虛情 第3節
陸玖年頓時感覺頭皮發麻,惡寒從腳底板竄到天靈蓋。 什么東西?和成簫手牽手?要他的命嗎? 見他遲遲沒反應,成簫稍稍重了語氣,不耐煩道:“手!遞給我?!?/br> 陸玖年一咬牙,一橫心,反客為主,直接攬住了成簫的胳膊。 “這樣行嗎?” 成簫“嘖”了聲,沒說行還是不行,但也沒再站在原地,就這么往宴會廳走。 到宴會廳正門時,陸玖年其實是松了口氣的。 優雅的鋼琴提琴聲從廳內傳出來,伴著并不喧嘩的人聲,昭示著這不是什么成簫常出入的聲色場合。 “我一會兒……”陸玖年小心翼翼,好奇自己進了廳后該怎么說怎么做。 成簫把手從他臂彎抽出來,下一瞬,陸玖年感受到一只手強有力地攬過他的肩。 “閉上嘴,笑就行了?!?/br> 抗議的時間都沒有,陸玖年就這么被成簫攬在懷里,帶了進廳。 為了凹造型,大冬天成簫依舊穿的單薄。 隔著襯衫,陸玖年能清晰地感受到成簫的溫度和緊致有力的肌rou線條,極具荷爾蒙張力。 可陸玖年討厭荷爾蒙張力。 他喜歡清瘦、冷銳、拒人以千里。 他也討厭濃厚的香味。 讓他心悅的是自然洗滌后衣服那種淡淡的清爽氣息,混雜著晾曬后日光的暖味。 而成簫的懷抱充斥了濃烈的胡椒調香水氣味。不難聞,甚至很符合成簫的個性。但陸玖年只覺得自己幾欲窒息,拼力扭頭以讓自己還能喘氣,不至于被成簫的香氣兒熏死。 “別亂動!”成簫低頭,壓低了聲線,語氣帶著威脅意味。 陸玖年頸線霎時繃緊,抗拒的心理和對資本主義的屈服相互較勁,導致他把頭扭回來的動作都一卡一卡的。 陸玖年就那么梗著脖,僵著一張笑臉,被成簫“挾持”著,轉完了整個場子。 成簫此人,無論在聲色場合,還是在這樣得體的宴會上,都是眾人的焦點。 所有人都知道,成家二少風流成性不學無術,在成家那個專制嚴肅的大家庭中猶如異類。但這也讓有心之人大大有機可乘。 成家人通通狠戾而一絲不茍,只有這個二少爺無腦的很,用金錢美人好玩兒的討好他,輕易就能攀附。所以只要成簫出席在各種宴會上,身前必定圍滿了形形色色目的不純的人。 此刻他們面前就站著這么一個。 “這不是成二少嗎!好久不見!” 第3章 貌合神離 陸玖年聞聲看去,身著一身白衣的男人正調侃打趣地看著成簫,語氣阿諛奉承。 “嗯?!背珊嵵惶а蹝吡怂幌?,似乎懶得搭理他。 “最近哥們幾個組的局,怎么也不見你來???”白衣男湊近幾步,笑嘻嘻道。 聽見他這話,成簫總算有了反應。 他輕笑了聲,攬著陸玖年肩的手下移到了腰間,用力把陸玖年往自己身邊一帶。 陸玖年撞進了他懷里,耳邊是成簫有些輕浮的聲音:“瞎么你?還組局呢?沒看見我有家室???” 白衣男好似這時才注意到陸玖年的存在一樣,把目光移到了陸玖年的臉上。 他有些震驚到:“這是你夫人?我還以為這又是你哪個新看上的小情人……” “陳勝,怎么說話的?”一道有些低沉的聲音傳來,打斷了陳勝的話。 緊接著,身著暗色西裝,氣場沉穩的男人走了過來,站到了他們身前。 陸玖年感到自己腰間的手一緊。 “表、表哥……”陳勝有些犯怵,悻悻低聲道。 看清來人的面容,陸玖年便知道了此人的身份。陳勝他從未見過,但這位表哥卻頻繁出現在各大商業刊欄上。 這是何家的大少爺,年紀輕輕就擔起家業的何家主人。 何遠杉有些抱歉,微笑著道:“我替陳勝向尊夫人道歉?!?/br> 成簫卻挑了挑眉,抬手捏住了陸玖年的下巴,把他的臉扳過來面向自己,好似在上下打量。 “道什么歉啊,又沒說什么?!?/br> 他十分大度地替陸玖年寬恕了陳勝的出言不遜,仿佛把陸玖年比作小情人根本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他將陸玖年的臉扭向何遠杉,好似得意地展示自己的新藏品,笑著道:“何大哥,我新老婆好看嗎?” 何遠杉勾了勾唇,禮貌溫聲道:“成夫人是位優秀的男演員,娛樂圈都認可的長相,自然是十分出眾的?!?/br> 兩個人隨即你一句我一句聊了起來,大多是成簫在講一些根本搬不上臺面的話,何遠杉點頭禮應和。 