蓄意犯上 第19節
“也不是沒有商量的余地?!?/br> 話被打斷,林痕懵了一瞬,接著像是被巨石砸中,爆發地精神一震,不敢相信地看向顏喻:“真的嗎?” 聲音在壓抑不住地顫抖。 “算是吧,”顏喻看人眼中的光點被擦過一樣變得亮了些,像個饑腸轆轆突然看到rou的小狼崽子,還怪好哄,他想,慢悠悠道,“不過要看你表現,我若滿意,就一切都好商量?!?/br> 林痕鄭重點頭,表示明白,跟著顏喻進了里間。 冰涼的觸感緊緊貼在脖頸脆弱的皮rou上,他閉了閉眼,靠近顏喻膝頭,任顏喻上鎖,攥住鑰匙。 他主動把另一端放在顏喻掌心。 鏈子在傳遞中發出細碎聲響,震得林痕心尖發顫。 他看著顏喻收緊掌心,攥住那抹銬住自己的金色。 他十分清楚,自己獻出去的不僅僅是能拴住他的鏈子,還有脖頸,只要顏喻收緊力道,他就會靠近、會窒息、會順從。 這樣很卑微,他知道,也愿意,可說不清具體原因。 可能是因為那株心照不宣賞下的百年人參,可能是步入絕境崩潰后讓他宛若新生的那封書信,也可能是倉促準備的,那個包著平安扣與銅板的新年紅包。 再或者,是熾盛燈火、人影綽綽中,那聲簡單至極的“靠過來”。 …… 那一晚,林痕很聽話,顏喻揉著人汗津津又帶著勒痕的脖子,說他很滿意。 —— 步入三月,氣溫開始回暖,換下厚重的棉衣,身子都輕快不少。 連著忙了兩個月,顏喻終于閑了些,正好容遲這段時間時常抱怨無聊,顏喻就邀人在醉春樓相聚。 醉春樓是京城最大的酒樓,不管是達官貴人還是平民百姓都喜歡來這里喝酒吃菜,這家酒菜味美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便是設計精巧,能滿足客官的不同需求。 醉春樓上下共有三樓,一樓二樓不設隔板,桌凳相鄰,適合喝酒說話,三樓則是建了形式不同的雅間,專為不愿被打擾的客人所設,因數量有限,常常是一間難求,是以也就形成了有需要先預定的模式。 顏喻和容遲到時還沒到飯點,客人不算多,兩人在二樓挑了個臨窗的位置坐下。 容遲點了壺有名的醉春釀,考慮到顏喻不能喝酒,他就給人要了蠱老鱉湯,顏喻沒好氣地斜他,他就回一個見牙不見眼的笑容。 小二剛拿著菜單離開,樓中就開始進人,不過是一會兒,兩人周邊空桌就圍滿了人,環境也越發嘈雜起來。 “是不是太吵了點兒?能接受不,要不我們換到樓上的雅間去?”容遲關心道。 沒有預約不假,但他們一個憑欄閣老板一個當朝丞相,沒道理要不來一個雅間,就是得暴露身份罷了,畢竟他們幾乎沒怎么在人前露過面。 “不用?!鳖佊骱攘丝谧郎系睦洳?,淡淡道,“也不是很吵,熱鬧點沒什么不好?!?/br> 顏喻這樣說,容遲就不再勸,酒菜很快上來,他給顏喻舀了碗湯推過去,問:“你今天怎么想起來要和我一塊吃飯了?我可記得前段時間我約你那么多次你一次也沒同意,甚至連個準話都沒給我?!?/br> “太忙了?!边^分濃郁的香氣飄到鼻尖,顏喻看了眼湯面上飄著的淺黃色的油沫,沒有胃口。 “呵,那么大一個忙人,好兄弟的約說不赴就不赴,倒是沒忘把小男寵時不時薅到府中蹂躪一番?!比葸t陰陽怪氣。 顏喻沒反駁,容遲沒有說錯,他這段時間找林痕的頻率相比年前就是高了不少,那孩子很聽話,他挺喜歡的,至于“蹂躪”,完全是夸大其詞了。 容遲就是典型的只相信自己認為的,完全不聽別人解釋,顏喻很了解,聽見這話也只是淡笑不語。 “看來那小孩是真的不錯啊,”容遲感嘆,“你看人的眼光還真是一如既往的毒辣?!?/br> “那可是比不上你?!鳖佊骰亓司?,就見容遲當著他的面慢悠悠地斟酒,執起杯子細細嗅了兩下,接著一飲而盡,見他在看,還意猶未盡地吧唧了下嘴。 顏喻:“……” “你就是這樣做朋友的?”他都氣笑了。 “那可不,”容遲又給自己倒了杯酒,也不知道這酒是用什么技藝釀出來的,不光唇齒回香,就連空氣中也彌漫著這酒馥郁卻不厚重的清香,“顏大少爺是不是很羨慕?是不是很想嘗一口?可惜不行吶,路是自己選的,認命吧?!?/br> 容遲說著,回想起兩人以前喝酒的場景,他小時候家里窮,沒有喝過酒,顏喻則恰恰相反,從很小的年紀就開始碰酒,酒量也早早就鍛煉了出來。 兩人的相識比話本里面的故事還要戲劇,鬧過后就成了一對好友,把酒言歡時,他總是最先醉倒的那個。 喝酒輸掉的次數多了,他的好勝心也就上來了,拉著顏喻和人打賭,說等兩人及冠之時,他一定會把顏喻給喝趴下。 后來,世事浮沉,他當真把酒量給練了出來,顏喻卻再也不能喝酒了,從及冠到現在,已經足足四年了啊。 “唉?!比葸t悲從中來,“早知道會發生那樣的事,就應該早早拉著你痛飲一場的,不然也不會留這么大的遺憾了?!?/br> “世事難料?!鳖佊饕不貞浧鹉菆鰟∽?,真的是一夕之間,天翻地覆。 往事如浪潮奔涌,在記憶的海洋里做亂,兩人正感慨著,旁桌幾人的談話聲就闖進耳朵。 “聽說沒,聽說沒?林王的大兒子還真的成了顏狗的男寵?!币恢心昴凶幽_踩凳子,豎起筷子連敲數下桌沿,對同桌的其余幾人道。 “假的吧,不是說顏喻恨不得把林家人千刀萬剮,他那種人,怎么可能把仇人的兒子留在自己床上,那不是自找膈應嘛?!?/br> “嘿,這你可別不信,那天我下工晚,可是親眼看見林痕從顏府出來的,身后還有好幾個人護送呢?!蹦悄腥擞终f。 “聽這意思你是見過那個叫林痕的?” “可不,唇紅齒白的,腰比女人的還細,就是那種典型的男不男女不女的樣子?!?/br> …… “撲哧!”容遲沒忍住笑出聲,“男不男女不女的,還真是會形容,也不知道他是在哪看見的?!?/br> “還笑,”顏喻沒什么好氣地看了人一眼,“這流言傳多久了?” “很久了,快一個月了吧,”容遲端正神色,不解道,“怎么,你不知道?傳得挺厲害的,流言一夜飛萬家,更何況還是你這種大官的床上秘辛,我看依這速度,應該舉國上下都知道了,而且,我還以為是你默認的呢?!?/br> “我看著很閑嗎?”顏喻反問了一句。 “倒也不是,”容遲想了想,道,“遲早的事,哪有不透風的墻,看淡一點吧,不過看這有理有據的,雖然有很多錯誤的地方,但免不了是有人泄露了什么,你回去記得好好把府里面的人查一查?!?/br> “嗯,知道?!?/br> “哦,對了,還有一件不是很重要的事,”容遲放下酒杯,傾身往顏喻身邊靠近些許,低聲道,“小道消息,真假難辨,你還沒把人弄進京城的時候,陸伏煙每次發病,都想把人弄死。怎么樣,可不可怕?那可是親娘啊,好狠,而且,但凡她得手一次,后面哪還有你逼迫小男寵上床的戲碼?!?/br> 顏喻挑眉,想起林痕護母心切的樣子,有點不相信:“真的?” “都說了小道消息,我哪清楚真假,想知道你自己去問不就得了,”容遲攤手,看熱鬧不嫌事大道,“不過你動作最好快點,不然他就要被宮里的小嘍啰們欺負死了?!?/br> -------------------- 跪求一波海星,攤手手~ 第24章 “搖尾乞憐的狗” 陰云密布,翻滾的黑云不斷下壓,空氣濃稠得像是快要不能流動,糊在喉口,讓人喘不過氣。 晚上應該有場大雨,林痕抬頭看著烏黑的天色,心道,他得趕緊回去。 可不等他重新邁起步子,眼前就突然出現一排年輕力壯的侍衛,他們簇擁著中間的江折,堵住他的去路。 林痕謹慎地停住腳步。 “去哪兒???以色侍人的狗東西?”江折環著手臂,挑釁地看了眼林痕,隨后目光就落在林痕腰上,那里系著一個十分好看的平安扣,紅穗串著,很是奪目。 林痕皺眉側身,把平安扣藏在身后。 “哧,你床上的主子送的?”江折不屑,“他不是很大方嗎?