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我們之間沒有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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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是幼年往事,林棄卻從上一輩的故事開始說起。 “我的母親是正德帝,而我的阿娘則是一七品小官的女兒。阿娘入宮時不過十六歲,而母皇已過不惑之年,彼時阿娘稚氣未脫又天真浪漫,很快便引起了母皇的注意,得到臨幸被破例封為昭儀。我聽宮人說,母皇整整翻了阿娘半年的牌子,半年!然后……” 林棄置于大腿的兩手握緊,繃出可怖的青筋,她忽的噎住了,好一會兒直喘氣說不出話。 賀念璠敏銳地預感到接下來的走向,她雙手覆上林棄的手背,柔聲道:“jiejie,你若不想說,便算了……” “不,我要說……”林棄賭氣地抓住賀念璠的手,像要把壓在心底多年的委屈全同賀念璠說了,“阿娘受到如此頻繁的恩寵,很快便有了身孕,而她肚子里的那個孩子,就是我……起初一切都很順利,母皇得知阿娘有孕大喜,將阿娘晉升為惠嬪,外祖父也得以加官進爵。我聽德太妃說,阿娘滿心期待著我的降生,還為我擬定了好幾個名,說來有趣,每個皇嗣的名只有母皇才有權決定……可意外發生了,阿娘在生我時遭遇產劫,誕下我后不久便撒手人寰,她走時才十七歲,不過是個孩子,我甚至只能透過畫像想象她的真容……” 林棄捂面道:“都是因為我,阿娘才會走,母皇自我降生之日起,更是拒絕見我,隨手寫下一個棄字,便成了我的名,直到母皇駕崩,我才第一次得以親見母皇龍顏……人人皆知我是先帝的公主,又怎知我林棄是一被人拋棄的孤兒?!?/br> 賀念璠無措地看著林棄,欲給予安慰,可她畢竟才十三,思索半天,竟是半點好聽的安慰話都想不出,只是喃喃道:“jiejie……” “念璠,你知道么?母皇生前最寵愛我的六姐,可她的生母不過一不受寵的陪嫁侍女,就因六姐與母皇長得有幾分相像,母皇便對她有求必應,可我呢?” 在深宮中成長的這些年,隨著年歲漸長,愈多當年見過先帝的宮人驚呼林棄與先帝相像,比當年的六殿下還要像上幾分,若說六殿下與先帝有五成像,那么林棄則是七成! “什么相像不相像,不過是不公平的命……” 賀念璠不敢發出動靜,不知怎的,棄jiejie明明是在“嫉妒”她的六姐,她心中卻無端升起一股惶恐,好像那位六殿下不是旁人,而是她。 況且,她似乎有些餓了……這幾天她都沒吃多少東西,肚子正在咕隆作響。 林棄說夠了,心中的郁結消了不少,她并不恨她的六姐,也不恨母皇,方才的她不過是當年深宮中那個被忽略的孩子,急于尋找一個發泄口罷了。 “抱歉,我說得過多……” 林棄向坐在床上的少女看去,她茫然地盯著前方,手捂著小腹嘴里在低聲嘟囔些什么。林棄湊近些去聽,只聽她嘴里念叨著:“好餓……好想吃水煮蝦、蔥花黃魚、豆腐燉黑魚……” 全是菜名,確是她疏忽了! 瞧天色已是午時,林棄一跺腳,“哎呀”一聲,喚來屋外的王蕭。 “王蕭,念璠餓了,快去吩咐膳房準備白粥、水煮蝦、蔥花黃魚,還有……” “豆腐燉黑魚!” 賀念璠擦了擦嘴角,又變得雀躍。 “聽到沒有?快下去吧?!?/br> 王蕭直到走出院子還在納悶,他只是個侍衛,這種事情向來不是他該做的,殿下真是有了心儀的姑娘,連腦子都不靈光了! 想到此,王蕭加快了腳步,滿臉欣慰。 “哼,殿下還說她對念璠姑娘沒別的想法,依我看,她再過一段時日就要去人家家里提親了吧!” “jiejie,我想吃魚……” 賀念璠可憐巴巴地望著離自己不遠的魚rou,林棄有些動搖,可想起她多日未進食,復又強硬道:“不行,張太醫與我說了,你現在只能喝些稀粥,待你再好些才能吃rou……” 說罷,林棄舀起一勺還在散發熱氣的白粥,耐心吹了幾口冷氣遞到賀念璠唇邊,道:“小心燙,張嘴,啊……” 賀念璠無奈地睨林棄一眼,兩條柳葉眉蹙在一塊表達自己的強烈不滿。 “jiejie,我要何時才能吃其他東西,我的嘴里沒味,感覺活著都沒盼頭了?!?