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卿薄幸 第148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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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晚看他一眼,明顯地不信。 “你又騙人?!?/br> 容厭唇角揚了揚,“這也算是騙人啊……那我說,要是你想聽,我撫琴時便不會覺得疼也不會覺得累?!?/br> 晚晚不答,唇角卻揚起,只在心里接話:他如今真是滿嘴的甜言蜜語。 低頭又看了看他的手,她雖然喜歡,卻也是真不想讓他再彈下去。 容厭身體不比之前,她若是一早就知道屏風后面撫了那么久琴的人是他,她早早就會讓他停下。 晚晚不太習慣對他溫柔關切,裝作漫不經心道:“我日后還想再聽,所以,今日聽這幾曲已經夠了,省得你將手在這里彈廢了?!?/br> 就像是漂亮的貓咪亮出爪子,朝著他兇兇地命令。 容厭深深望著她,唇邊是越發開懷的清潤笑意。 他沒有聽她的,反而牽著她的手坐到琴案旁,重新將手指按到弦上。 晚晚抬手拉住他的手腕,皺眉,“今日足夠了?!?/br> 容厭低眸,用沒有被按住的那只手撥動了兩下琴弦。 他的手懸在漆黑的琴面上,像是冰雕雪塑而成,指尖壓著纖細的絲弦,琴音流水一般緩緩流出。 琴聲動人,而這樣美妙的琴音,方才那些醉人的琴曲,如今在她面前明晃晃地再現出來。 琴曲是由容厭撫出。 親眼看到之后,心中受到的震撼不減。 晚晚忘記了自己卡在喉中想要勸解的話,眼睛里只看得到他。 心跳又在加快。 容厭接上方才那首未盡的湘妃怨。 夢魂飛不到,所欠惟一死。 “這是我第一次為你撫琴?!?/br> 他過去曾經想過,此生再也不碰音律。 因而,皇宮內庫之中,所有的古琴都早早被賞賜出去,不留一把。 今日湊巧再次撿起音律,他只是試探性地彈奏了幾曲,沒想到,她會喜歡。 早知道,他就再早些拾起琴音。 她說今日已經足夠。 今日這幾首或許足夠撐起今晚的纏綿,可是這幾首,撐不起這一生的執念。 畢竟,誰知道他和她還有沒有日后。 容厭輕笑著,將另一只手腕從她手中抽出,按上琴弦,問:“不想讓我撫琴,是不好聽嗎?” 晚晚平心而論,容厭的琴,是她聽過最好的琴聲。 不想騙人,可是過往交織,晚晚又很難直白地說出這樣贊美他的話。 她下意識不想答,垂著眼眸想了又想,艱難地將嗓音控制在不大不小的音量,敗下陣來承認道:“好聽,很好聽?!?/br> 最好聽。 比向來愛音律的師兄的琴音還要好。 容厭笑起來,唇角揚起。 他眼角眉梢都是笑意,可他指下湘妃怨的旋律卻依舊哀婉凄幽。 看他笑起來,晚晚有些話也想問。 她從看到撫琴的人是他那一刻,就想問出來,此時又想了想,組織了一下如何措辭,她得費心思思考一下,她該如何開口,才能問到她想知道的,同時又不會窺探他的過往太多。 晚晚小聲問:“你……為什么之前都不見你撫琴?” 這樣好的琴聲,就算天賦再高,也不會平白無故就能有這般技藝。容厭必然苦練過琴藝,可是琴聲已經這般出神入化,不可能一點喜愛都沒有,那為什么,平日里從來都看不出他精通古琴? 容厭看著她,沒有立刻回答。 絲弦之上,湘妃怨的旋律還在繼續。 他沒有看琴弦,只是望了她好一會兒,才低眸隨意答道:“少年時為了蒙蔽他人,我只好為自己營造一個沉迷聲色不問朝事的形象。我音感足夠好,學琴也很快,但還是需要日復一日練琴。 我得練習如何在各種抒懷情感的曲目間收斂情緒、再偽裝出別人想從中聽出的感情。就連在琴聲中都要偽裝起來,我哪配有什么琴心,我也并不喜歡。后來,能不撫琴時,就再也沒碰過琴?!?/br> 誰說擅長偽裝的人就不厭惡偽裝,甚至厭惡偽裝的自己。 晚晚沒想到他會說這樣多。 他低垂著長睫,安靜又漂亮。 她覺得,眼前的他好像整個人都成了冰雪塑成,冰冷卻脆弱。 她長睫顫了顫,想要結束這個話題。 “……原來是這樣啊?!?