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這才敲定了叫“追魂紙鳶”。 鎮異司六人六個紙鳶,連葉一本人的一起,不顧謝豐年的抗議,一并收在了一劍堂。 好容易完成了任務,顧山青原本準備休整兩日,木清卻在接連守了兩周城門之后受不了了。她楚楚可憐、眼帶淚花地跑到顧山青家,央求他替自己守門。 顧山青一邊好脾氣地應了,一邊頭疼地想,他來鎮異司滿打滿算都不到兩個月,從謝豐年到不空再到木清,都是如何得知他家地址的?為什么他想知道誰的住處,就得先經歷醉鬼撒潑的折磨? 守城門不分晝夜,雖然木清覺得枯燥無聊,顧山青卻頗為享受。 城門樓青磚灰瓦,飛檐翹角,古樸又安靜,仿佛從歲月之始便在此佇立,遙望著城中的問君殿和妖王宮。 顧山青沒法像不空一樣懸浮在空,卻也時常尋個高處靜靜打坐。 城門下人流如織,雖說人多妖少,但大多數人是普通人,妖也是普通妖?;蝈\織華緞,或粗布麻衣,或高頭大馬,或兩腳雙擔,各有煩惱但也各有去處,熱鬧卻安寧如斯。 顧山青就在這片塵世中漸漸入定。 直到耳邊突然傳來簌簌的瓦片碰撞聲。 這聲音極輕,卻讓顧山青立刻驚醒,他睜開眼,看到了立在不遠處的蒼殊。 四目相對,蒼殊眼中似閃過一絲懊惱,靜靜道:“怎么是你,前些日子那位姑娘呢?” 顧山青站起身來,笑道:“她是犯了錯受罰才一直來守城門的,我來饒她一天?!?/br> 蒼殊隨意地點點頭,四處看了看,道一句“好好守城”,也不等顧山青回應,便張翅飛走,留他一人在城樓上全然摸不著頭腦:這位大人,是干什么來了? 他之前說請蒼殊喝酒,但還沒來得及遞貼??偛粫菫榱诉@頓酒罷? 顧山青將他問的那唯一一個問題在心里回了一圈,又想起謝豐年之前同他說過的,木清輝煌的“交友”戰績,一個更驚悚的可能從頭到腳劈中了他:“蒼殊莫不是,看上木清那丫頭了?” 九州內命案不少,但真正能流到鎮異司,并讓鎮異司決意去管的只是少數,且其中一些不過是幾日就能解決的小案子,算下來鎮異司眾人倒有不少閑暇時間。 張文典熱衷鉆研術法百道、諸般符咒,不空在抄經念佛畫畫之外時不時去王都寺廟普度眾生,尤其是那些美麗的jiejiemeimei們,而白鴻和木清則如他們的行事風格一般神龍見首不見尾。 在去九歌鎮前,顧山青閑時便會到藏文館翻看過往的疑案。從九歌鎮回來,心中記掛著那個飄忽無跡的白面神秘人,跑得比之前更勤。 謝豐年來找他時,顧山青正在藏文館“未解”那一欄翻閱一個大地吞人的奇案。 一個男子離鄉日久,好不容易回家,見過了妻子,便到屋中睡覺。就在他睡著時,地底下突然伸出了一只長著尖利指甲、坑坑洼洼的紅色巨手,緩緩握住他垂下的胳膊,而后猛地將他拽進了地里,就此消失不見。 這過程剛好被他推門而入的妻子看到,妻子嚇得魂飛魄散,四處找人求救。鄉里們將信將疑,幫她把家里掘地三尺,卻只掘出一具似深埋百年、無名無姓的朽脆尸骸。而不久之后,這妻子和她的兩個孩子也同樣離奇消失。 顧山青看得正入神,謝豐年無聲無息地走到他背后,突然清了清嗓子,是想嚇他一跳。 顧山青斜他。謝豐年自覺沒趣地摸摸鼻子,隨口道:“這鬼天氣,你倒會尋處躲涼?!?/br> 時值夏日,幽深的藏文館確實比別處涼快許多。 接著瞥到他手中的案卷,謝豐年又得意道,“我也看過這個案子!” 顧山青頭也不回:“敢問謝兄有何高見?” 謝豐年理直氣壯:“辦案人無能?!?/br> 顧山青終于回頭,瞅他道:“看來你把這個案子解出來了?” 謝豐年道:“這所謂的紅色巨手從頭到尾只出現過一次,除非是連鎮異司的典籍都毫無記載的鬼怪,那無非就只有兩種可能罷了?!闭f完,矜持地頓住了。 顧山青很給面子地問道:“哪兩種?” 謝豐年伸出一根指頭:“第一種,妻子殺了丈夫?!庇稚斐龅诙割^,“第二種,丈夫騙了妻子?!?/br> 顧山青問:“何解?” 謝豐年道:“妻子殺了丈夫最容易解釋。丈夫離家太久,妻子指不定就和哪個姘頭好上了,沒想到丈夫卻回來了。要么是丈夫撞破了妻子的jian情,要么干脆只是妻子嫌丈夫礙事,一不做二不休,手起刀落一條人命。但丈夫剛回來就消失了,怎么看妻子的嫌疑都最大,于是她干脆編出一個巨手故事,折騰一番,眾人的視線不也就轉移了?” 顧山青道:“那你如何解釋那個尸???” 謝豐年道:“湊巧罷了?!?/br> 顧山青:“湊巧?” 謝豐年:“對啊,這九州哪一塊土地沒有埋過人?怎么挖出一具骨頭就這么大驚小怪?!?/br> 顧山青笑道:“那你怎么不說其實妻子早就將丈夫殺了,那骨頭其實就她丈夫。所謂的離家日久只不過是個托詞,而編出這紅色巨手是因為她又遇良人,想要以寡婦的身份脫身呢?” 謝豐年故作驚奇:“顧老弟當真孺子可教,這也未嘗不可能??!” 顧山青笑著搖了搖頭:“那你所說的第二種可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