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卿薄幸 第123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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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相見歡(五) 金色的朝暉灑進上陵, 晨曦之下,街衢相經,這座巍峨的皇城緩緩蘇醒。 最外一層的宮門正對的是朱雀大街, 街道兩旁是規整的商鋪, 巷里之間, 梨樹的枯枝清癯橫斜, 間或有幾株長青的松柏。 晚晚走上了朱雀大街,雙手攏在袖籠中,直到在朱雀大街上已經走出來了很遠, 她才生出一絲出宮了的實感。 她身邊沒有白術,沒有紫蘇, 也沒有容厭。 只有幾個暗中護著她安危的暗衛。 她就這樣、完全計劃之外地出宮了? 晚晚總還有種不真實的感覺。 她轉過身, 看向那座皇宮。 肅穆而華麗的宮殿群已經被關進了重重宮門之中。 她看不到椒房宮, 也看不到宸極宮,她已經徹底離開了那里。 怎么會那么容易呢? 容厭就不擔心,兩個月還沒到,她就找機會先逃跑了嗎? 過去不隨便逃跑, 是知道被他抓住不會有什么好下場,如今…… 晚晚難得陷入了一絲茫然之中。 今日晨間,她睜開眼睛時,窗外還是漆黑一片。 她身后, 容厭緊緊抱著她, 胸膛抵著她的后背,一只手落在她腰間, 他的呼吸在她耳后, 輕微又平緩。 寢殿中的溫暖氣息惹人沉溺,在他懷抱之中, 舒適的溫度和姿勢,恰到好處的擁抱…… 她竟然有種,就想這樣被他抱著、一動也不要動的慵懶念頭。 晚晚怔愣片刻,而后立刻推開他的手快速穿好衣袍,腳一落地便頭也不回地離開。 出了椒房宮還不止,她腦中思緒一片混亂。 甚至還有一絲懊惱。 昨晚,怎么就……完全走進了他的圈套。 晚晚猛地閉了一下眼睛,呼吸急促起來。 不再回想,在宮中走走停停許久,走到宮門前,她望著宮門外漢白玉砌成的廣場,廣場之外,重重宮門之后,就是皇城的大街,便是出了皇宮的范疇。 她神差鬼使地舉步走過去,一路暢通無阻,直到她走出最后一重宮門,身邊隨行的四名暗衛才現身讓她看了一眼,而后又隱到四下的暗處。 她就這樣走出了皇宮。 讓她越來越忍不住相信,兩個月后,容厭真的不會再強迫她留下。 朱雀大街連接著諸多小巷道,晚晚放空思緒,全然沒有去記來時的路,隨波逐流地走在人潮之中,在巷道間漫無目的地行走。 既然出了宮,那她便要好好珍惜能夠出宮的這一次。 等到離開之后,她會有怎樣的生活? 她不會留在上陵,甚至再也不想來到這里,她會像一滴水回到江河,再也讓人找尋不見。 她和容厭……最平和的結束,便是如此了。 那……楚行月,她的師兄呢? 楚行月站在容厭對立的那一面,不管是他楚氏余孽的身份、少年時對還是弱小傀儡的容厭的欺辱,還是如今立場不明的金帳王庭一事……容厭殺他,似乎是既定的結局。 晚晚忽然察覺出一分可怕。 她在方才那一瞬間,居然在想,因為她,容厭不會殺楚行月,甚至不會再動他。 他甚至還在自己身上刻出了月紋……將他的尊嚴放到了她的腳下。 她居然在心底就接受了容厭喜歡她,喜歡到這種地步。 昨夜的一幕幕再次強勢闖入腦海之中。 他潮|紅的臉頰,幾欲滴血的耳尖,還有解下他眼上紅綢之后,他靡亂卻癡迷的眼神。 他握著她的手,教她如何掌控他、cao縱他的悲喜。 他明白,她不會屬于他。 兩人之間,是她能夠擁有他,只要她想,他就可以完全是她的。 晚晚忽地閉上了眼睛,她忽然覺出一絲極淡的痛苦。 她怎么可以有這樣的想法。 既然不想虧欠他,她就不想讓他因為她而有什么顧慮。 可是怎么可能呢? 楚行月,是她的師兄。 容厭不可能不因此掣肘。 晚晚思緒紛雜,沒有頭緒,隨意地拐入手邊的的一處糖水鋪子中坐下。 