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卿薄幸 第184節
書迷正在閱讀:難言之癮、緗帙亂(病嬌)、白桃蘇打、螺旋深井(骨科 校園)原名偽君子哥哥死活不承認愛、我家貓貓是邪神、夫人又在裝柔弱、[斗羅同人]從斗羅開始打卡(上)、穿成病嬌相公掌中歡、仙人狀、請勿觀賞[無限]
他居然不覺得不甘。 只是,終于塵埃落定。 楚行月頭顱低垂在她頸間,發不出稍微高一些的聲音。 生死關頭,他卻只是用氣聲在她耳邊道:“這般算計,你怎么學會了?” 晚晚唇色蒼白,勾起一個似哭似笑的弧度,她此時才能一句句,從頭到尾說出她想說的話。 “你好好看過我嗎?對我好……從小到大,你總是讓我知道,所有人都不喜歡我,或者只是喜歡我的容貌或者是在利用我,只有你在乎我的一切好與不好。我與容厭相處也算不得很久,可是,在他身邊,好像人人都可以很喜歡我、尊敬我?!?/br> “那年,師父的遺愿和你,若是不必二擇一,我會在達成師父遺愿之后,再想方設法為你盡力??赡阋叶褚?,我只選師父?!?/br> “我的一切都是基于師父愿意收下我,無視男女、無視身份、傾囊相授不遺余力。他生怕我誤入歧途,讓我能夠有機會以絕對頂尖的醫術生存、自保、立足、揚名。我不曾有過父母親人的疼愛,師父師娘是我執念,師父的意志,我絕無可能違逆?!?/br> “送我入宮一事……瑟瑟阿姐也是死于你手,不是嗎?我對她算不上多喜歡,卻絕對算不上討厭。她是個好姑娘,更是我唯一的親人。在最難的那些時日,她寧愿自己食不果腹,也要出門低頭去求昔日不對付的小姐為我攢藥錢?!?/br> “什么才算是對我好呢?!?/br> “阿姐死后,我再無一個親友,入宮之后,時刻命在旦夕,我不想死,卻又不知道該怎么才能好好活下去。我只能去想,我曾經,總歸是擁有過最溫柔的愛人的。我與他定了終身,兩情相悅,差點就能三媒六聘……” “想方設法在容厭身邊活下來時,我只能想著我心里最完美的月光。容厭有時候真的不只容貌上與你有些微相似,他和你一樣,性情偏執,控制欲強。最初,我需要利用他的感情活下去,可我真的、發自心底地厭惡這種對我的控制欲和算計?!?/br> “他越是喜歡我,越是想與我長相廝守,就越是讓我煩躁抵觸?!?/br> 晚晚輕笑了一下,“可是,世上怎么還會有他這樣的人。就算自己落得渾身是傷,也不愿看到我難過,就算違背本性背棄原則,也學著想要成全我。他是王朝名副其實的主人,權利范圍至高無上,我一直都知道,他明明有那么多法子能夠控制我、逼迫我必須溫柔順從、讓我離不開他……他卻丟盔棄甲,捧上全部的真心和誠意。這樣的人,怎么會是容厭?!?/br> “我看得太明白,我沒辦法不心動??粗徊讲酵俗?,削去爪牙,拔去利刺,袒露柔軟。不管我再怎么傷害他折磨他,他怎么就一點都不怪我。他讓我好多次為他心動??晌覍嵲谔胍獢[脫控制,一直到無比確定,他不再有試圖掌控我、主導我的念頭,才敢讓自己回想與你的過去,去看清所謂的明月光?!?/br> “一點一點,自己剝去爛掉的腐rou?!?/br> “為什么多少話本里面,將得不到的人稱為月亮?” “明月是要掛在天上的?!?/br> “你死之后才能是我最愛的人,我會在記憶里讓你完美無缺,完美到成為我的信仰?!?/br> “可當月亮走下凡塵,便是一灘碎石,再無明月光?!?/br> 晚晚一口氣說了許多,說到這里,她感覺到自己脖頸處的桎梏似乎松了些,楚行月視線已經渙散。 他一直捏著她的脖頸,此刻虛弱地搭在她頸間,許是沒有力氣再折斷她的頸椎,可最初摔倒時,他還是有足夠的氣力可以掐死她的。 晚晚心中清楚,卻只是沉默了下。 最后扯斷那根弦的入宮一事,其實按著他對她的控制欲,將她送入宮中再好理解不過。 他與她一同犯險。面對容厭,想要嬴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最大的概率,是她死在宮里,他死在宮外。 死在同一個人手里,也算是同歸。 他想要的,便是無論生死,她得和他一起。 楚行月費盡所有的力氣,才能擠出幾不可聞的一句話。 “所以,你的眼淚都是假的,是嗎?你沒有為容厭而哭……” 晚晚感受著此時他的手漸漸從自己頸間滑落。 她沒有直接回答,只是輕輕說了最后一句話,“你比我更在意那把匕首?!?