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節
施家收留邵征只是出于不忍,換了別的孩子也都會不忍拒絕,他不想這樣單純的一件事沾染上亂七八糟的猜測。 “是邵征和我們有這么段緣份,他很好,我們一家很喜歡他,他想回去看看,我們隨時歡迎他。 葉同志這里畢竟是軍事重地,我們還是不打擾了?!?/br> 見他們去意堅決,葉開也是不拖泥帶水的性格,就說等過后帶著邵征上門感謝拜訪,沒再勉強。 兩邊都說以后可以常來常往,對新家又充滿了期盼,小邵征這回沒再表現得難舍難分。 擺著小手,快樂地說了再見。 給施彥銘兩人送出部隊大門,葉開伸手要往褲兜里摸車鑰匙,才發現人姑娘借的手絹還在自己手里攥著呢。 這可不能留,兩步攆上去,有些尷尬地攤開手,“這位女同志,你的手絹……” 葉開以為施愫愫是施彥銘的對象,所以說話交接都只找的施彥銘。 施愫愫也不想要了,“給小破孩兒拿著就行,他比較需要?!?/br> 一聽就知道她諷刺自己是鼻涕孩兒,小邵征氣鼓鼓地說:“用臟了我也不給你洗!” “愛洗不洗,我好稀罕么!”施愫愫一臉鄙視。 這倆又來了,這咋都分開了還解不開疙瘩呢? 施彥銘沖有些搞不清狀況的葉開無奈搖頭,拉著施愫愫快步離開了部隊大院。 而身后,再次敗落的小邵征氣急敗壞地跺著腳,“黑心愫愫,臭小姨,你這樣絕對絕對找不到對象的!” 葉開這才覺出不對,“剛才那個不是施同志的對象?” “我施家姥爺有三個孩子,萍萍大姨,彥銘舅舅,還有就是剛那個黑心愫愫!”小邵征細數著施家成員。 葉開懂了,“你小姨對你不好么?” “嗯,黑心愫愫管我最兇,自己的事情自己做,要幫家里干力所能及的活兒,犯錯誤還要上家法,她打屁股可疼了?!毙∩壅饔行┆q豫,“不過她在吃的用的上對我挺大方?!?/br> 葉開自以為了解了,“你至親的姥姥家里都能那樣待你,施家好心收留你,能這樣已是少見了,咱們要心存感激?!?/br> 小邵征無奈嘆氣,“葉叔叔你不懂!”卻沒有再分辯。 —— 兄妹倆往山下走著,準備再搭車回橫山林場。 家里整個就剩十塊錢了,還得撐到月底,所以去鎮上百貨商店購物啥的,兄妹倆根本就沒考慮。 好在雖欠了外債,不過八十塊錢,對施家來說不算多 施常青一個月有五十一塊工資,施彥銘養傷期間降一級,也有六十三塊。 父子加一起一百一十四塊,阮靜秋和施彥銘又不用額外花錢吃藥進補了,家里緊巴點兒,下個月完全可以把八十塊都還上了。 施彥銘覺著再養十天,他的腿也差不多好了,他計劃著四月一號就去上班的。 上班了,他就能開滿工資七十六塊,所以再苦一個月,家里的日子就能打開點了。 而且現在靠著施愫愫的本事么,家里三天兩頭就有rou吃,也苦不到哪去。 只是馬上換季了,meimei卻連身新衣服都沒置,這讓施彥明心里很下不去。 他就商量meimei:“要不,外頭的欠賬咱分兩個月還,等會兒我跟車隊里人借點錢和布票,先給你做兩身衣服吧?” 施愫愫一口駁回:“不要,咱欠的這八十塊里,不就有你車隊那幾個交好的,再借就是關系一般的。 你前腳借了錢,后腳就有人往外說了,別人倒罷了,我不想傳到梁家人耳朵里,讓他們再當樂子到處講?!?/br> 施彥銘一想還真是,這些事梁家傳出去,還關著韓東升和梁春曉,他們兄妹少不了又成了襯托人夫妻倆的墊腳石。 “那就算了,只是要委屈你多等陣子,到時哥的工資都給你,你就換著花樣把時興的都做了?!?/br> “放心吧,花你的錢我可不帶手軟的?!笔┿恒翰挪缓退蜌?。 阮靜秋出事后,家里多年攢的錢花都進去了。 阮靜秋的工作給剛結婚的施萍萍接了班,之后施萍萍要往家交一半的錢,為這個施常青還罕有地訓斥了施萍萍,放話說她要不好好在婆家過日子,就別做施家的女兒,這事兒才算完。 之后施家只施常青一個人的工資養家,阮靜秋也不能天天喝米湯,三五日就要給她熬個雞湯骨頭湯補補,家里著實艱難了一年。 兩年前施彥銘考上車隊,第一年的頭半年拿的學徒工資,后半年漲到了四十二,等最后漲到七十六塊司機的最高工資,施家的日子才又好過起來。 可他漲到最高工資也就是半年前的事兒,是因為他不僅開車技術沉穩全面,修車這塊兒他自學著也給鼓搗得特別懂了。 車隊里再沒第二個人有他修車技術好,少見的人材,所以林業局領導才越過那么多老司機,單給他提成了六級工,讓他拿了一月七十六塊的高工資。 當時可說整個林業局都震動了,車隊隊長一個月也才六十三塊的工資。 施彥銘的能耐實打實的擺在那里,確實攆不上他,所以羨慕眼熱的不少,卻沒誰覺著不應該。 也是從那會兒施家又重新能攢住錢了,施常青每個月都單拿出四十塊存著,說是給將來施彥銘和施愫愫兩兄妹一娶一嫁攢錢。 卻不想好景不長,施彥銘就出事了,別說攢錢了,剛攢下的二百多塊轉眼就花沒了,之后又在外面借了不少。 現在的八十塊外債,是前兩個月的工資加上施萍萍貼的,已還了二百塊了,不然施常青哪里借不來八十塊,何至于還要向施彥銘車隊的交好開口借錢。 施愫愫猜著,梁春曉就是跟韓東升說施家是填不完的無底洞這些,才把韓東升爭取過去的。 她記憶里還清晰呢,韓東升第一眼見到原施愫愫時,眼神里的火熱和志在必得太明顯了,所以,沒有韓東升特別在意的理由,他是不會舍原施愫愫娶別人的。 恰好韓東升是個愛把錢的,而上輩子做為原施愫愫的嫂子,梁春曉沒少聽小姑子抱怨過韓東升這樣那樣的計較,如此梁春曉想拿下韓東升,只要對癥下藥就行。 也是想到了這些,施愫愫才不想讓梁春曉得意,只幾天也不行。 等施彥銘恢復上班后,她還想慢慢把場子找回來呢。 梁春曉想做副團長夫人還得熬好多年,那之前,就讓梁春曉眼看著施家日子比她舒心好過吧。 施彥銘掙完了高工資還要和meimei做伴去上大學,她所知的和等待的,施彥銘瘸腿下崗日子過不下去,施愫愫嫁不好越來越落魄這些統統都不會有,而副團長夫人還得接著再熬,就問她糟不糟心,還熬不熬得??? 嗯,遠離男女主都能找回場子,施愫愫覺著她還是很行很有辦法噠! 有施彥銘帶路,施愫愫根本不帶眼,腦中編著偶遇男女主時不動聲色的打臉名場面,真的很歡樂。 不防前面施彥銘停下了腳步,她差點撞到他后背上。 “哥你搞什么?”她收腳往前問去。 抬眼間,看到迎頭站對面的人,她只能說好巧,這人是真不經惦記呀。 “彥銘……哥,你腿沒好怎么就出來走了?回去腿疼可不是好玩兒的?!绷捍簳赃€是那么關心地問道。 到眼前了才看到施彥銘身后還跟著施愫愫,忽然反應過來,這是鎮上往西山部隊去的必經之路,她臉色大變,不由就是質問的語氣:“愫愫,你們這是上西山部隊找東升去了?我們已經領結婚證了,你們不好去找他了。 彥銘哥,愫愫,強扭的瓜不甜,你們還是早點放下吧?!?/br> 笑死人了,若不是她說,施彥銘和施愫愫根本就不會想到韓東升好吧。 “呀,梁春曉同志,我們和你們兩口子還有什么放不下的么?要不你展開說說?你突然這么莫名其妙的,我真一頭霧水吔?” 施愫愫又側頭,“哥,你知道么?這人要太自以為是還挺可笑是不? 我現在都要懷疑我眼神有問題了,梁同志和韓同志是絕世美女俊男嗎?一見就要誤終生的?娶不上嫁不上就要哐哐撞墻活不下去了?” “噗哈哈哈……”幾聲,才發現是兩位去鎮上買東西回來的軍嫂路過聽了個全,正止不住樂呢。 見施愫愫看過來,其中一位還笑著,“妹子你說話能逗死人呢?!?/br> 另一個大概覺著不好,又跟面色尷尬惱怒的梁春曉解釋說:“韓連長家的,我們真不是笑你,是我們鄉下人沒見識,從沒見說話這么俏皮的姑娘,沒忍住?!?/br> 卻不知她這是越描越黑,梁春曉的臉在紅紅黑黑中反復變換,挺好一個清秀佳人跟破相了似的,讓人不忍直視。 她之前還想著住進部隊大院后要怎樣和軍嫂們搞好關系的,這會兒就是惱怒也要忍著,勉強笑著,“我們這是老相識說話開玩笑呢,兩位大嫂當樂子聽聽就好,回頭可別給我們傳出去呢?!?/br> 倒底是重生了的,還是很會的。 兩位大嫂笑應著,趕緊越過去走了,只是看她們靠一起不時嘀咕的背影,剛答應梁春曉的恐怕已經拋腦后了。 第13章 今天再見,施彥銘心里,曾經梁春曉的那點美好,已消失怠盡。 “愫愫,走吧?!彼~步先往前走了。 “哦,好呀?!笔┿恒好滥苛鬓D地笑著,“梁同志,那祝你和韓同志早生貴子?!壁s緊跟上哥哥的腳步。 梁春曉也知道自己鬧笑話了,施家兄妹倆根本沒去找韓東升,放心是放心了,可被施愫愫挖苦形容的,自己夫妻倆倒像看不開自做多情的那個,這感覺讓她如鯁在喉,說不清道不明的氣悶。 回頭再看,施彥銘走路輕松又穩當,記憶里,施彥銘這會兒就是沒開始瘸,走路也是沉重拖沓的。 “彥銘哥,你腿好了?”梁春曉還是問了。 施彥銘根本懶得理,腳都沒頓一下。 施愫愫好心回頭,“梁同志你眼神好好啊,這都看出來了,我哥確實快好了,準備四月份就上班啦。驚不驚喜,意不意外?” “怎么可能!”毫無防備下,梁春曉脫口而出,又問,“你們倒底去西山部隊干嘛去了?” 知道葉開是副團長后,韓東升和梁家為什么會這么積極地為找人的事奔走就很顯而易見了。 本來是想深藏功與名,不多聲張的,這會兒施愫愫卻改了主意。 “你們家前幾天滿山忙活的林業局的人都知道的事兒,我們聽說了就來部隊看看唄,萬一能幫上忙,不也是軍民互助魚水情么?!?/br> 遮遮掩掩就是不給你說透,成功看到梁春曉臉上又開始疑惑變換,施愫愫再不肯搭理,心情愉快地下山了。 —— 梁春曉也急匆匆去了新房。 昨天她趕著早cao時間來跟韓東升要鑰匙,原以為他要不高興,結果他心情很好的樣子,痛快地把鑰匙給了她。 等中午過來,見她不光自己把急用的東西都買了,還做了飯等他吃,韓東升就更高興了。 沒用梁春曉提,他就拿出了五十塊錢給她,讓她把新房里缺的都買齊了。 梁春曉心里也挺受用,對兩個人之后的日子很有信心。 趁著時機恰好,梁春曉和他問起定日子辦酒的事。 韓東升想了下,就說定在三月二十五號,剛好是禮拜天,到時大伙可以好好熱鬧一下。 挑在禮拜天是正理,可二十五號陽歷陰歷都是單日子,她怕不吉利,就有些不樂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