這鋪子是一對夫妻所開,香甜的桂花飲清甜,又融入了用花茶和杏仁去除了腥味的羊奶,最后澆上一層淺金透亮的桂花蜜。 淡淡的桂花和花蜜的味道在口中彌散開來,這樣甜蜜的味道,在江南時,她就非常喜歡,師兄也常常去帶她嘗天南海北的桂花飲。 她和師兄的過往怎么也回憶不完。 想讓她和師兄完全分割開來,哪會有那么容易。 從小到大,陪在她身邊時間最久的,除卻白術和紫蘇之外,便是師兄。 如果說人活過的一生是一條軌跡,那她的過去,便是和師兄緊緊纏繞而密不可分的。他年長她幾歲,他看著她長大。 喜歡他,在意他,想要獨占他……這些情緒,她都曾有過。 若非真的喜歡過,她不會在得知師兄拿走那封信,得知利用和背叛之后,那么想讓他去死。 他死了,在她記憶里,他就還可以勉強是干凈而完美無缺的。 如今,再面對活生生的師兄,她卻沒了那種,迫不及待想讓他去死,不要玷污了記憶中師兄的念頭。 若是她重新獲得了自由,離開了容厭,那……師兄呢? - 楚行月在走入軟禁他的院落時,隱隱嗅到一面墻外,有著淡淡的桂花香。 這是冬月,沒有桂花,那便應當是哪個糖水鋪子里頭的桂花蜜。 這處院落不大,看守他的人卻很多。 楚行月自認和容厭水火不容,可他淪為階下囚之后,意料之中的刑罰、報復,容厭居然一直都沒有對他下手。 這處小院有一個二層的小閣樓,站在閣樓上,疏影橫斜之間,能看到西墻巷道外的街道一角。 那是一家糖水鋪子,香甜的桂花蜜味道便是自此而來。 這日晨間,他站在閣樓之中,往外去看時,那處糖水鋪子支起了幾面小桌,其中有一張桌前,坐著一個極為美麗的女郎,雪色的膚、沉靜的氣韻,讓她像是走入凡塵的仙魅。 她垂眸有一搭沒一搭地用湯勺舀起一勺,小口小口嘗著這桂花飲的味道,她或許沒有看到,她落座之后,這家糖水鋪子周圍的人都多了起來,男女老少都會不經意朝著她瞧上一眼。 楚行月也看得目不轉睛。 從她姣好的側臉,到她手中捧著的桂花飲子。 他也想起了,少年時天南海北的糖水。 她那時體弱,這類吃食不能多用,她卻總是貪這一口,夏日的酥山、四季的茶水、飲子,都喜歡。 他不舍得不給她,又不舍得不顧及她的身子,只能廢著心思打聽,哪家鋪子的用料少一些糖,也能少一些份量、養生一些,一聽說有還不錯的,便會帶她去。 她幼時分明是受了苦的,全身豎起尖刺,寧愿誰也不喜歡她,也不要讓自己受到委屈。 后來卻一年又一年,被他養出了極為嬌貴的脾性,偏偏自己又沒有察覺,還以為自己什么苦都能吃、什么磨難都能受,將自己的身體和情緒都搞得渾身是傷,還自以為不重要。 雖然總是有些倔脾氣和硬骨頭,卻還是他看著長大的、世上最可愛的姑娘…… 他不在她身邊的這些年,她太苦了。 楚行月的手指扶在窗臺上,指尖輕輕移動,勾畫著她的輪廓。 他的目光像是要將她烙印在腦海中。 長大的她,亭亭玉立,比他所想象的還要漂亮,怎么也看不夠。 他的曦曦。 一片烏云飄蕩過來,將落在她身上的光線遮去了一些。 楚行月眼中的情愫繾綣而留戀,深深的眼底,卻始終留著另一層冰冷的理智。 那么,她為什么會在這呢? 她自己一個人,容厭不在。 天牢中的那一眼,容厭對她的在意一眼就能看地明明白白。 按照他對容厭的了解,容厭喜歡上的東西,不論如何,都不會允許那東西有二心、有從他身邊離開的可能,否則他寧愿割舍、毀去。 那容厭怎么會放她獨自一人出來呢? 這不對。 他以身犯險來到上陵,北疆牽制住容厭手底下大部分的兵力,想要讓大鄴安穩,容厭在其余疆域的兵力便不能大幅調動。 后方的皇城便空了下來。 容厭似乎在按照他的計劃走,可楚行月心底卻升起一股不詳的預感。 容厭不是喜歡順人心意的人。 細思來的種種不對,楚行月眼底卻微微泄出一絲笑意。 今歲的上陵,開年注定了得要背水一戰。 他,或者容厭,死亡才能讓兩姓數十年的爭端休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