怎么就送了個平安扣,這瞧著也不怎么值錢啊,都多久了,還沒討到顏喻歡心,是不會笑還是不會哭???” “不用你管?!绷趾壅f了句,轉身想走,卻發現不知何時后面也圍上了面色不善的侍衛。 “怎么能不讓我管呢?今天小爺就教教你什么叫服軟?!苯廴酉戮?,招手讓侍衛按住林痕。 林痕偏身躲過沖上來的第一批侍衛,他懷中還抱著先生送給他的書,不到不得已,他不想動手,不然書掉道地上就臟了。 自從換了先生后,他幾乎每堂課都會去聽,也認真地完成布置下的課業,所以教書先生挺喜歡他的。 他記憶力好,東西也學得快,于是先生平時會送他一些書本讓他學習,今天先生忘了帶,他只好親自去取。 往常若是不見顏喻,他是不會戴平安扣的,今日算著日子到了,他就早早收拾好了自己,時間有點緊,又是傍晚,他原以為不會碰見什么人,沒想到事與愿違,恰恰好碰上剛觸了霉頭的江折。 江折的父親是江棣,大庸唯一一位親王,不僅封地是最大的,在各皇親國戚中也是最有話語權的,江折也因著這個原因,在宮中一直都目中無人。 因為他知道,顏喻輕易不敢動他。 侍衛撲空幾次,開始發狠,轉了個彎襲擊后背,前后夾擊之下,林痕躲閃不及,挨了一掌,新拿來的書有兩本因慣性摔在地上,被沖上來的侍衛踩了幾腳。 江折明顯是不想善了,林痕眸色轉深,索性扔了手中僅剩的書和侍衛對打起來。 他為了不讓書淋雨,特意走的近道,沒想到卻是順了江折的意。 竹林深深,困住拳腳相加的悶響,林痕武功雖是不錯,但對方人太多了,一輪輪地消耗他的體力,去路被堵死,他走不了,只能被耗到脫力。 平安扣落到了江折手中,火紅的穗子沾了泥土,變得不再鮮艷。 “還給我?!绷趾蹝曛汇Q制住的手臂,沉聲道,“江折,把平安扣還給我?!?/br> “我竟然看走眼了,觸手升溫,也沒什么瑕疵,還真是塊好玉?!苯垲嵙祟嵱衽?,扯掉紅穗,“我本來只是想摔了它的,不過現在我改變主意了,我打算用它雕個搖尾乞憐的狗,再還給你,正好,你帶回去給你主子瞧瞧?!?/br> 眸子像是被潑了墨,漆黑一團,一點兒光也不透,林痕盯著那抹被碾進污泥的紅,一字一頓道:“江折,我勸你最好把玉佩還給我,不然后果自負?!?/br> “后果自負?呵!”江折冷笑,往林痕的方向走了幾步,“你所謂的后果自負,不會是像條狗似的,去向顏喻告狀吧,你以為他敢動我?” “不?!绷趾鄣?。 “什么?” “我不會去告狀,所謂的后果更不是顏喻對你怎么樣?!绷趾厶痤^,黑得過分的眼睛鎖住江折,那人站在距他三步遠的位置,神情囂張,又有些疑惑,“你想不想知道,我告訴你?!?/br> 江折往前走了兩步,居高臨下地看著被反剪著手臂的林痕,這人躬著腰,還不及他胸口高,這樣才對,流著貧賤的血的棄子,不配和他平起平坐。 林痕張口的同時,煩躁的寂靜中突然響起雨滴砸到地面的聲音,嘩啦啦的,很吵,讓他沒能聽清楚林痕到底說了什么。 于是他稍稍彎了點腰,靠近那個寫著不甘的腦袋。 “你說什么,再說一遍——??!” 林痕突然暴起,頭頂不要命地撞向江折的鼻梁,又在人吃痛躬身的時候一腳踹上去,他也不清楚到底用了多大的力,只知道自己趁著侍衛錯愕掙脫鉗制之后,往前跨了兩步才欺壓在倒地蜷縮的江折身上。 平安扣從江折掌心脫離,砸進泥里,林痕撿起來擦也不擦直接塞進胸口,在侍衛圍上來的同時,右手緊握成拳,對準江折的右眼眶。 “別過來,不然他的右眼就別想要了!”林痕怒喝,眼中怒氣翻涌,不要命似地盯著周圍一圈的人。 侍衛躊躇,遲遲不敢上前。 江折鼻梁歪了,臉上全是從鼻腔流出來的血,好不狼狽,他意識到林痕亮拳頭是打算來真的,慌了:“別沖動,林痕你想清楚,你要是傷了我,我父王不會放過你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