嬌纏春山 第4節
百里息上身只穿了一件素白里袍,此時他靠在池壁上,閉著眼“嗯”了一聲。 外面的迷陣已經變了,殷蕪不知下次見到他是什么時候,必須抓住這次機會。 她頓了頓,再次開口:“今天夜里,儀典司說有祭祀要用圣血,他們割的傷口有些深,血止不住,殷蕪一時驚慌才闖進了竹林,驚擾大祭司清修了?!?/br> 殷蕪不敢抬眼,卻聽池中水聲一動,接著就是水滴落在鋪地玉石上的聲音,鼻尖是淡淡的青竹氣息,一只冰涼的手抬起了她的下顎。 第4章 獻獸 殷蕪被迫抬頭,就看見一雙不帶絲毫情緒的眸子,她本能想移開眼睛,卻立刻強迫自己冷靜,她直視著百里息,顫顫喚了一聲:“大祭司?!?/br> 冰涼的手移開,觸感卻還停留在臉上,百里息赤足走向浴池旁邊的耳室,殷蕪才松了一口氣。 片刻后,百里息走了出來,他依舊一身素白,俊美無儔的臉上不染人欲,頭發披散著,像是不羈的仙人。 “圣女若沒有別的吩咐,就請回去吧?!甭曇粢彩抢淅涞?。 殷蕪咬了咬牙跟了上去,“大祭司,殷蕪有些怕!” 百里息停下腳步,回頭看過來,輕聲問:“圣女怕什么?” 殷蕪咬著唇,臉色蒼白,一滴淚珠掛在睫上,“我……我怕下次沒有這樣幸運,若大祭司沒救我,殷蕪就死了?!?/br> 百里息一步一步走到她面前,低頭看著她,忽然伸手接住了那滴淚,在指尖捻了捻。 夢里他摸不到,原來是這樣的觸感么。 殷蕪卻整個人僵住。 “若死了,那也是圣女為神教獻身,是功德?!?/br> * “大祭司,祭典那日的圣血太少了,家中子弟眾多,煉成的丹藥實在不夠……”百里衡偷偷抬眼看了座上之人一眼,又連忙垂下眼,“昨日雖又取了一些圣血,但也只夠家中一月之用?!?/br> “嗯?!弊现祟^也未抬。 若論輩分,百里衡算是百里息的堂兄,但百里息五歲便被馮南音收為弟子,離開了百里家,與家里人再無交集,行事更是全憑喜好,百里衡是沒膽子做他表哥的。 “家主……家主說,圣女如今已滿十六歲,已經可以延綿子嗣,希望大祭司早做安排?!比缃癜倮锛业漠敿胰吮闶前倮飴?,神教的三大長老之一。 殿內安靜下來,只有百里息摩挲龜甲的聲音。 “誰讓你昨夜去靈鶴宮取血?”百里息聲音冷漠。 “是家……家主?!?/br> “那便讓家主給你派差事,儀典司不必再去了?!?/br> “大……大祭司!”百里衡好不容易才求得了儀典司掌司一職,聽了這話既驚且怕。 “還有,”百里息依舊垂眼擺弄著手中的龜甲,“百里家的子弟縱欲太過,要讓他們學會修身養性,今年都不會再有丹藥了?!?/br> 今年都不再有丹藥了???那得瘋多少人??! 百里衡匍匐在地上,半個身子都涼透了,卻不敢再開口。 百里息靠在圈椅里,滿臉厭煩之色,如此那個廢物圣女就不會再來煩他了吧。 然而下午,殷蕪就跟著送飯食的孟雁容進來了。 孟雁容是天樞長老的女兒,生得頗為美麗,因是庶出,若想出人頭地,就只能盼著被百里息抬舉,所以求來了這樣的差事,只盼有一日能被百里息瞧上。 她看了一眼跟著自己進來的殷蕪,心中不免生出幾絲妒恨來——不過是個無用的傀儡,偏偏生得這樣嬌媚勾人,平白無故又來臨淵宮做什么,大祭司只怕也瞧不上她這樣的媚俗模樣。 