嬌纏春山 第62節
春光旖旎,滿室生香,殷蕪身軀微顫,孫泓貞稟事的聲音似乎隔了很遠。 百里息捏起毛筆蘸墨,筆尖落在殷蕪的鎖骨之上,然后一路向下,寫的是一首詠嘆箜篌的詞,上好的松煙墨色濃不化,落在凝脂一般的肌膚上更顯顏色。 墨有些涼,殷蕪忍不住顫抖,卻咬著唇不肯出聲。 他住筆,指腹在她唇上撫過,“別咬壞了?!?/br> 殷蕪抬眼看他,隱忍又委屈。 “近一月,從桐潭州來京城避難的百姓約有九千七百余人,皆已登記造冊,如今俱安置在……”孫泓貞還在稟事。 百里息逼近殷蕪,在她的裸|著的肩膀上嗅了嗅,曖昧輕聲道:“若阿蟬能夠一直不出聲,我便不動孫家?!?/br> 殷蕪不知百里息又有什么壞心思,可能拖延一時也好,否則孫家上下怕是馬上就要下獄。 百里息看著嬌艷少女一副視死如歸的模樣,還知道她是為了孫家,為了孫泓貞,才任由自己折騰的,原本愉悅的心情急轉直下,斂了臉上的笑意。 他一下將殷蕪翻過身去,不看她那張梨花帶雨的臉。 他按著殷蕪的肩,強迫她趴在書案上,提筆蘸墨便在那張無瑕的美人背上書寫,他想起孫泓貞是殷蕪自己選的夫婿,想起孫泓貞曾同去烏華山祈福,想起兩人多次不合規矩私下見面,想起殷蕪和孫鴻貞一起騙他…… 心里戾氣更熾盛起來。 少女伏在案上顫顫如蝶,嬌弱可憐,那對纖巧美麗的蝴蝶骨讓人移不開眼。 昆山玉碎鳳凰叫,芙蓉泣露香蘭笑。1 殷蕪背對他,雖看不見他的神色,卻能覺察他的怒氣乖戾,心中不免忐忑惶恐,那墨很涼,百里息筆走龍蛇,運筆時快時慢,殷蕪根本無法預料,神經繃緊到一定程度,整個人都敏感脆弱到了極致。 吳質不眠倚桂樹,露腳斜飛濕寒兔。1 可她不敢發出一點聲音,她不敢賭百里息的寬仁,是她騙人在先,是她犯錯在先,哪里還能奢望他留有情面,于是只能死死咬著自己的指節、閉了眼,努力不去感受百里息的所為。 時間過得異常慢,一股風吹開了半掩的窗牗,殷蕪看見一支生出新葉的枝條斜插|進來,甚至看到那扇半掩的朱紅宮門,若是現在有人進來,便能將殿內的旖旎春色盡收眼底。 殷蕪覺得難堪,巨大的屈辱感襲來,她那脆弱的神(y)(h)經終于崩斷了,也顧不得百里息先前的威脅利誘,嗚咽了起來。 殿外孫泓貞的聲音停了下來,殷蕪恨不能立刻去世算了,免得在這世上丟人! “去尋黃統領商議流民之事?!?/br> 百里息聲音異常平靜,殿內也未再有奇怪的聲音傳出,孫泓貞覺得可能是自己聽錯,便起身往外走,到宮門時心中還是覺得奇怪,忍不住回頭看去,只見一扇窗牗半開著,百里息坐在書案前,案上似堆放著幾件衣裳,屋內昏暗看不真切,還想再看時,百里息陰冷的眸光便望了過來…… 第62章 孫泓貞走了有一會兒, 殷蕪卻依舊躲在百里息的道袍下哭,她覺得自己受了天大的屈辱,簡直不想活了, 才不管百里息又要怎么威脅她,大不了她一條命賠給他還不成么! 要殺就殺,給她個痛快。 頭上掀開一條縫, 殷蕪慌忙抓住道袍將自己裹住,人卻被扶起。 少女凄惶縮在寬大的道袍里,唇被咬破了,鴉羽上掛著晶瑩的淚珠,一副美人受辱的模樣。 百里息提筆在她臉上畫了個叉,啞聲說了一句“丑”。 其實并不丑。 似一件完美的瓷器, 被頑童肆意涂抹, 更顯脆弱無助, 惹人憐惜。 百里息并未因方才的發泄而痛快起來,心中反而越發憋悶, 倏然起身出了寢殿,獨留殷蕪坐在那一片狼藉里。 好在厲晴很快來了臨淵宮,備好了沐浴用的熱水, 可殷蕪那一身的墨跡實在狼狽, 便沒用人伺候, 她在水中泡了許久, 又換了一次水,才終于將身上的墨痕徹底洗掉了,可那股委屈卻怎么也無法抹掉。 “大祭司說這幾日圣女便留在臨淵宮, 屬下稍后會將圣女的東西送過來?!眳柷缌粝聝蓚€婢女,便回靈鶴宮取殷蕪的東西。 