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這石頭質感粗糲,在日照下隱隱閃著磷光。顧山青將之拿在手里,才看出石頭上的白色條紋似是一個完整的圖案,有些像古書文的“目”字,只是“目”字外部是一個圈,這圖案卻是兩個,環環相套,格外狹長,延伸而出的兩端由粗到細,隱沒在黑底里。 他從來沒見過這樣的符號,直覺它同“山南苗家”有關,又透著幾分詭異,便隨手招來草靈封住,又裝回繡袋,收入懷中。做完這些,依然得面對那兩堆未解的難題。 遲疑半晌,他嘆了一口氣:“也只能這樣了?!?/br> 顧山青來時沒碰到任何人,出去時卻沒了這個運氣,一開門,正對上住在隔壁的另一位文書。這位文書手里拎著一個桶,頭發仍在滴水,看樣子是趁著休沐日去浴房美美地洗了一個澡。 “顧大人!”文書也看到了他。 顧山青下意識地把手里的往后擋了擋,卻反而瞬間將對方的目光吸引了過去:“顧大人您這包袱……”他找了半天也沒找到合適的詞語,只得實話實說,“可真是金光閃閃??!” 顧山青赧然,含混地打了個哈哈——其實他也覺得這么濫用草靈,有些過分了。 直到把眼睛從包袱上拔出來,這文書才猛然發覺不對:“大人,您怎么從何非的屋里出來?來找他?” 顧山青道:“何非有事回鄉,已經走了。葉司臺托我收拾東西寄給他?!?/br> 還沒走出兩步,就聽那文書在背后嘀咕:“怎么走得這么急,明明還欠了我一頓酒呢!” 顧山青不由在心中暗嘆。他這頓酒,怕是要等到??菔癄€了。 -------------------- 第56章 畫中仙 顧山青把何非的遺物帶出鎮異司,留下的銀錢筆墨捐給寺廟,又尋了個偏僻背風的地方,把衣物筆記之類盡數燒了。 等這一系列做完,不知不覺到了午后。 顧山青回到鎮異司,發現大堂里很是熱鬧,一圈人正圍著什么嘖嘖稱奇,連他走近了也無人發覺。 他探頭去看,只見案上放著一個漂亮的梨花木盒,做工細膩精致,掀開的盒蓋下,有一男一女兩個小人正在板上徐徐轉動,發出細細的丁零聲。男的作書生打扮、舉著扇子似在戲謔調笑,女的則帕遮半面,似嗔似喜間眼波流轉、脈脈含情。眉眼鼻子、發梢衣角,無處不栩栩如生。木盒一端連著筆托,嵌一支三狼毫,正隨人偶搖移。 “這是什么?”顧山青問道。 他驟然發問,把身前的不空嚇了一跳,道:“阿彌陀佛,你這是去哪了?文姑娘正在給我們看她的訊音盒!” 顧山青這才注意到文影也在這一伙人中,奇道:“訊音盒?干什么的?” 木清道:“你忘了阿影說她有個東西可以聯系她哥哥了?這個就是!” 謝豐年盤腿坐在案前,哧道:“人家跟你很熟嗎?你就在那‘阿影阿影’得叫!” 木清瞪起眼睛,作勢要打,文影連忙擺手:“是我讓木清meimei這么叫的!我從小只有哥哥,沒有姐妹,木清meimei對我很親切,我想讓她這么叫!” 她說得一臉認真,倒把謝豐年噎得說不出話來,灰溜溜地扭回頭去接著擺弄那訊音盒。木清得意地揚起頭,活像一只斗勝了的小公雞。 顧山青在心里暗笑:謝豐年可算遇到克星了。 張文典道落井下石:“這都半個時辰了,你研究出來了沒有?你不是說用不了半柱香你就能研究明白嗎?” 謝豐年答道:“只要把它拆開看看,我一眼就能看出來是什么原理!” 說著,他悄摸摸地把指甲插進盒子的接縫里,被不空飛快打掉:“想都別想!” 葉一從后門走進大堂,一眼看到他們:“都在???”又瞧見文影,道,“正好,我也正想說文姑娘的事。你們誰去走一趟?” 她在謝豐年臉上流連片刻,謝豐年風輕云淡地撇開眼。 不空雙手合十,道:“阿彌陀佛,葉司臺,小僧愿去!” 葉一點頭道:“那便如此,遇到問題隨時通報,不要逞強?!庇竹R不停蹄地走了出去。 目送她的背影消失,謝豐年夸張地嘆氣:“同僚們,這就是我們認真負責的好司臺??!” 張文典在他腦袋上拍了一記:“就你話多!”看謝豐年嫌棄地偏了偏頭,躲開他的手,甚至“嘖”了一聲,登時不干,伸出魔爪揉起了謝豐年的頭,“我說你,你還有意見了?” 木清托著腮笑嘻嘻地圍觀他們內訌,不空卻半絲眼風也懶得分過去,切切地問文影道:“文姑娘,還未請教,令兄是在哪里沒了消息的?” 文影遲疑道:“我最后一次和他通信的時候,他說馬上要橫穿云牧?!?/br> “云牧?”聽到這回答,張文典停下了在謝豐年頭上肆虐的手,訝道,“是‘云牧三屠’的那個云牧?那里不是古廢墟嗎!” 他這樣一說,顧山青也想起了關于云牧的種種歷史和傳聞。 此事還得溯至八百年前人和妖大戰時。這場大戰流傳的故事和演義繁多,他在九歌鎮時還聽了那說書人講的一段“昆山決戰”。 據說在大戰之前,九州兩分,先代人君及治下百姓偏居西南,北接游牧之國,西靠雪域十萬山,和妖皇素有協議,也算兩相不犯。然而不覺間妖皇年老勢微,他的手下突然掀起了叛亂。搖搖欲墜的平衡瞬間被打破,一時間九州內遍開戰火,群妖割據傾軋,無處不是人間煉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