孟雁容放下食盒,柔聲道:“大祭司,這是今日的晚膳?!?/br> 百里息食素,飯食都是由專人準備的。 百里息沒抬頭,也沒說話,孟雁容只能轉身離開,臨出門又暗瞪了殷蕪一眼。 不過是個沒有依靠的傀儡,真是不自量力。 百里息在看書,殷蕪就靜靜站在一旁等著,一炷香后,他才終于抬頭,“圣女有事?” 殷蕪想過了,不管怎樣,先在百里息這里混個臉熟,于是盯著他疏遠冷漠的眸子,扯出一個十分溫順的笑,道:“我想求大祭司教我卜卦算命?!?/br> 百里息眼底閃過一絲不耐煩,聲音冷淡:“圣女沒有算命的天賦?!?/br> 殷蕪本來也沒想學什么算命,不過是尋個由頭,自然不會輕易放棄加入羣扒依絲把衣六9六三看更多rou^文,“殷蕪既然是圣女,自然也要略通命理,還請大祭司教一教我?!?/br> “今日沒空?!?/br> 殷蕪知道再糾纏下去他便要煩了,于是點到即止 ,快速告辭離開了。 接下來幾日,殷蕪時常跟著孟雁容進出臨淵宮,若百里息心情好,便和她說幾句卜算之理,若不好,就一個字也不和她說,但殷蕪對竹林迷陣也記得七七八八了。 這日遠遠就見孟雁容站在竹林旁,殷蕪走近,孟雁容蹲身行禮,笑容也比往日親和些,“圣女又來和大祭司學習卜算?” 殷蕪點點頭,孟雁容又道:“只是不巧,今日大祭司出宮辦事,如今還未回來?!?/br> 殷蕪有些失望,鼻間卻聞到一股異香,孟雁容從腰間解下一個香囊遞過來,笑道:“奴婢新做了個香囊,圣女聞聞這味道可還清雅?!?/br> 這香囊味道甜膩膩的,熏得她頭有些疼,殷蕪心中覺得有些怪異,于是將香囊還給孟雁容,道:“是很好聞,既然大祭司未歸,我先回去了?!?/br> 孟雁容看著殷蕪離開,嘴角浮現一抹譏諷的笑意:回去吧,有好事等著你呢。 * 殷蕪回宮不久,便有侍女通報,說孟九郎奉天樞長老之命,前來送靈獸。 殷蕪腦內“轟”地一下炸開。 這孟九郎名叫孟奇,每日在煙花柳巷混日子,前世孟家為了控制殷蕪,便想讓殷蕪嫁給孟奇,于是讓他假托送靈獸之名入宮,意圖在宮中強占殷蕪,。 只是孟家的人來捉jian時,看到的并非所愿——殷蕪戳瞎了孟奇的眼睛,事兒卻沒成,自此天樞長老狠毒了殷蕪,后來也沒少害她。 見還是不見? 這次她能預料,若不見,下次還不知孟家會做什么。 要見。 殷蕪看著自己的手,有一點抖,但很快就不抖了。 凡是折磨凌|辱過她娘親的人,她都不會放過,既然天樞親自將兒子送進來,就從他開始吧。 “茜霜,你去一趟臨淵宮?!?/br> 茜霜去后,殷蕪換了一身窄袖的衣裙,選了兩支金釵簪在發上,又將一把匕首藏在懷中,走了出去。 入殿后便見孟奇懷中抱著一只雪白的小豹子正等她,孟奇雙眼狹長,看殷蕪的眼神赤|裸裸的,似在看一只即將被吃的羔羊。 殷蕪覺得腹內惡心難受,卻強壓了下去,她在殿內羅漢床上坐下,對孟奇笑了笑,道:“這便是那靈獸?” 孟奇往日只遠遠見過殷蕪幾面,如今這樣近的距離,看她雪膚花貌,嫵媚萬狀,不禁心馳神往,心中想著雖她是個傀儡,沒有什么權利,但美到這樣的程度,他也不算吃虧,等成了事,他就說兩人早通款曲,到時成了婚,還不日日銷魂。 這樣想著,他便將手中的小豹子遞了過去,抬眼肆意觀瞧殷蕪的臉,“啟稟圣女,父親特意尋了這靈獸,送給圣女解悶?!?