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卿薄幸 第175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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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于到了御書房,她再次咬牙,一鼓作氣繼續奔到門邊。 御書房外站著的是許久未見的凈明大師,晚晚只多留意了一眼,沒有多想,立刻想要進去。 凈明站在門口,握著佛珠,低眉斂目,眸光平靜隱含哀傷。 他抬手攔了一下,晚晚急匆匆忽然被攔住,看過去,不高興地擰眉。 凈明看著她迫切的眉眼,張了張口,最后只吐出兩個字。 “……節哀?!?/br> 晚晚一愣,眼眸顫了一下。 節哀? 凈明道:“陛下的尸身……不要看,他應是不愿讓你看到的?!?/br> ……尸身? 晚晚瞳孔猛地縮緊,斷聲打斷:“容厭知道你這樣說他嗎?” 凈明看著眼前女郎風塵仆仆的模樣。 她雙腿因為長時間的策馬而酸軟不堪,咬牙極力強撐著奔跑,即便有人攙扶依舊步伐蹣跚不穩。 她在聽到他那句節哀之后,臉色霎時間雪白一片,黑漆漆的瞳眸卻緊盯著他,神色幾乎稱得上兇狠。 晚晚其實不是沒聽明白凈明口中的意思,只是。 只是,怎么可能呢? 這一刻,她如同一下子被一盆冷水兜頭潑下,方才所有的焦急慌張情緒在此刻猛然落到了地上。 她最害怕的,成為了現實。 臉色蒼白到極點,眼前眩暈了片刻,晚晚險些站不穩摔在地上。 不知道結果時,她怕得幾乎喘不過氣,而得知了結果,她又好像瞬間冷心起來,只覺得自己身處于一片冰冷的空茫之中。 身體搖晃了下,再睜開眼這一刻,她所有的情緒都好似被抽空,全部的理智下意識將她的情緒封閉起來,那些悲傷哀痛,她似乎都感知不到。 看到敞開的殿門,她繞過凈明,行尸走rou一般,緩緩抬腳跨過門檻。 ……血,好多血。 就像是大雪被鮮紅潑了個透徹,從龍椅往下蜿蜒出長長一片深色,血腥味依稀。 如落冰窟,如墜深淵,晚晚似乎失了聲。 被簇擁著,她抬腳,提線木偶一般,用再規整不過的步伐,慢慢進到了御書房的隔間之外。 太醫令跌坐在地,蒼老的容顏上滿是自責和恐慌,一雙眼中已有水跡的微光閃爍。 晚晚掌心一路勒出來的傷痕又熱又痛,她回眸看了一眼張群玉。 張群玉震驚地瞳孔放大,神情有悲有怒。 他上前兩步,想要再看清楚一些,太醫令的神色其實早就告知了結果。 只是……他從沒想過,容厭會那么狠……又那么快。 視線繞過他,晚晚看到天色陰沉,云層壓低,濕寒的風吹進御書房之內,將里面濃郁的血腥味吹散了些。 張群玉看到她轉過臉頰往外看,她面容雪白,不見一絲血色。 晚晚眼瞳漆黑,鎮定地環視了一周,瞧見了這下面哭泣的人各種神態。 晚晚回來的消息傳遍了皇宮,椒房宮距離御書房算不上遠,綠綺這一日一直縮在殿中又憂又怕,此時聽聞師父回來,聽到要取藥箱,什么也顧不得,沖進偏殿抱起晚晚常用的藥箱,撇開一眾宮人,立刻跑去御書房門前。 太醫令看到門口的晚晚,目光流露愧意和憾恨。 他幾乎沒辦法在晚晚面前直起身。 晚晚臨走前,對他反反復復千叮嚀、萬囑咐,想要讓他多留意,讓陛下能在她不在的這一兩日好好的,他看著這難舍難分的少年夫妻,滿懷欣慰地答應了。 可是、可是…… 他已經竭盡所能了啊。 太醫令走到晚晚身邊,艱澀地想要開口。 就說那些毒,怎么會那么好解。 身邊乍然有人靠近,晚晚瞳孔乍然放大,反應過度地后退半步,后背撞上門板。 回過神,意識到自己的失態,晚晚唇角動了兩下,一時間竟難以控制自己的神情。 ……對了,當下還在宮變。 還有正事,她不能太過軟弱。 艱難找到自己的聲音,晚晚嗓音低啞地對張群玉道:“關門,封鎖御書房,消息不能傳出去?!?