所以看不出來到底有多長。 由于是新傷,褐色丑陋的血痂才剛剛形成,伴著邊緣長出的粉紅色新rou,格外猙獰。 顏喻目光上移,對上林痕的黑眸,平靜道:“是,我都知道,我只是不要你了,可懂?” 我只是不要你了…… 林痕忍了好久的眼淚終于凝成一顆晶亮的淚珠,不爭氣地從眼尾滑落,滾到顏喻的指尖,有些燙。 顏喻嫌棄地撤開手,用帕子擦完指尖,隨手扔了。 府門已經打開,容遲和劉通一并出來迎接,顏喻不再留戀,扯出袖子往府門走去。 林痕要跟,卻又聽見顏喻說:“再往前一步,就把手腳剁了喂狗?!?/br> 是說給護衛的,也是說給他的。 林痕被迫站在原地,看顏喻的身影一點點消失在熟悉的院景中。 這時,容遲湊過來,冷笑著對他道:“林公子請回吧,希望你能平安回到溯城?!?/br> 不知有意無意,容遲將“平安”二字咬得極重。 不待林痕去看他,他就已經轉身進府,府門也隨之緊閉。 城門將開時,錢守帶人來到此處,他嘆了口氣,把人拽上了出城的馬車。 林痕傷勢極重,本就受不了長途顛簸,又在剛上路的第二天發起了高燒,幾度燒到不省人事。 隊伍一路走走停停,直到第五天,他們才跨過京城周邊的郡縣,正式踏上回溯城的路途。 突變發生在離京剛好百里的山谷中。 彼時正是傍晚,寒風呼嘯而過,挾來漸濃的血腥氣。 林痕只聽到錢守慌亂中的一聲“公子不要出來”,就聽見了劇烈的打斗聲,血腥味越來越濃,讓還在高燒的他連連作嘔。 馬車被打斗波及,劇烈晃動。 林痕預知到不妙,下了馬車,就見隨行的五十余人中只剩下不到十人。 這些都是陸伏煙在難得清醒的時間里,爭分奪秒為他練的,只為護他性命的私兵。 可對面的刺客太強了,手起刀落奪人性命,動作毫不拖泥帶水,明顯經歷過嚴格的訓練。 很快,只剩下錢守一人。 錢守將他護在身后,格擋的大刀已經砍出了豁口,鮮血流到手上,又流到臂彎滴在還未完全消融的雪地上,染紅了一片。 刺客聚攏在兩人周邊,顯然不奪去他們的命就不會罷休。 錢守拼命在包圍圈中殺出個豁口,喊道:“公子,我先擋著,你快走!” 林痕渾身發顫,高熱讓他的手腳也不聽使喚,似乎過了好久,又似乎只是一瞬間,他聽見利刃滑過骨頭的聲音。 林痕頭皮發麻地回頭,卻沒有找到錢守。 視線下移,那有一具斷臂尸體,汩汩流出的鮮血融化了積雪,豁口的也刀已經脫手,離他好遠。 刺客沒有廢話,抽了劍就向他脖子襲來—— 林痕終于知道,容遲那句意味不明的祝福是什么意思了。 原來,顏喻于他是真的狠絕無情,說棄便棄。 甚至連命都沒打算給他留。 林痕笑了下,眼角似乎有淚滑過。 “顏喻,我恨你?!?/br> -------------------- 這下徹底破了 下章時間線回歸現在 求點海星和評論⊙﹏⊙ 第43章 “還真是小看了你” 顏喻是疼醒的。 全身上下沒有一處是舒服的,身體就像是被強硬地拆散又按到一塊,處處透露著怪異。 但此時最明顯的痛楚,來自手腕。 頭疼欲裂,眼皮也墜了鉛般沉重,顏喻才勉力將眼睛睜開一些,就被刺眼的天光晃了一下。 思維有片刻的滯緩,還不等顏喻從紛雜的記憶中分析出自己身在何處,手腕內側就又受到一下重按,劇烈的痛楚當即激得他不敢呼吸。 顏喻眼底瞬間恢復清明,帶著被打擾的不悅,他也不管找事的是誰,反手就抽了過去。 可惜手還沒扇到人就被擒住了,顏喻冷眼看過去,撞進一雙漆黑的眸子里。 林痕指腹摩挲著他的手腕內側,瞇了瞇眼,語氣卻罕見的輕佻:“顏大人的脾氣可真是越來越差了?!?/br> 林痕捻得漫不經心,顏喻卻疼得抽了口冷氣,他偏頭看過去,才知那處已經可以稱得上是血rou模糊了。 看樣子像是被咬的。 顏喻皺眉回憶了片刻,腦海中模糊的影像告訴他,罪魁禍首就是面前這個人。 至于起因…… 好像是他昨晚用巴掌往林痕臉上招呼,一時不慎被擒住了。 林痕也是瘋了,偏頭就咬。 嘖,一想到林痕昨晚那賤樣,他就覺得惡心。 顏喻拽了拽手,沒拽動,冷聲吩咐:“放開?!?/br> 只是聲音出乎意料地啞,一點震懾力都沒有。 顏喻煩躁地皺了皺眉。 “顏大人還是一如既往的高高在上?!绷趾壅f完,松了手。 能讓皇帝感嘆高高在上的,大抵都是離死不遠了。 顏喻聽了,卻眼皮都沒眨一下。 他抽回手,嫌棄地甩了甩,撐著坐起身,倚在床頭,不耐煩道:“衣服?!?/br> 林痕沒有反應。 顏喻這才端正神色,正眼瞧人。 他怎么忘了,林痕現在已經是帝王了。 今日休沐,林痕穿了一身黑,看似素樸,袖口和領口卻有金線織就的龍紋,龍身蜿蜒纏繞,似是盤在手腕上。 不得不承認,林痕只是一身簡單的暗紋黑袍,氣勢就高出江因一大截。 也不知他被禁足的這三個月中,朝中有多少人被他這一身肅殺氣震懾,選擇了歸順。 想起朝中那群趨炎附勢的老匹夫,顏喻只是冷笑。 林痕的頭發已經被一絲不茍地梳到頭頂,由一青玉簪固定著,露出相較于四年前更飽滿的額頭,和英氣的眉眼。 視線觸及那支玉簪時,顏喻目光頓時沉了下來,隨后寸寸下移,落在那雙點漆似的深眸上。 林痕也在盯著他,不過目光聚焦在他的脖頸上。 那里痕跡斑駁,有指印,也有咬痕,輕的地方還好,只剩一點淡淡的紅印,重處已至深紅,縱使過了一夜,也似有血色在往外滲。 所有經歷記憶猶新,顏喻當然知道自己脖子是什么情狀。 畢竟,昨夜連他都不免懷疑林痕是真的想掐死他,亦或干脆咬死他。 顏喻冷笑一聲,往前傾了傾身子,直至兩人呼吸快要相抵。 他慢慢開口,聲音輕而低,如情人低語:“短短四年,殺父上位,奪軍謀反,當年我還真是小看了你?!?/br> 林痕聞言,慢慢掀起眼皮,嘴角有笑浮現,笑意卻不達眼底:“短短四年,就毀了顏大人半生的籌劃,奪權,軟禁,顏大人應該很后悔當年沒有殺了我吧?!?/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