虛情 第96節
總歸今晚是要說開了的。 他這么想著,強行將腦子里復雜紛繁的事丟到腦后。 簡單收拾了下屋子,他坐了下來,去看余憶南發來的郵件。 前段時間手受傷了后,他借著由頭推了不少余憶南要他接的活?,F在眼看著恢復期過了一半,余憶南讓早點敲定傷好了時的行程,他也沒借口好扯了。 他這幅得過且過的樣子,經紀人余女士早就見怪不怪了。之前她指著陸玖年罵,說他從有一種下一票干完就不在娛樂圈里混了的美感,讓她整日擔心自己飯碗不保。 所以也許就是為了想保住飯碗吧,余女士總能變著花樣給他找來些好到不能行的資源,他這個就想摸個魚擺爛的人竟然還能經常在熱搜上蹦跶。 這次也一樣。 陸玖年挨個點開附件來看了遍,有黃金檔的一線綜藝,有國家電臺的官方節目,甚至還有個頂級品牌的代言邀約。 再算上他前段時間試鏡拿下的大導的電影,一通cao作下來,他又能重新掀起播熱度。 放倒任何一個有上進心的藝人身上,都能像打了雞血似的,立刻爬起來邊擼鐵邊練聲。但遺憾的是陸玖年不是什么有上進心的藝人。 他關掉郵箱頁面,拿起手機,看余憶南給他發來問詢的消息。 余憶南:“綜藝和國家欄目錄制時間有一部分重疊,你考慮考慮可以二者取其一?!?/br> 余憶南:“代言的話,除了我剛剛發你的牌子,還有家國貨日用品的邀約,待遇比上一家要更好些,就是規格肯定沒有上一家高。你選選看接哪個?!?/br> 陸玖年看著密密麻麻的文字,一兩個頭大。 他打字回道。 陸玖年:“我不是有新戲要開機嗎?忙得過來嗎?” 余憶南那邊反反復復顯示正在輸入,后來可能是煩了,干脆按住了語音。 余憶南:“我的哥,你知道你的行程和跟你同咖位的男藝人比比有多輕松嗎?” “人家覺都不睡了,爭分奪秒地趁能撈到錢的時候撈錢,你倒好,你爭分奪秒趁能睡覺的時候睡覺?!?/br> “你今天高低得把要接的活給我確定下來,我也真是好說話,別人家那都是經紀人指東不往西的,要我說,我就不該慣著你,我……” 陸玖年手急眼快按掉了語音條,世界頓時恢復了清凈。 他揉了揉耳根子,明明余憶南遠在天邊,他卻感覺像是被她拽著耳朵罵了通似的。 罵歸罵,陸玖年挨批,卻仍舊不打算改。 事實上,他最近正在考慮逐漸往幕后退。 他現在從事的這份職業從來不是他所喜愛的。 從前他沒有勇氣重踏那條失敗的路。 對一個太過順風順水的人來說,突如其來的一次改變命運的打擊,便足以讓他懷疑自我。 陸玖年在從前那條路上沒了驕傲,害怕重拾舊業過得卻比現在糟糕,不敢回頭,自我欺騙,一騙就是好多年。 直到那天他在餐廳偶遇程裕景。 他拿著玻璃片抵著那個人,理智喪失,回過神來,才發覺自己被往事困了太久太久。 踏入演藝圈,是他不愿再想起那些陰暗的過往,他要灑脫,什么東西也不能將他拽下泥潭??哨ぺらg,不敢與過往抗爭的他已經雙腳深陷其中,被打上了逃兵的烙印。 讓不值得的人和事,阻攔他追逐理想。 好沒出息的一個人。 陸玖年想,和成簫在一起,好像無形之中真的改變了他許多。 看著那個人往前走的背影,他竟真的能生出底氣。 去修正謬誤,去追逐所愿的底氣。 微信上,余憶南依舊在狂轟濫炸。 陸玖年斂目,手指敲了敲,打下了回復。 陸玖年:“接國貨品牌的代言吧。別的讓我再考慮考慮,好嗎?” “給我點時間,憶南。我想做個決定?!?/br> 話一發出,對話框上的正在輸入正在說話閃了又閃,最終只發過來了句干巴巴的“好”。 陸玖年知道,余憶南大概是明白他想做什么了。 “謝謝你,憶南?!彼?。 余憶南只是回:“放心,無論是什么選擇,我支持你?!?/br> 一樁心事放下,陸玖年長舒口氣,將手機丟在一邊。 這一步想踏出去,原來也不是那么難。 