/br> 林棄見念璠不愿再吃也不強求,端著只剩小半碗的白粥放在一旁的盤子上,意有所指地瞥了某處一眼,道:“待你能下床……” “我現在就能下床!” 賀念璠怕是就等著這句話呢,被子一掀,一眨眼的工夫雙腳便踩在地上,林棄瞧她身形搖搖晃晃,忙從背后托住。 “動作慢些,你那處不疼了?” “嘿嘿……當然還是有些疼,可不至于影響走路?!?/br> 被越王殿下親力親為地護著的感覺很不錯。 院子中,賀念璠顫顫巍巍地邁著步子,林棄則在她身前張開雙臂護她周全。 “林姑娘,殿下對您是真上心,屬下從前從未見過她對旁人這般耐心呢?!?/br> 二人聞聲看去,見王蕭叼著根狗尾草倚在墻邊,也不知看了多久。 “咳,王蕭!”林棄不著痕跡地收了手,“莫要隨意揣測我們二人的關系,念璠姑娘已分化為乾元,我們二人僅是朋友,僅此而已?!?/br> “乾元?” 王蕭立定,吐掉口中的狗尾草,驚詫地在兩人間來回掃視,賀念璠莫名有些害怕,躲在林棄身后囁嚅道:“jiejie……” “殿下莫不是在開玩笑,林姑娘瞧著性子軟弱,說起話來也是柔聲細語,怎會是乾元呢?” 林棄倒也希望自己是在開玩笑,她驀地嘆出一口長氣,走到王蕭身側低聲道:“是真的,我親眼瞧過,念璠她不但有腺體,還有……還有乾元的命根,我們之間不可能,你還是不要再提了?!?/br> 宛若晴天霹靂,王蕭愣了好一會兒才訕訕地走開,一路上心里還不停地念叨著:“到嘴的夫人飛走了……” 只可憐他家殿下好不容易動心一次,好好的心儀姑娘處成了姐妹。 “jiejie,我今日表現如何?我可是一次都沒有摔倒呢!” 當然,她可是咬緊了牙根才勉強沒有摔到地上,這話自不能和林棄說。 林棄卻在發呆,“不可能”三字在她腦海中盤旋,聲音愈來愈大。 “jiejie,jiejie?你聽得到我說話嗎?”賀念璠在林棄面前揮手,她驚奇地發現手不必抬得像之前那般高,省力不少,“jiejie,你瞧我是不是長高了!” 賀念璠激動地比劃著個子,她記得自己之前到林棄的下巴,現在則到她的鼻子!短短幾日長了約莫一指長的高度,難怪她覺得下半身哪都疼,腿心疼,膝蓋更疼! 林棄不忍掃念璠的興,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道:“你今日表現不錯,看來……也是時候送你回家了?!?/br> 賀念璠想不明白,為何自己才好,棄jiejie就要將她送回蠡渚?可她在這確實賴得太久,還給棄jiejie帶來不少煩心事,是以她也不敢多問緣由,生怕聽到林棄說厭煩她,顧自在屋中內耗。 “難道是……” 賀念璠看向腿心,愈發覺得是這個該死的rou柱的錯,妨礙她走路不說,還讓她與棄jiejie間產生嫌隙。 “棄jiejie是嫌棄我分化為了乾元,不再愿意與我往來了么?” 深夜獨自一人呆在屋中,賀念璠越想越委屈,淚珠不受控地砸在被子上,留下一個印子、兩個印子,直至濕了一大片…… “明明不久前jiejie還說要與我成為戀人……” 想到這,委屈化作憤慨,不顧自己只穿著中衣,賀念璠躲著府中其他人,一路鬼鬼祟祟來到林棄院中。 屋內燭火通明,卻未看見林棄的影子,賀念璠輕聲推門,發現被上了鎖,她不死心,踮腳來到屋后的木窗,所幸它未被關上,正大開著。 木窗并不高,賀念璠用力一跳,手支著窗臺麻利翻進屋,竟是一點動靜都未發出。 個子高就是好!賀念璠感嘆,也不忘此行的目的。 “好香……” 甫一進屋,賀念璠便聞到一股濃郁醇香,像是窖藏多年的美酒,難道jiejie喝酒了?也不知是不是不勝酒力,念璠躲在屋后聞久了,竟覺得自己也有些飄飄然,身子燥熱異常。 俗話說酒壯慫人膽,迷迷糊糊中,賀念璠腳底發虛地向林棄的床靠近,走得愈近,酒香愈濃,還有一陣若有若無的痛苦低吟聲。 “姐,jiejie喝醉了?” “誰!” 眨眼間,賀念璠身前出現一個人影,還能是誰,不正是林棄。只見她抓著念璠贈與的匕首護在身前,面色緋紅,唇瓣微啟,胸腔隨著呼吸起伏,另一只修長玉手護在胸前,勉強不讓身上的衣服滑落,寬大衣擺堪堪遮住女子秘處,能看出下身是片縷未著。 林棄圓眼微瞇,才看清來者長相,身上的殺氣登時消了大半,匕首隨之掉落在地。 “……念璠?你是如何進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