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另一個想了想,道:“也是。反正也不讓他們進城,把他們留在流民營就好了?!庇谑怯洲D而沖顧山青他們嚷道,“本來城里都不收流民了,今天算你們好運,跟我們走吧!走快點!” 說完,打馬而去。 商隊的幾個人相互看看,誰也沒動,直到葉一緩緩起身,當先往馬跑走的方向而去,才嘟噥了幾句,跟了上來。 一行人里有婦女孩童,必然是走不快的。顧山青和葉一二人也不管那兩個兵士已然消失在視線中,不緊不慢地在幾人前頭走著。 顧山青打量著路兩旁似乎淡了許多的霧,對葉一道:“葉司臺,您覺得,我們現在已經是在夢中了嗎?” 葉一道:“按典籍而論,不像。但也并非沒有這個可能?!?/br> 這話說了仿佛沒說,顧山青卻明白她的意思。 關于蜃精的記載不多,但根據那些寥寥的記錄而言,蜃其實并不難殺,只要收斂氣息,趁它放松下來打開硬殼時發起攻擊,一擊必死。而且,它還有一個極為奇異的特質,那便是它既存在于現實,又存在于夢中,若想殺它,甚至無須醒來,只要在夢中動手就好,可謂是極為方便。 可問題就在于,那些被蜃拖入夢中的人,在夢里大多依然處于熟悉的環境中,甚至不知自己已然入夢,自然也意識不到該去尋找蜃精,于是就那么在夢中被慢慢耗干、熬盡。 如此用了許多年,人們方才知曉“蜃”的存在。 然而也因為關于它的記錄的太少,說法林總不一,誰也無法驗證典籍里的記錄是不是真的,又或寫得周不周全。唯一模模糊糊可以確定的是,雖然蜃精的夢境是以一個人的夢為主,但所有入過夢的人都會在其中留下痕跡,為夢境增添細節,哪怕前人身死,后來者夢境更替,之前的痕跡也不會全然消失。 顧山青還記得他在某本鄉野逸事的冊子里也讀到過這樣的小故事。 故事說,有兩個人在山中游歷,誤入廢墟,走著走著,那廢墟竟在不知不覺中恢復了原狀,朱墻綠瓦,簇簇如新,奴仆侍女歡聲笑語,往來如織。正驚奇間,其中一人突然察覺此身入夢,于是尋到了隱藏山中的蜃精,將之殺死,再睜開眼,發現眼前躺了一個人,衣著破爛,身形枯槁,氣若游絲。叫醒一問,原來此人身負龜息之法,在生死一線之時自發運轉,推算起來,他入夢之時,正是那廢墟初建時分。 想到這個結局,顧山青不由微微一笑。 不管如何害怕真正的妖魔精怪,市民百姓依然總是對這類神神鬼鬼的故事、傳說樂此不疲。而且,故事的情節越刺激越好,結尾越離奇越好,如果能再加上點艷色奇情,更是錦上添花。而這,也是為什么這類小冊子里記述的內容大多不足為信。 如果這故事說的是真的,那兩個后來者無疑是誤入蜃樓,又不小心進了前者的夢。但總不會這么巧,在一本胡編亂造的小冊子里恰好混進了一個真故事,又在這大霧彌漫的云牧城中,恰巧沉睡了一個龜息千年的入夢者。 那么,眼前的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不多時,他們在大路盡頭看到一座城池若隱若現,角樓峭拔而突起,城墻高聳連綿。 顧山青心中一動。這似乎就是他在不空畫中看到的那座城池! 他們來對地了! 他把這個判斷對葉一說了,然而不等她給出回應,就聽那兩個給他們領道的兵士勒馬于路前,嚷道:“你們在那嘀嘀咕咕什么呢!還不快走?” 于是作罷。 到了城門下,顧山青才發現這云牧城有內、外兩道城墻。第一道城墻里駐扎著營地,有穿著鎧甲騎著馬的士兵將衛進進出出。而第二道城墻里,才是真正有平民生活居住的云牧城。 那兩個兵士帶著他們來到城門口,被門口的守衛攔下了。其中一個守衛皺眉道:“這都是什么人?” 最開始提出帶他們回城的兵士陪笑道:“在路上遇到流民,看著怪可憐的,就帶回來了?!?/br> 守衛白他一眼:“這都什么時候了,馬上就要開打了,你還往回帶人!要是jian細怎么辦?” 那兵士辯解道:“‘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么!而且,不是到處都在傳山君快要來了?難道你想讓他在路上看到這幫人,又提醒咱們不能見死不救?” 聽到這,顧山青心頭一震。 他早就知道他們眼前所見,大概乃是云牧城荒廢之前的情景,但沒想到正正好好是山君與愁胡大戰之時。 那么,云牧三屠,這是第一次,還是第二次屠殺之后的云牧城? 問話的守衛顯然把那兵士的話聽進去了,皺著臉瞪了他們片刻,無奈道:“好吧好吧,到了營地里,記得叫林校尉看看?!?/br> ——這個林校尉,肯定便是判斷他們是不是妖的那個“他”了。 果然,不一會兒,到了營地門口,兩個兵士一個留在原地看著他們,另一個則在不久后領著一位騎高大駿馬的將軍向他們走來。 顧山青原以為那林校尉會來到他們跟前,對他們細細詢問一番,卻不料那將軍遠遠地與他們打了一照面,顧山青甚至來不及看清他的臉,便一擺手,放他們進來了。 放完人,扭頭便走。 那領路的兵士嘀咕道:“又有誰招惹他了,脾氣真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