她被折騰了一頓, 又不管不顧地哭了一場,實在精神不濟,飯食也吃不下去,便想著早些睡,可上了床發現到處都是百里息的氣息,簡直要被慪死了,這樣半夢半醒捱了半宿,聽見門響了一聲,知是百里息回來了。 殷蕪只當沒聽見,閉著眼假裝睡熟,那邊百里息換了衣徑直上床,伸臂便將殷蕪翻過去抱住。 他才從外面回來,身上正涼,殷蕪想往后退,卻被他按得更緊。 “外面涼,阿蟬身上熱,給我捂一捂?!彼]目,隨即似想起什么似的笑了一聲,“讓我也受一受阿蟬溫席暖榻之孝?!?/br> 殷蕪腦中混沌,起初并未反應過來,等想起“扇枕溫席”的典故來,才知道百里息占她輩份的便宜,氣得從他懷里滾了出去,這次百里息倒沒再強迫她。 第二日一早,殷蕪尚睡得迷糊之時,忽滾落在床上,茫然睜開雙眼,見殿內仍然黑漆漆的,百里息已下床去更衣,一個眼神都沒給她。 殷蕪覺得有些蒙,又有些莫名其妙,卻已無力再去思考什么,腦袋一歪又睡了過去。 百里息更衣后出來,見殷蕪伏在枕頭上睡得極熟,他心里便又不痛快,讓辰風傳霍霆來稟事。 耳邊傳來百里息和霍霆交談的聲音時,殷蕪的意識終于漸漸回籠,可卻進退兩難,出去便要碰上霍霆,她衣衫不整,不出去便只能在這床上呆著,亦覺得尷尬。 其實這床和他們議事的地方尚有屏風阻隔,但霍霆耳力不差,一入殿內便知床上還有人,只是不說罷了。 殷蕪如今反正也沒有臉了,索性不管不顧蒙頭大睡,再醒時已經到了晌午,百里息早已不知去向。 接下來幾日百里息未回臨淵宮,殷蕪緊繃的精神終于松弛下來。 第五日夜里,百里息回來了,他坐在圈椅內凝視殷蕪,神色森然冷漠,眼角微紅。 殷蕪視線落在他的手上,見那只受傷的手正在滴血,血珠滴落在玉石地面上,似一簇簇盛放的海棠。 縱然殷蕪不夠聰明,也猜出這傷是怎么來的,她去取來藥箱,找到金瘡藥,蹲在他面前,給他上藥、包扎傷口。 百里息不發一言,任由殷蕪擺弄那只傷手。 “傷口不能碰水,也不能再受傷了,天氣這樣熱,再這樣手都要廢了?!币笫徥樟怂幭?,一手抓住他的手腕,一手扶住他的肩膀,身體靠了上去,聲音柔婉,“你生氣是我的錯,若是實在氣便撒在我身上,別自傷自毀了?!?/br> 百里息身體緊繃,并未因為少女的柔順小意而有所改變,反而嘆了口氣,“阿蟬這樣的手段,誰能不上當呢?!?/br> 殷蕪渾身一僵,頗有真心被拋在地上的蕭索之感,卻決定還是好生同百里息說清楚。 她沒動,兩人便維持這樣曖昧的姿態。 “最開始,殷蕪為了活命、為了報仇找上大祭司,想著若大祭司愛上殷蕪,便會護著殷蕪,憐惜殷蕪,心不好,”她頓了頓,繼續道,“可殷蕪也不是泥捏木刻的人,沒能守住自己的心,大祭司對殷蕪好,殷蕪便自卑劣的土壤中生出愛慕之心,大祭司或許依舊不信,但殷蕪有很多時間,殷蕪會讓大祭司相信的?!?/br> 她等了一會兒,未聽百里息的回答,心中不免有些落寞難過,卻也只能松開了百里息,正欲后退,腰卻被緊緊鎖住。 “我確實不信?!彼惓F届o。 五歲前他養在百里家,他不信任何人,五歲之后他被馮南音收為弟子,唯一相信的師兄想殺他。他身邊似乎從沒有什么可信賴的人,不過是被權利制約,不得不聽從他的吩咐。 只有殷蕪是不同的,她是不同的。 她應該是不同的。 她也必須是不同的! 百里息眸底閃過一抹涼薄之色。 可她竟也一樣,沒有真心。 她說喜歡他了,可這喜歡里又有幾分出自真心,幾分是錯覺,她自己可分得清? 她既分不清,他就幫她明白。 殷蕪忽覺身上一輕,人已被百里息抱起放在翹頭案上,接著只覺腳腕一涼,低頭便看見腳踝上扣著一對精致的金腳銬,腳銬上連著纖細的鏈子,鏈子另一端繞在案腿上。 她心中一慌,抬眸便見一雙黑沉沉的鳳目。 “干什么呀?”她訝異出聲,之前任他寫畫記憶尚未忘卻,如今又被拷在案上,雙腿不自覺分開,實在屈辱難忍。 