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4章
他好奇地拉開錦袋的袋口,只垂頭一看,心里便猛地一突。他下意識地將袋子的袋口握緊,而后,緩緩地坐在了屋里唯一的一張椅子上。 顧山青坐在那里緩了一會兒,才又將錦袋打開。放在錦袋最上方的是一個石墜,似石非石,似玉非玉,黑底白字,質感粗糲,在光照下隱隱地閃著磷光。顧山青把它拿出來,才發現石頭上附著一張小紙,他輕輕一摘,便將它從石頭上摘下來了。 紙背上寫著兩行小字,灑脫又張揚,是謝豐年的筆跡。 他寫道:“從山中逃離時,我不幸繼承了家族族長之位,何非的父親給了我這個。無甚用處,供你留個紀念?!?/br> 而后,在那石墜之下,便是形形色色的令牌和信物。每樣物件上都貼著同樣的一張小紙,紙上清楚地記錄著這東西有何用處,可以到哪里與誰聯絡。 這是謝豐年一生的遺物。 顧山青發了一陣呆,又深吸一口氣,從那錦袋里往下挖。挖著挖著,他又碰到了一樣意外的東西——當初那個說書人留下的,泡了他的血的核桃。那是他來到鎮異司之后獨自外出辦的第一案,也是他從未曾料想過有他師父牽扯其中的一案。 此時想來,或許說不定正是因為在小酒館中聽到那說書人講起了他們曾經的往事,他的師父,或者說木石嵩才會順手幫了那說書人一把,同時考驗一下,那狐俏娘究竟能不能將牽思戒留住。 在回了王都之后,因為這核桃實在新奇,他沒有把它當作證物交給藏寶閣封存,而是把它給了謝豐年,讓他隨意研究。 時間一久,他都此事忘了,卻不想謝豐年在這時將它還了回來。 那核桃上也貼了一張小紙:“這核桃中封存的是一種異獸的魂靈,極為稀奇,我從未見過,可憑魂體承載詛咒之力,稍作調整,或也可承載詛咒反噬之傷??山唤o張文典再做研究?!?/br> 顧山青握著核桃的手猛然收緊。 這是巧合嗎?還是故意的?這是表明他放下了,寬恕了嗎? 謝豐年……真的對念君的傷,一無所知嗎? 顧山青再也沒有心情去看別的了。 他把核桃放回袋子里,就任憑它和那些令牌、信物那么隨意地丟在桌子上。 從與他初識開始,顧山青便覺得謝豐年是一個神秘莫測的人。而直到他死去,他也從來沒有懂過他。 顧山青又昏天黑地地睡了過去。 他能聽到王伯在他門口把舊的托盤拿走,換上新的,聽到他的嘆氣聲越來越重,越來越長??深櫳角噙x擇不去理會。 或許是三日,或許是四日之后,王伯終于忍不住了。 “篤篤篤。篤篤篤?!?/br> 他叫道:“顧大人?顧大人!” “咚咚咚!咚咚咚!” 敲門聲越來越響。 顧山青從被子里探出頭來,有氣無力地道:“沒事的,王伯。你放在外面吧,我這就去吃?!?/br> 王伯氣道:“您都這么說了幾天了?每天這么不吃飯……”說著,他忽然住了口,道,“不是,我這次找您不是為了說這個,有人來看您了!” 顧山青皺起眉。這可就奇了。 為了給仲將軍一個完整的交代,葉一在設下結界時明確地對他表示過,不許他接待客人。又有誰能毫無顧忌地突破這結界,跑來找他? 莫非又是仲文仲武的人來興師問罪了? 顧山青想了想,道:“好。稍等片刻,我這就出來?!?/br> 說完,他慢吞吞地穿上衣服,又做起了梳洗——頹廢了這許多天,他顯然不是一個能直接見人的模樣。他也絕不會讓仲文仲武看到他落魄的樣子,瞧他的笑話。 最后將頭發梳理整齊,扎好、系緊,顧山青一把推開門。 多日未見的陽光刺進他的眼睛里,讓他不得不瞇了片刻,才稍緩過來。 院子里等了兩個人,一個身形圓潤,一個細瘦高挑,他眨了眨眼,才意識到,那分明是鷺飛飛和貓九郎! 顧山青驚訝地道:“你們怎么來了?” 貓九郎“哇”地一聲哭了出來,跑到他身邊,拽住他的一只胳膊道:“顧大人,顧大人你怎么瘦了這么多!是不是生病了呀?還是被他們關起來,不給你吃的?” 說著,他怒視王伯,瞪得王伯后退一步,連忙擺手以示清白。 顧山青哭笑不得,只得道:“沒事啦,我只是……只是最近沒什么胃口,可能不小心瘦了一些?!?/br> 貓九郎止住淚水,若有所思地點點頭:“也是,有的時候夏天太熱了我就沒什么胃口,也會瘦好多,吃兩頓就補回來了!顧大人,我們出去吃東西吧!” “別瞎說了!你哪有瘦的時候呀!而且,顧大人現在不能出門!”鷺飛飛也一顛一顛地跑了過來。 貓九郎一拍腦門:“哦對!我都忘了!那只能回頭再說了!顧大人,我們回頭再說??!” 看到這兩個活寶,顧山青只覺壓在胸口的厚重大石久違地松快了一些,笑道:“嗯?;仡^再說?!彼D了頓,又道,“對了,你們還沒說呢,你們兩個怎么來了?進來的時候沒有受傷吧?” 雖說這結界是用來限制結界里的人出入的,但若有外人想要強闖,也不會那般容易。 鷺飛飛搖了搖頭:“沒有!我們去找了葉司臺,她把進來的令牌給我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