/br> 不再多說,這一曲畢,走出江南景之時,容厭看著她,輕笑了下。 “我不止會撫琴,還有許多擅長的事,不曾讓你知道。雖然有些賣弄的羞赧之感……但是,你還想知道更多嗎?” 外面人聲喧囂,喧鬧的聲響一陣壓過一陣,嘈雜到甚至聽不到身邊人說的話。 容厭在晚晚身側,他的聲音不大,輕易就被外面街道上的聲音壓過去。 可晚晚確實聽到了。 還想知道更多嗎? 他都會告訴她。 但他偏偏在踏入人潮之后才將話問出口,若是她走一走神,或者沒有將注意力放在他身上,或許都聽不清他這句話。 那么,她可以回答,也可以選擇裝作沒有聽到。 他的問話在這個剛剛好的時機,不管怎么答,想不想答,都可以。 晚晚緊張起來,她忽地輕輕顫抖了一下。 今晚她真的很開心,非常開心,和容厭在一起居然能得到這樣的感受。 她不夠了解他。 那她想要再多了解他一些嗎? 晚晚知道,他是知道她的。在他表明他的情意之前,她也早就注意到,他偶爾會對她心軟,甚至有若有若無的心疼情緒。那時,她知道他查清了她的過往,索性寸步不讓,借此讓他更心軟、更心疼。 不知道有沒有她故意示弱的原因,他對她一直不止有愛欲,還有憐惜和珍重。 就算后來針鋒相對……被折磨疼到昏迷過去那么多次的明明是他,而他一看到她難受,卻還是會只顧著心疼她。他自己的痛苦,好像都沒往心里去過。 他都不會恨她的嗎? 她知道他過去不比她容易,甚至是隨時會死無葬身之地的危險,他總是一副強大到漫不經心的態度,總讓人忽略他本身的苦難,好像過去一點都不算什么,他就是那么冷漠、就是那么心冷薄情。 大抵情感便是如此,一點裂縫、一點好感、潛移默化的心軟、便會生出心疼的偏愛。 晚晚從小便知道,愛也好、關注也好、偏向也好,若是她不去爭取,那她什么都不會有。師父師娘,還有師兄,他們的偏愛也來得晚了些,她已經習慣了更愛自己,只愛自己。這個習慣,持續到了當下。 她曾覺得容厭的感情同樣低廉,可到了今日,她再難以輕視半分。 他的愛意,是含著憐惜和欣賞,是世間僅此一份的珍貴。 那她呢,她要像容厭一樣,分給另一個人主宰自己的權利,從此喜怒哀樂也要讓另一個人影響,向另一個人坦露出柔軟的肚腹嗎? 想再多了解他一些嗎? 想要嘗試喜歡他嗎? 晚晚喉嚨干澀。 容厭牽著她的手,到了一家鋪子之前,低眸認真選了好一會兒,取了終于挑選出的一方花鈿,低頭手指輕柔貼到她額上。 額心被冰涼的手指點了點。 他看著她的眼眸專注極了,淺色的瞳眸被火紅的燈籠映照地璀璨奪目,呼吸輕輕拂在她面上,吹動的發絲落到頰上微癢。 “這是上陵的習俗,花朝節,神女印?!?/br> 此刻,他為她貼上花鈿,她是他認定的神女,他甘愿做她的信徒。 受他此生唯一的愛慕、供奉、信仰。 神女卻不必回頭。 正如江南景的走馬燈上,一生為期,一期一會。 不得洛神。 晚晚怔怔看著他。 他還沒有等到她回答,就默認了她沒有聽到,或者是隱晦的拒絕。 …… 今日無宵禁,上陵城不夜到天明。 因為抵觸,晚晚對上陵確實了解不多,她眉間還沒有被男子貼上過花鈿,一路上偶爾摸一摸額心,心緒被浸泡在甘甜和酸澀之中。 而容厭這一晚也只問了她那么一句,隨后,他和她牽著手,走過了上陵的許多地方。 發上的花冠精致漂亮,一路上吸引了許多女郎紅著臉頰詢問哪里可以買到,她眉心象征心上人的花鈿,更是吸引了不少賣花賣首飾的攤販朝著她身邊的容厭大力吆喝。 緊緊握著的掌心密切地相貼,走地久了,掌心也出了汗,可是誰也沒有將手放開一絲半點。 晚晚看過了月老祠下的姻緣紅線,也看到了已經建好的妙晚娘娘廟。珠釵、衣裙她只是多看了幾眼,回過頭,便能看到容厭吩咐讓人全都買下。她回頭,看到緩緩升高的孔明燈,看到漫天的煙火,也看到了漸漸沉下的一輪圓月。 回到宮中,晚晚腦海中也清晰地劃過一個念頭。 等她再睜開眼睛,距離約定的兩個月,便剩下了九日。 她很快就能離開了。 從此能夠無拘無束,走遍高山大川,遍訪天下醫家學派,她可以前所未有地自由自在,不拘于任何一方院墻,不論是醫道之途,還是山野之趣,她有機會去實現一切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