/br> 若說朝臣本就在這個關頭心思不定,這消息萬一傳出去,守城到明日晁兆援軍前來便真的成了問題。 張群玉茫然一瞬,看了看她無比理智的神色,眼眸停在她身上片刻,應了聲是。 晚晚耳邊,太醫令哽咽著述說這一日容厭的身體狀況,從入夜開始,就不可抑制地惡化下去,真臟脈象發展極快,眨眼就入尺中,心肺腎脾懸絕,已經是無力回天。 晚晚不愿細聽。 視線繞過太醫令,她終于能看到他。 容厭臥在隔間的榻上,手腕垂在床外。他膚色那樣白,平時好似白玉冰雪,如今倒像是光下透明的紙,紙上染了艷紅的血跡,干涸在上面。 天光再次被隔斷,晚晚睜大了眼睛,僵硬地望著全無生氣的容厭。 他向來愛整潔,可七竅流血,此時甚至看不清他的五官,長睫也被鮮血凝成縷,過分艷麗的顏色將他的面容襯地越發灰白。 只一眼,晚晚就能想到他……有多痛。 她一步步走近,極力讓自己正常一些,許是因為一路的辛苦,她雙腿無力,最后一步幾乎是跌在榻前。 晚晚全力自持撐著理智,認真地去思考,怎么會呢? 這輩子,她從來沒想過讓容厭去死。 她一直在救他,想要解開他身體里的毒,想要讓他健康無病無痛。 她已經承認她也喜歡他,兩個人不應該越來越好嗎? 為什么眨眼之間就要這樣? 她走之前,容厭還好好的,親吻時他唇瓣是淡粉色的柔軟,城門下他望著她時眼眸還是一如既往的guntang熱烈…… 他明明,明明答應了她會好好等她回來的。 他說話不算數…… 晚晚整個人被圈禁在濃重的無措和痛意之中,卻又好像察覺不到這股情緒,她茫茫然地抬起手,想要去按他的脈。 她是醫者,容厭身體出了事,她還可以救他的。 他手上也盡是鮮血。 晚晚伸出手,可看著滿目的血色,她甚至不知道應該如何觸碰他。 真臟脈…… 晚晚鎮定地維持著往日的淡然,道:“去打一盆水來,他不喜歡這樣狼狽……水要溫的?!?/br> 太醫令只聽到晚晚這句話,老淚縱橫。 宮人哭泣著領命出門,綠綺在這時抱著藥箱從門縫中擠進來。 晚晚全力控制著自己,可按向他腕間的手指還是止不住地顫抖。 他垂在床外的左手脈搏處,能明顯看出被人用力掐著按過的痕跡。 這般用力去探脈,晚晚好恨自己那么擅長望聞問切。 為醫者,從見到人的那一刻,觀人口中出言,觀人行止慣性,觀人形容身段,觀人面色毛發,無一不能窺見這人身體狀況。 所以容厭此時的情況…… 她何須診脈。 偏偏還是要診。 她手指用力陷入他手腕的肌膚,指甲幾乎將他薄到透明的皮膚刺破,晚晚瞳孔急劇縮緊,手指顫顫到無法用力,她快速收回手。 低眸看了看自己的手指,又看了看他已經蒼白到幾乎透明的肌膚。 晚晚不死心,還想再試。 太醫令如何不知晚晚醫術精湛,她這樣不信自己的望聞問切,已經診過陛下的死脈了還要反復確認,無非便是…… 她不愿接受。 晚晚看到太醫令眼中的淚,終于意識到自己的徒勞。 慢慢將手從他腕間移開,復又握住他的手,手指緊緊扣入他指縫。 掌心,他的溫度冰涼。 晚晚凝著他,蒼白著臉色,用最自私、最低劣的心理去想,不應該啊。 其實,容厭就算死了,她也不應該有多大的傷感啊。 她沒多喜歡他的。 不過是,他本就生得好看,能力也強,那么久的日日相處、傾心以待,那么復雜的糾葛,他還那么喜歡她,前世今生都喜歡她。這樣傻到透頂,明明自己沒嘗到過幾分真情,卻還是將一顆真心捧出來,被她故意摔碎也自己悄悄撿起來努力粘粘補補,繼續滿懷希冀地捧到她面前…… 怎么會有人不喜歡這樣的人呢? 她喜歡他,只是理所當然,只是在所難免。 便是前幾日剛說的喜歡,這才幾日,能有多深? 她不該有多大的難過才是。 稚嫩的女孩聲音脆生生響起,怯怯地帶了絲慌亂的哭腔。 “師父,藥箱——” 綠綺只知道晚晚讓人去取藥箱,御書房門前的人便也沒有人攔她,直接將她放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