他起初有些興奮,興沖沖跑去成簫的書房開始去看熟悉的那些書籍,翻來翻去上頭勁過去,他才又陷入了迷茫。 不演戲,他要做什么呢? 專業儲備還剩多少他已經不敢確定了,更別說他如今的身份,想干干凈凈不受侵擾地重新過回普通人的生活哪那么容易。 還有,成簫會怎么想呢? 會覺得他太異想天開,太魯莽嗎? 悻悻合上手中的書,陸玖年按著額角,索性不再多想,癱在成簫又軟又舒適的工作椅里。 他閉了閉眼,打算學某人的樣子,靠著補會兒覺,下一瞬,手機鈴聲便刺耳響起。 他驚醒過來,走上前接了電話放在耳邊。 “喂?” “玖年哥?!?/br> 電話那頭是童雅帶著些歉意的聲音。 “你這會兒忙嗎?我沒打擾到你吧?” “不忙,你說?!标懢聊甑?。 “典禮那會兒你不是問了我一個公司的事嗎?我幫你問過我哥了?!?/br> “只不過因為我家產業其實不涉及這個行業,所以我哥知道的也比較有限?!?/br> “這樣啊,”陸玖年道,“沒事的,還是多謝你,也替我謝謝你哥?!?/br> 童雅連忙道:“別謝了別謝了,我們忙都沒幫上的,怪不好意思的?!?/br> 她頓了頓,補充道:“不過玖年哥,你其實可以直接去問成先生的?!?/br> 陸玖年愣住了。 童雅的這意思,難道是知道成簫是鄭生的背后cao盤人嗎? 可成簫向來謹慎,從前幾乎從不在與成家利益相關的人面前表露身份,甚至不經?!?/br> 不對。 陸玖年忽然察覺了什么。 成簫最近,好像不再刻意遮掩身份了。 他頻繁的參加飯局,頻繁外出走動,雖然仍舊無法搜到他與鄭生相關的報道,但他這樣異常的態度,冥冥中讓陸玖年覺得有些不安心。 他隱隱有了些猜測,可他不敢定論,于是決定旁敲側擊。 他試探問道:“為什么要問他?” 陸玖年有意套出有關成簫如今處境的信息,卻沒想到童雅的回答出他所料,讓他震驚。 “你不知道嗎?”她疑惑道,“這家公司,成氏有股權???” **** 雅致包廂內,成簫端著茶杯一口一口抿著,靜默不語。他身邊,柳卿的臉色已經黑了下去。 “遲到了半個小時了,他們什么意思?” 成簫笑了笑:“挺明顯的,擺譜給我們看呢?!?/br> 他放下茶杯道:“惡心人的套路。進門后我們要是甩他臉色,他一個沒誠意的帽子就會跟著扣上來,談條件的時候也能獅子大開口。進門后我們要是當沒事人一樣,那就是放低了姿態只求謀合作,他更有的抬價了?!?/br> 柳卿皺了皺眉:“意思是這氣左右都得受嗎?” 成簫沒回他話,卻自顧自站起了身。 柳卿疑惑地看向他,他慢條斯理整了整衣服下擺。 “看什么?”他挑眉,“走啊?!?/br> 柳卿沒鬧明白他葫蘆里賣的是什么藥,就被他帶到了門外。 成簫拉著他到酒店側邊無人的角落,對著個垃圾桶,摸出了根煙。 別的沒懂,這個架勢他可太懂了。 他伸手攔了攔:“我奉人命看著你呢,拿過來,不讓抽?!?/br> 成簫夾著煙的手頓了頓,無奈道:“我還沒點上呢?!?/br> 他對煙其實沒癮,只是壓力一上來就喜歡用它緩解。 陸玖年抓著他之后,說什么都要改了他這陋習,天天繞著圈盯著他,就怕他拿起來一枝來,連公司里都派了人手盯梢。 柳卿六親不認:“我收了紅包的,你快扔了?!?/br> 他伸手去奪成簫的煙,捏過來時卻沒拿穩,煙落到了地上。 成簫彎腰去撿,準備丟進旁邊垃圾桶里,抬頭卻眼神一滯。 “來了?!彼吐暤?。 他改了主意,懸在垃圾桶上的煙收了回來,被他拿在手里。 身后跟著柳卿,成簫單手插兜往正門走,看上去比來人還要悠閑。 走到門口,他和來人匯合。 他神態似是驚訝,一副偶然碰見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