陳勝站在一邊,處境十分尷尬。但此刻的陸玖年則希望能和陳勝身份對調,寧愿讓他來受這個尷尬之苦,也好過在成簫身邊呆到反胃。 成簫講的那些話,聊的那些男男女女,無不在彰顯著他這個人的輕浮、淺薄、低俗。就好像他就是這樣的人,就好似他終日沉迷犬馬聲色之中。 一個人竟然能將自己完完全全偽裝成另一個人,騙過身邊所有人。 他猜忌、懷疑所有人,哪怕是朋友,哪怕是至親。 和這種人相處,就像和一條披著皮的蛇周旋。 你永遠不知道他什么時候會露出毒牙,悄無聲息地咬上你,扒開你模糊的血rou,往里注上潰爛人生的毒液。 他面前,何遠杉正笑著結束著話題:“你哥哥聽說你不吭不響結了婚,氣的不行。你最好帶成夫人去見見他,像成夫人如此優秀的人,我相信不會不讓他滿意的?!?/br> “行啊?!背珊嵰馕恫幻鞯毓戳斯醋旖?,“他人呢?我現在就過去?!?/br> 何遠杉側身示意自己帶路,成簫便攬著人跟在他身后,準備直接帶陸玖年去見成灝。 他們兩個一問一答談的順利,但有人想要抗議。 陸玖年一千一萬個不愿意。 他晃動肩膀,扭頭直視成簫,想從成簫懷里掙出來討個說法。 這什么意思?合同里沒講他還得負責見家長??? 可還沒等他有大動作,成簫直接一個用力,把他的腦袋按在了自己胸口。 “別動。算幫我個忙?!背珊嵸N近了陸玖年的耳朵,呼吸噴灑在陸玖年耳根。 以外人的角度看,兩人親密無間。 陸玖年只覺得一陣電流從背脊涌上,勾起陣陣酥麻。 耳朵是他全身上下最敏感的地方,耳根連他自己都碰不得。 下意識地,他猛抓住成簫扣在自己脖頸的手腕,往外一拉,掙脫出了后者的懷抱。 動作一出,陸玖年幾乎是立刻后了悔。 哪怕拒絕,他也不該用這么大的動靜。 配合成簫在外人面前演戲是合約里本就有的條例。他現在的人設是成簫一時興起不顧家里人看法娶回家的金絲雀,這場合哪有他說話反抗的道理。 陸玖年整個人釘在原地,連帶著拽著成簫手腕的手也忘記了放開。 兩人身前,引路的何遠杉察覺到了什么,敏銳地轉過身向二人看過來。 陸玖年來不及反應,成簫動作卻很迅速。 他掌心一垂,反手握住了陸玖年,十指以極其親昵的姿態插入了陸玖年指縫。 “怎么了?”何遠杉問道。 “玖年有點不舒服,廁所在哪邊?”成簫沖他抬了抬與陸玖年緊扣的手。 何遠杉抬眼,視線自上而下打量,最后停在成簫微微抬起的腕上。 他輕笑聲,沖兩人道:“洗手間直走左拐。我就在原地等你們?!?/br> 成簫于是闊步,牽著陸玖年,往何遠杉示意的方向走去。 背對何遠杉的那一刻,兩個人不約而同,齊齊變了臉。 成簫臉上輕浮浪蕩的笑消失,變得面無表情。陸玖年眼角的嬌羞不好意思蕩然無存,取而代之的是如墨的面色,緊繃的嘴角昭示著他的忍耐度此刻已在底線邊緣。 他們周身的氣場強烈互斥,都明擺著不樂意多看對方一眼,可偏偏背影來看仍緊緊相貼,手還十指相扣牽在一起。 貌合神離…… 仔細看,恐怕連貌合都算不上。 洗手間里靜默一片,鍍金的水龍頭開著,只余下股股水聲。 成簫仔仔細細清洗雙手,指節都變得有些泛紅。 “門關上?!彼捓餂]什么情緒,冷漠對站在門口的人道。 陸玖年抬眼看向洗手臺前的人影,暗地里翻了個白眼。 他此刻正背對大門站著,聞言,把背往門板上一靠,用慣性把門撞合,發出“哐”的一聲響。 門板的劇烈晃動連帶著洗手池前的鏡子也抖動起來。成簫擦手的動作一頓,沒什么表情地看向陸玖年。 陸玖年沖他微笑:“關上了?!?/br> 陸玖年的眼型,是出了名的狗狗眼。他笑起來時眸光很亮,右臉有個不怎么明顯的梨渦,還有顆虎牙,很容易讓人覺得沒什么陰霾,陽光又有少年感。 沒什么人能對這個樣子的陸玖年不買賬。 但總有人是例外。 成簫慢條斯理地將擦手的紙揉成一團,隨意丟進垃圾桶里。 “合約里寫的清清楚楚。該配合的時候,陸先生得配合?!?/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