少女墨發自案邊垂下,纖腰如柳,細滑布料之下的嬌軀粉光若膩,偏眼中含淚,脆弱可欺。 她本只穿了寢衣,這樣一頓折騰便已輕衫半退。 百里息居高臨下凝視著她,似在欣賞珍寶,半晌,他俯身吻住她的唇瓣,鼻間都是幽微馨香。 起先溫柔,隨即便夾雜了懲罰的意味,他清冷的氣息噴在殷蕪肩頭,激起一陣陣的顫栗。 百里息忽然停下,后撤些許拉開兩人的距離,他的臉隱沒在暗影里。 少女垂頭默了片刻,玉色的手竟主動攀上了他的腕,隨即抬起那張容色傾城的臉,云鬢香腮,還對他笑了笑。 縱然是塊寒冰也要化了,可百里息沒動,少女目若秋水,柔順地將臉貼近他的手背,軟聲道:“殷蕪知道大祭司心中有氣,氣殷蕪不識好歹多番欺騙,若生氣便撒在殷蕪身上,不要再自傷了好不好?” 她等了一會兒,未等到百里息的回答,可不解開他的心結,兩人不知還要折騰多久,于是便想趁熱打鐵,“人人說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殷蕪確實已證無可證,時間卻有很多,大祭司早晚會知曉殷蕪的心意?!?/br> 殿外忽然放起了煙火,炸開的煙花照亮了黑暗的天,火光在百里息臉上一閃而過,殷蕪終于看清他的神色,鳳目陰沉冷漠,如同神廟里的雕像,不沾染一絲人欲。 她忽然就xiele氣,嘟囔道:“大祭司怎么才可肯原諒蟬蟬呀……” 她話音才落,百里息的手便落在她的肩頭,她被按著躺倒在案上,又見百里息指尖捏著那枚該死的玉蟬,她便知道百里息這是油鹽不進,又要折騰她,自然既慌且怕。 殷蕪咬了咬牙,勾著百里息腰間玉帶坐了起來,雙臂藤蔓似的攀上他的脖頸,顫聲求饒:“阿蟬錯了,阿蟬再也不敢了,大祭司饒了阿蟬吧?!?/br> 百里息未推開她,殷蕪便有些蹬鼻子上臉,手沿著他的小臂向下摸尋,終于摸到了那枚玉蟬,不管不顧將那玉蟬扔了出去,玉蟬拋進床帳子里,發出一聲悶響, 她不敢抬頭看百里息的臉色,不管不顧抱著他的頸,貼在他耳邊嬌聲道:“阿蟬不要用那破東西,阿蟬要……息表哥?!?/br> 兩人的身體緊貼在一起,百里息身體的變化殷蕪自然知曉,她知道他動了情,正想趁熱打鐵,百里息卻已將她按倒,書案又冷又硬,殷蕪想去床上,可百里息沒再給她開口的機會。 足上的金鐐和鏈子撞擊摩擦,聲音時脆時悶,殷蕪的脊背被死死壓在木案上,一時疼得忍不住,指甲死死扣住那翹頭案的邊沿。 黑暗里,殷蕪只能感覺到一只生有薄繭的手放在她的腰際,整個人昏昏沉沉,重重山巒似都壓在她身上,簡直就要招架不住。 外面的煙火一直未停,殿內忽明忽暗,百里息的下頜緊繃如弦,目如寒潭。 殷蕪被他折騰狠了,只想快快結束這酷刑,扯了扯唇角卻發現根本笑不出,凄聲道:“今日是花神節,怪不得外面在放煙火?!?/br> 百里息不應話,金鏈的脆鳴之聲卻猝然快了起來。 殷蕪忍不住嗚咽一聲,想往后退,足腕卻被死死握住,一時間眼淚也出來了,哭聲也忍不住了。 待緩過了這一陣,殷蕪只覺渾身發軟,可這酷刑還沒有要結束征兆。 “今年的煙火還是在悟樊門外燃放——”殷蕪聲音驟然一緊,后面的話便沒說出來。 又緩了片刻,殷蕪再次開口:“外面的煙火放了好久……唔!” 百里息終于氣得捂殷蕪的嘴,輕叱:“閉嘴?!?/br> 他將殷蕪翻了過去,押著她的肩,卻沒再有什么動作。 殷蕪以為他做完了,誰知下一刻百里息的額頭竟抵住她的后頸。 他呼吸沉重,灼燙的氣息噴在她的后頸,是即將垮塌的危樓,也是懸懸欲墜的高塔。 她一動不敢動,生怕刺激了他,僵持半晌,殷蕪輕喚了一聲“大祭司”。 柔軟的淺粉色寢衣堆疊在她腰側,曲線曼妙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