/br> 他離殷蕪很近,能聞到她身上淡淡的香氣,心中雖急著上手,卻想等“醉花陰”發揮效用。 孟雁容是他親meimei,他知道這些日子殷蕪常去臨淵宮,便讓孟雁容給殷蕪用了“醉花陰”。 醉花陰可是好東西,是千金難求的秘藥,女子用了雖神志不清,卻極聽話,讓做什么便做什么,若長長久久的用,更能將人變成只會承歡邀寵的玩物。 殷蕪伸手接過那只小豹子,輕輕逗弄著,心中卻有些緊張,她不知百里息會不會救她,也不知道今晚的事會怎樣了結,但她從來都沒有退路。 許是過度緊張的緣故,她頭有些昏沉,身體也有些異樣,里面似有一根弦,這根弦繃得緊緊的,被一只手不停撥弄著。 “圣女的臉怎么這樣紅?莫不是發燒了?”孟奇嘴角帶著一抹笑,伸手要摸她的額頭。 殷蕪向后一退,卻覺得渾身無力,心中悚然一驚,呼吸也急促起來,孟奇卻再次欺身上來,嘴里還道:“圣女可是難受?讓我替圣女揉一揉?!?/br> “放肆?!币笫彸雎?,卻覺得這聲音不似自己的,軟綿得不像話。 這話對孟奇顯然沒有用處,反而激起了他的□□,他猛地抱住殷蕪的腰,yin聲道:“哥哥帶你銷魂!哥哥疼你!” 殷蕪惡心得想吐,卻提不起力氣,握住金釵正要刺,卻被孟奇猛地摜在羅漢床上,金簪也被摔脫了手。 腰帶被解開,外衫滑落,殷蕪咬破舌頭保持清醒,將另一只金釵拔了下來,猛地刺向了孟奇。 孟奇慘叫一聲退開,他捂著肩膀,惡狠狠地拔下金釵,再次撲了上來,嘴里罵道:“什么圣女,不過是個玩物,誰都可以騎,誰都可以睡!你娘不也是圣女,到最后還不是被千人枕萬人睡!敢傷老子!” 殷蕪意識更加模糊,身體仿佛被泡在水里,絲毫借不住力,她手掌握住匕首利刃,狠狠一劃,劇烈的疼痛襲來,終于找回一絲神志,她猛地揚起匕首,狠狠插向孟奇的脖子。 插偏了,只插進了肩胛處,殷蕪再次拔刀,又插了進去。 她的意識漸漸被抽離,但卻始終記得要殺了孟奇。 * 百里息才到竹林,茜霜便沖過來磕頭,“求大祭司救救圣女!孟家九郎現在靈鶴宮內,行事鬼祟,只怕圖謀不軌!請大祭司援手!” 百里息皺眉繞過茜霜,他實在討厭麻煩,懶得管外面亂糟糟的事,那個廢物圣女就是個大麻煩。 他陷入冥思,在冥思中再次看見了殷蕪,她渾身都是血,眼中滿是驚慌,她抬臉看他,眼中都是乞求。 這次沒等殷蕪說話,百里息自己醒了。 他揉了揉額角,心中有些煩躁,為什么最近總夢到這些奇怪的景象,明明未曾經歷,卻無比真實。 他抬眼看了看更漏,時間只過去了一炷香。 靈鶴宮外靜悄悄的,百里息推開殿門便聞到濃重的血腥氣,他皺著眉邁步進去。 第5章 異香 殿內,殷蕪跪在地上,她的外衫脫了一半,香肩半露,渾身染血,雙手握著匕首一下又一下刺下去,地上那具尸體早已氣絕。 她眼神空洞,神色木然,似是沒看見百里息進來,只是不停重復著舉刀捅刺的動作。 “他已經死了?!卑倮锵⒆叩剿媲?。 然而殷蕪卻像是沒聽見,沒有絲毫反應。 百里息蹲下,伸手抬起她的臉,卻瞬間聞到一股異香。 醉花陰?竟給她用了醉花陰?可真是瞧得起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