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文傍晚才回來，說已經和大軍聯系上了，大軍就在城外二十里處安營扎寨，聽令便會攻城。

    不知道為什么，聽到這個消息，眾人并沒有松一口氣。

    現在大軍壓境，那些西羌人好像并不著急，還在搞什么勞什子的祭祀臺。不緊不慢的態度的，就跟被鬼上身了一般，城里百姓們更是該干什么干什么，一點緊張的氣氛都沒有，對即將到來的災難一無所知。

    農歷十二月十五。

    今天是個好天氣，西北就這一點好，冬天的時候，天空湛藍，連一片云都沒有，陽光明媚，白雪皚皚，北風依舊呼嘯。

    吃了中午飯，容二和寧世爻就要出門了，他們必須在晚上攻城的時候，潛入城樓，打開城門，以便大軍能順利進入。

    而宋清月和阿文，準備去祭祀臺那里看看。

    不管西羌人有什么陰謀，該來的總是要來的。

    夜幕緩緩降臨，宋清月以為西羌人會來城里抓人完成祭祀，可他們沒有，城里安安靜靜的，就連以往巡邏的西羌人都少了。

    宋清月忽然問阿文：“陛下對我有沒有動殺心？”

    阿文腳步一頓，沒有回答。

    宋清月道：“我有種很不好的預感，說不定我們都不能活著出去了，你就不能說一句實話嗎？好歹有幾分交情的?！?/br>
    阿文道：“你別多想，我不會讓你有事的?！?/br>
    至少，在這座城池里，他不想考慮什么任務，宋清月也不會出事。

    宋清月心想，果然皇帝還是動了殺意的，說不定還想搞個意外什么的弄死自己。

    她微微瞇了瞇眼睛，這個阿文……

    阿文只顧走路，沒注意到宋清月眼中的殺意，不過很快宋清月的殺意也壓了下去。

    算了，看在他曾經救過自己一命的份上，還是等出了城，再說吧。

    恩恩怨怨的，在國家大義面前都不算什么。

    宋清月對梁國沒什么任何忠誠度，她又不是這里的人，哪個國家亡了，哪個國家興盛了，都和她沒有關系。

    可她舍不下這里的人。

    上京有她的家人，雖然宋府是一群奇葩，可不代表宋清月想看著他們都死。

    還有不怎么可愛的容菁，溫柔膽小有時候有點腹黑的趙雨思，韓小狗，秦子明，半死不活的卡姿蘭大眼，青芽，徐mama他們，護衛營的那些人，甚至是千千萬萬的梁國百姓。

    不管感情深不深，宋清月想，讓她看著他們死，怕是很難。

    她心里有個圈子，這個圈子里的人，生死她不管，可不能有人越過圈子胡作非為。

    宋清月不知道容二是不是這么想，他是個看起來很沒有心的人，可宋清月感覺，那也只是看起來，容二公子的心是軟的，他最善良不過。

    不然不會救下當時怎么看都可疑的自己，也不會來西北冒險。

    每個人都是這樣吧，掙扎又矛盾，有時候善良，有時候又邪惡，善的人會有惡念，惡人偶爾也會有善心。

    宋清月感覺自從穿到這里，自己的戾氣都減輕了不少，看阿文的時候，想的都是從前他救了自己的事情。

    一條命呢，阿文當時差點還死了，比起自己給他的那點微不足道的恩情，那也算是大恩。

    宋清月吸了吸被凍的發紅的鼻子，忽然發現，她好像變了一點點，從之前的冷漠，淡然，變的忽然有人情味了。

    這種感覺真的很新奇，她整個人都有點跳脫。

    阿文古怪的看了她一眼，以為她是焦慮或者害怕才這樣，便出聲安慰：“沒事的?！?/br>
    直男安慰人的話聽著就這么干巴巴，可宋清月覺得還不錯。

    兩個人摸到了祭祀臺，此時的祭祀臺燈火通明，到處插滿了火把，西羌士兵將整個祭祀臺都圍了起來。

    他們又到了白天那個地方，只看到高臺上站著不少黑袍人，領頭的黑袍人帶著一個巨大的白色面具，因為離的太遠，只能看到面具上插著兩根不知道什么做的羽毛。

    這種打扮別說晚上了，就是白天看著也很嚇人。

    “那是南黔的祭司？還是西羌的巫師？”宋清月問。

    阿文沒法回答，他也是第一次見這樣的打扮，也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祭祀。

    天朗氣清，皓月當空，詭異的祭司舉著手對著月亮口中念念有詞，虔誠的跪拜，周圍擺了一面大鼓，祭司念完古老的祭詞后，拿起了一旁的鼓槌。

    一大幫人被從遠處推了上來，這些人狼狽不堪，破爛的軍服穿在身上，隨風飄蕩。

    “戰俘！”阿文說。

    宋清月點頭。

    難怪不抓百姓，原來是有戰俘。

    大梁的戰俘就被帶到祭司坑前，祭司沒有著急讓他們下去，而是抬頭看了看頭頂的月亮。

    宋清月也下意識的抬頭看了看月亮，本來該是明亮皎潔的月亮，忽然像是被蒙了一層詭異的霧氣，讓人看著十分不舒服。

    宋清月知道這是自己的心里作用。

    阿文忽然道：“時間到了，該攻城了?！?/br>
    …

    容二和寧世爻很順利的摸到了城樓跟前，守城的西羌人及其松散，從將領到士兵都顯得心不在焉，心思根本不在城樓，也不在乎兵臨城下的梁軍。

    容二微微皺眉。

    他們這樣子，好像就是要等梁軍破城一樣。

    寧世爻道：“時間快到了，我們上去吧?！?/br>
    容二點點頭，兩人打暈了兩個西羌士兵，兩人身材高大，加上天黑，倒是絲毫看不出什么。

    快到城門口的時候，容二聽到幾個西羌士兵在聊天，說是聊天，其實也就是發牢sao，他們在罵新的統帥是不是瘋了，就讓這么點人守城門？

    有人附和說這是巫師的意思。

    一提到“巫師”，眾人都不在說什么，西羌的巫師和南黔大祭司，從前的梁國神官一樣，在西羌有著至高無上的地位，是神使，誰敢暗地里詆毀神使者？

    眼看著時間就要到了，容二幾乎沒費什么力氣的打暈了西羌士兵，走到了城門口。

    清冷的月光將周圍照亮，灑了一地碎銀。

    容二看著高大的城門，這門平時要幾個人才能打開，可容二天賦異稟，他自己一個人就能推開，可此時他站在城門口卻是猶豫了。

    真的要打開這扇門嗎？

    不知道為什么，他總覺得打開這扇門并不是什么好事，就好像門外站的都是一群青面獠牙的惡鬼，一旦開啟門，鬼怪就要順著門進來，將人蠶食殆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