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絕非尋常妖獸所為?!鄙n殊冷聲道。 “不錯,那斷口太過整齊。鎮民說他們的頭是被一口咬掉的,可我實在想象不出有什么妖獸能夠咬出那樣的傷口?!鳖櫳角帱c頭道?!岸?,如果真的是妖獸,為什么只咬他們三個,不咬別人?” 蒼殊不語,抬頭察看天花板的血跡。那應該是最后一次案發時留下的,前兩次的血跡早在賭坊重開時就被清洗干凈。 心臟不知道主人沒了頭,依然忠誠地將血液向上泵送。而尸體倒下后流出的血則被逃跑的人群蹭得混亂又模糊。 顧山青避開血跡,蹲下身,埋頭研究起散落一地的賭具。過了稍頃,他扶起一張賭桌,用心將牌九碼整齊,又反手把桌子推倒,讓牌九再次散落。 蒼殊聽見了動靜,挑眉看向他。 顧山青朝他招招手。 蒼殊眉毛挑得更高了,但還是走了過去:“你發現了什么?” 顧山青答道:“一般桌子倒下了,東西掉在地上都是亂的,但大人請看此處?!?/br> 他指向地板,門后一排整齊的牌九落成一個彎彎的弧度,甚至連對子都是成套的,在周圍的一片雜亂無章中甚是顯眼。 蒼殊道:“這是怎么回事?” 顧山青又撿起一枚骰子,對蒼殊道:“大人的眼力天下聞名,可否看看這骰子是不是有什么不對?!?/br> 蒼殊接過他遞來的骰子,擰眉一看,答道:“不錯,這骰子上有一個小孔,大約只比發絲稍粗?!?/br> 顧山青又遞過幾枚牌九:“那這些呢?” 蒼殊將牌九挨個檢查一遍:“也是同樣?!闭f著從腰間掏出一個小小的銅制圓筒,化出一根小小羽毛飄入其中。 圓筒閃了一閃,一端驟然亮起。 顧山青立刻認出這是扶正按察使大名鼎鼎的聚火筒,是取了九州至南的熔沖山地下萬尺的精火,以密不外傳的微型陣法封印在銅筒里做成的。只需輸入一點靈力便會亮起,收回靈力就會滅掉,直到圓筒中的精火耗盡。 精火采之不易,聚火筒做起來更難,在世上流傳的超不過兩手之數。 而蒼殊在這個時候將它點了起來。 他把聚火筒亮起的一端貼到一枚牌九上,牌九的另一邊果然有一束極細的亮光穿出。 蒼殊道:“看?!?/br> 卻只是為了向顧山青證實他說的話。 顧山青有些無奈地看向蒼殊,他不明所以地冷臉看了回來。 在那坦蕩的目光里,顧山青扭過頭去,心道不愧是王親國戚,就是財大氣粗。 蒼殊不知道他的心理活動,依然舉著那牌九,道:“這是千術?” 顧山青沉吟道:“有可能。不過這得見到賭坊掌柜本人才能驗證。聽說蒼殊大人也向巡捕房的阿旺詢問了她的住處?” “不錯,前夜我感到了……”說著,蒼殊突然頓了一頓,又接著道,“……一些氣息,來賭坊察看,正遇到她鬼鬼祟祟從后門進來又匆忙跑了。我看她樣子太過驚慌,隨口問了捕頭一句?!?/br> 一個弱女子半夜在自家死了人的店里碰到一個高大男人,不驚慌那才是真有鬼。顧山青在心中暗誹,又生出好奇,不知他感覺到的氣息到底是什么?但既然蒼殊不提,那必然是說不得、問不得的。 他轉而點頭道:“那我們兩個就先去狐俏娘住處拜訪一下罷,正好也了解一下案情?!闭f著便往外走,走到一半腳下一頓,“對了,大人這次是只身前來?我一直聽說大人有兩個手下常伴左右?!?/br> 蒼殊微微搖頭:“他們腳程稍慢,暫且未到?!?/br> 鎮西的房子挨挨擠擠,俏娘的小樓精致卻并不惹眼,不大的院子開一個紅色小門,單看那用心雕琢的門環就能覺出細膩的小女兒心思。 可惜這番心思到了有些人手里,就成了牛嚼牡丹。 顧山青和蒼殊站在俏娘的門前,蒼殊“咚咚咚”把門敲得震山響,但等了許久也無人回應。 蒼殊沉聲對門道:“我乃扶正按察使蒼殊,若再無人應門,我可直接進去了?!甭曇糁袧B透了些微妖力,能穿透阻隔直送到人的耳邊。 周圍的房子里有高高低低的人影悄悄從窗戶院門探出頭來,好奇地看向兩人,顧山青轉頭對他們客氣地微笑,勉力想打消他們的疑慮。 又等了一刻,蒼殊終于耐不住,道一聲“失禮了”,敲門的手猛然向前一送。一聲木閂猛然折斷的裂響,門緩緩開了。 一踏入院子,兩人就覺出不對。 顧山青直接穿過一樓雅致的客堂,幾步跨上窄窄的木質樓梯,來到二樓俏娘的閨房。房間布置得溫馨舒適,卻衣柜大敞、床褥散亂,首飾盒的抽屜都拉了出來,內里空空如也。 這分明是主人手忙腳亂地收拾了細軟,乘夜跑了。 顧山青轉了一圈,又下到一樓。蒼殊仍在客堂,未等顧山青開口,便道:“人已經逃了?!?/br> 顧山青嘆道:“是。大人覺得,可要發起通輯?” 蒼殊哼道:“一只狐貍,最多跑了一個日夜,追回來不就是了?!?/br> 說著,向門口瀟灑地一甩手。一把羽毛就著他甩手的去勢在半空中蛻變成一只只小隼,如破空利箭一般沖出門,向四面八方散去。 顧山青摸摸下巴,問道:“若是她在室內,它們看不見怎么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