/br> “文殊蘭匕首存在或者不存在,都是因為他才有意義?!?/br> 晚晚揚起唇角,微微笑著,淚流滿面。 “我在意容厭,和時間無關,與先后無關?!?/br> 第101章 青山礙(一) 一直以來, 晚晚總習慣克制自己,喜歡七分,至多只表露三分。 可做好的抉擇, 她不會回頭。 她知道, 楚行月最后的話, 無非是想求一分臨死前的慰藉。 可她選容厭。 她看著楚行月眼中涌動起nongnong的不甘和悲苦, 再厚重的情緒,也都隨著生命的流逝而漸漸消退。 他眼神逐漸朦朧、失神,唇瓣開合, 輕輕喃出幾字。 晚晚用力推開他,撐起身子, 低頭望著他。 她聽不清, 也無心去分辨。 她平靜地哭著, 也同樣安靜等待著。 等著他唇角流出暗到發黑的血,而后下手切斷他脖頸柔軟的血脈,直到他鮮血流干。 楚行月的死亡成為無法更改的事實。 ……結束了。 郊外的風呼嘯在林間,透過頂部開出的狹縫, 倒灌入一絲清氣。 晚晚勉強地扶著刑架站起身,頭顱似裂開一般疼痛,指縫間沾滿她鮮血的銀質針筒從她裙擺劃落。 外面被清了場,她身子微微搖晃著, 走往門邊, 花費了許久,才用左手落下門閂, 從內部將此處封閉起來。 楚行月已死, 叛軍群龍無首,按照約定, 張群玉會來接應她。 剩下的,她只需自保。 密室中只剩下爐火呼呼的烈焰,刑架下的尸身被火光照得明暗不清。 她能做的,不過如此而已。 一個人在此時的力量,面對千軍萬馬,僅為滄海一粟。此外便是以卵擊石,不自量力,至此,她必須休息了。 看,她總是這樣,再瘋狂的情緒之下,也還是清醒到殘忍。 晚晚徹底脫力,跌坐在門邊,眼眸酸脹到極點,她沒有看地上楚行月的尸體,只望著中央猙獰的火色。 焚燒盡她的文殊蘭匕首,也燒盡過往。 面無表情,無聲之間,淚水早已滿面。 - 兵變第三日,張群玉冒險攻入叛軍營地。 混亂之中,皇后葉晚晚毒殺楚行月,楚太后趁亂與其麾下將士爭權。 營地混亂,軍心不穩。 張群玉一擊即退,后即刻帶皇后回宮,叛軍群龍無首,余下掙扎不過困獸猶斗。 第四日,晁兆姍姍來遲,攜八千軍士,毫無意外地鎮壓全部叛黨,平亂勤王。 這日的晨光之中,晚晚聽著曹如意在旁邊說著上陵城的狀況,另一邊,白術端來為她準備的藥汁。 她還在慢慢回憶著昨日。 張群玉找到她時,她提不起一絲力氣,一動不動、失魂落魄。 他盯著她的右手,萬分震驚和隱晦的疼惜之中,疲憊至極的嗓音仍舊維持著平穩。 他說,容厭沒死。 她用出的藥、下的針,總歸并非無用。 聽到張群玉那句話時,她猛地抬眸定定地望著他,真假也不探究,提起一口氣,便隨著他離開叛軍營地。 回到皇宮,張群玉繼續去往前朝組織攻防,她冷靜地安定完宮內人心,而后走到御書房的隔間。 去看容厭。 里面,太醫令喜極而泣,見到她便立刻小跑而來,告訴她,她走之后,他再請示進來,便看到陛下許多xue位滴落下毒血。 那么久,若是尸體,血早就干涸了,哪里還能再滴落下新鮮的血液。 大驚大喜,那時,太醫令雙腿戰戰,跌倒后,幾是跪爬到榻邊,顫顫巍巍地再去診斷。 他心中漸漸升起希冀。 就算是幾不可察的心跳,似有若無的呼吸……可總歸,陛下沒死。 晚晚聽著耳邊太醫令的哽咽之聲,她的手再次掐上容厭的脈搏。 指腹下跳動微弱,可一下下,清晰又堅定。 她那時所用下的藥與針暫時控住了容厭體內的毒性蔓延,這兩日,太醫令整日整夜地守在御前,隨時查看容厭的狀態,一刻不敢歇地吊著他的命。 或許是他也不愿死去。 瀕危的時刻之下,人的意志和生欲也是神藥。 幾乎是起死回生。 晚晚一路走來,聽了許多人的喜極而泣,她抿緊唇瓣,面色蒼白,渾身顫著,手臂的疼痛也絲毫感覺不到。 一直到她親眼看到容厭。 她終于敢再碰一碰他。 一眾掩面而泣中,晚晚凝望許久,維持著體面屏退人后,她折回榻邊,低眸又一遍遍地看他毫無血色的面容,聽著他風中殘燭一般羸弱,卻還是堅定跳動的心臟。 愛恨甘苦,是非對錯。 那么多的對抗和生死一線,她終于親手剝去了年少時的腐rou。 遍經失去,可終歸,她的容厭沒死。 大喜大悲,晚晚終于痛哭出聲。 …… 回憶到此為止,距離她回宮已經一日有余。 晚晚這一日昏睡在容厭身邊,卻總是沒睡一會兒,便又會驚醒。 這幾日她同樣奔波辛苦,流血受傷,可她不敢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