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 第19章 息壤 張文典大驚:“怎么回事!山青!他去哪了!” 他在那邊大呼小叫,殊不知顧山青自己心里也倏然一震——無論是什么妖魔鬼怪,是實的虛的,快的慢的,大的小的,只要稍稍碰上了他召出的靈絲,就算纏不住對方,他也必有所感。 但就在馬知縣消失的瞬間,他竟什么也沒感覺到! 難道是有什么避開了靈絲? 這可能嗎? 雖然張文典是在說笑,但他這“情絲纏”——前些年他使這法子在鬧市口捉了一只總愛鬧事的滑不溜手的壁虎精,在眾目睽睽之下給人堵住追問這招叫什么,要傳揚他的“英雄”事跡,情急之下只得隨口胡謅了這么一個名字,而后羞恥得至今不敢再去那個小城——這“情絲纏”細密有如蛛網,且離他越近越密集,到了馬知縣那,簡直堪稱千絲萬縷。 但假如真的避開了,那是怎么避開的?從哪避開的? 從哪…… 顧山青瞳孔驟然一縮,再也顧不得和那鬼魂糾纏,他取下嘴里咬著的火把,用力插進土里,而后猛然一按,讓雙手齊根沒入土中,沉聲道:“人在地下!” 半空的金絲如同蛟龍吸水,飛快地向他收束而來。 那樵夫鬼見他撤手,也不戀戰,毫不猶豫地一溜煙消去了行跡,轉眼便沒了蹤影。 方才馬知縣幾乎整個人都在靈絲環繞之中,只除了一個地方——他的身下! 有什么東西藏在地底,趁他們一時不察,在不驚動靈絲的情況下瞬間將馬知縣拽入了地底! 顧山青不知道馬知縣在土里能堅持多久,但想來是長久不了的。 聞言,張文典立刻蹲下身子,學顧山青插好火把,從懷中摸出隨身的毛筆,舔了一記,而后就著火把的光在手上草草落下幾筆,畫出了一個古樸的耳朵形狀,接著以手貼耳,伏到地上——諦聽之術! 剛貼到地上,他便皺起了眉:“怎么這么安靜,就好像……” “就好像沒有任何活物!”顧山青接道。 不止山上沒有任何活物,連地底也沒有任何活物! 這已經遠遠不是一個幽魂能做到的事了,但此刻尚不是考慮這個問題的時候。 顧山青cao控著靈絲在地底極盡延伸,然而此刻地厚尤甚天高,誰也不知道馬知縣被那不知是什么的東西帶進了多深的地界,或者帶去了哪里。 不多時,顧山青額上便見了汗。他顧得了深,便顧不了遠,顧得了遠,便顧不了細,眼看靈絲在地底的間隔越來越稀疏,分得越來越散,卻連馬知縣的一根腳趾頭都沒有探到。 莫不是,已經死了? ——他的靈絲是探不到死物的。 當這個可能驀然浮現心頭,顧山青不由微吸一口氣,問張文典:“你聽到什么了嗎?” 張文典顯然也不太好受,幾乎直接臥在了地上,眉頭皺得越來越緊:“沒有。真是邪門了,到底是什么玩意能這么無聲無息地把人帶走?” 顧山青搖了搖頭,又深吸一口氣,正待再努力一把,就在這時,不知從哪傳來了一陣高亢的嘶叫,劃破了寂靜的夜空。 這叫聲嘶啞粗獷,十分奔放,若細細分辨,倒十分像一陣驢叫。不等他們想一想這深夜山林哪里來的驢叫,緊接著,一道熾烈白光如同焰火,又如大漠孤煙,筆直地沖上天際,沖破云霄。 這一下,顧山青愣了,張文典愣了,不空也愣了。 你看我我看你地呆了半秒,張文典猶豫著道:“謝豐年給的哨子?” 他這么一說,顧山青這才恍然想起謝豐年確實在酒桌上同他們發過牢sao,道無論是他們還是御城軍還是按察使,遇事時發出的信號都太過簡單,極易被敵人順勢利用,誘人深入。如果是他,定然要弄出一個在發信之外還能表明身份的,每個人都獨一無二的發信之物。 他們當時只當他是在說醉話,不想謝豐年真的做出來了。 而那陣驢嘶,大約就是用來“表明身份”的了。 不空顯然也想到了此節,道:“應該便是了?!毕蚨朔謩e遞出一只手,“走吧!” 張文典搭上他的手,忍不住道:“……他為什么不至少弄成馬叫?” 不空嘆氣:“他故意的?!?/br> 顧山青忍笑點頭:“他故意的?!?/br> 說著,心中不由一閃念,也不知謝豐年給鎮異司眾人的哨子會是什么聲音? 不空一手拉著顧山青,一手拽著張文典,從茂密的樹冠頂低低掠過。 馬知縣似乎終于搞明白了哨子的用法,驢叫之響瞬間炸成一片。雖然謝豐年搞出來的東西讓人哭笑不得,但顧山青卻實打實地松了一口氣——照那白焰一道接一道沖天而起的情形來看,馬知縣顯然還中氣十足。 雖說拖了兩個人,不空的身姿依然輕捷如燕,而那帶走馬知縣的東西或是累了,又或是被馬知縣帶著的竹笛和佛珠所擾,速度顯而易見比最初時慢了許多。幾個起落之間,他們便浮在了白光林立的山谷之上。 在空中靜立片刻,不多時,又一道白光拔地而起,張文典也顧不上什么山中林木了,隨手向那處甩下一張起爆符,大喝一聲:“破!” 無聲的氣浪蔓延,符落之處當即草木摧折,被夷為了平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