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卿薄幸 第116節
書迷正在閱讀:難言之癮、緗帙亂(病嬌)、白桃蘇打、螺旋深井(骨科 校園)原名偽君子哥哥死活不承認愛、我家貓貓是邪神、夫人又在裝柔弱、[斗羅同人]從斗羅開始打卡(上)、穿成病嬌相公掌中歡、仙人狀、請勿觀賞[無限]
他是從強悍外戚、百年世家手中成功奪權的少年天子,手握天下重兵和權柄,而他本身也有極佳的功夫,更兼有卓絕的智謀和不惜一切的瘋狂。 他是高高在上的山巔雪,是冰寒徹骨的澗底冰。 只要他想,他太容易就能摧毀她。 上輩子,她徒勞掙扎了那么多年,卻還是逃不出他掌心,最后也只落得個無望自絕的下場。 這輩子,即便他愛她,也滿是掠奪欲望和對她勢在必得的臥薪嘗膽。 但今日,他終于折下了他的傲骨,徹底跪伏在她面前。 他說,他愛她。 他真的愛她。 晚晚舉目看向門外。 東方既白,梅樹燦爛,朝陽的金色光輝從遙遠的遠方升起。 風吹過她額發,帶來本草清潤微苦的香氣。 晚晚望著院中池塘出神。 他小名琉璃兒,如今終于成了一片琉璃,一碰就會碎掉。 他成了她的俘虜,他的性命舉天下只有她能救他,她能隱隱窺見未來她自由自在的一角。 晚晚忽然覺得,空氣似乎清新起來。 那么久以來,遮蓋在她頭頂的那片烏云 ……好像終于散去了。 晚晚眉目舒展開。 她不喜歡總是回頭看,只看當下。 他說他愛她。 她的容貌,她的身軀,她的性情,她的本事? 他到底愛她什么呢? 可是也都不重要了,兩個月之后,再也不要見了。 - 天牢之中。 楚行月安靜地等待著,月光灑在他雪白的衣上,像是落了一身凈白的霜雪,也如同此刻的他,冰冷而潔白。 午夜,一道腳步聲響起。 他平靜地抬眸。 來人步子不緊不慢,走到面前,才看到,這個人不是容厭。 張群玉手中握著一個籃子,其中擺放著筆墨紙硯,看到楚行月的模樣,他頓了頓。 最后只是抬了抬手,后面很快跑來一人,將牢門打開。 張群玉走進,又讓人將牢門鎖回去,而后在牢房中的小桌上將筆墨紙硯鋪開,問道:“楚公子,這樣可以嗎?” 楚行月看了他一會兒,笑了一下。 還真是陰差陽錯。 如今局勢清楚,他也沒有多說什么,只點了點頭,道:“如此已經足夠了。張大人抬舉,草民當不起“公子”二字?!?/br> 張群玉當作聽不見,站在一旁,看楚行月拖著腳銬走到桌前,提起筆來。 他行止矜貴,即便如今是階下囚,也絲毫沒有展露出半分狼狽,是自然而然展露出來的底蘊和氣質,百年世家才能培養得出來這樣一個貴公子。 都是聰明人,局勢也清楚,無需誰多說什么,便都知道該做什么。 楚行月蘸墨落筆。 張群玉在一旁看著,沒問楚行月怎么會知道金帳王庭的地形和布防。他過去三年在隴西外放,雖說如此,足跡卻不止是在隴西。 所以他也看得到,他所了解的一些,和楚行月畫出來的別無二致。 楚行月畫出來的這張圖,絕對不完全是假的,但究竟幾分真、幾分假,誰也說不清。 牢房只開了一扇小窗,夜里又降了一場暴雨,淅淅瀝瀝的聲響瑣碎卻又清晰至極。 楚行月畫了許久,一筆筆,他都記得那樣清楚。 怎么會記不清呢? 都是他生死之間換來的啊。 注意到張群玉在旁邊認真看著,楚行月淡聲道:“若想要嬴了這場戰役,這張圖你可以讓容厭盡快送去邊境?!?/br> 張群玉注意到楚行月口中的“容厭”,沒有尊稱陛下,而是直接喊出這個名字。 他眉梢微微動了一下,無奈道:“地形圖、布防圖,區區三年,得是在金帳王庭多緊要的位置上,才能拿到那么重要的東西。既然在金帳王庭有了那么高的位置,如今回到上陵,這張圖的可信度,楚公子也應當明白,不可能沒有懷疑的?!?/br> 楚行月垂眸看了看自己手上的肌膚。 三年前,這還是累世貴族不沾陽春水、只用提筆握劍的手,如今卻粗糙而傷痕累累。 他淡淡道:“我是大鄴人,姓楚也是大鄴的楚,既然終有一日要回來,就不會做叛國的事?!?/br> 張群玉只笑了下,沒有再說什么。 楚行月提筆繼續畫下去,道:“今夜的這兩張圖,若有假處,我就在這里,項上人頭張大人隨時可以來取。畢竟……” 他的聲音忽然低了下去。 “大鄴若動亂起來,她……也會被影響到?!?/br> 張群玉知道,他只能是在說,幾年前那對生死相依的師兄妹,如今的皇后娘娘。 當年,師妹病得昏沉,雪山中,不僅不能有什么助力,甚至只能拖累師兄,占用不多的食物和水??墒蔷瓦B險些墜崖時,師兄也絕不松開師妹的手,生死都要與共。 脫離險境后,師兄面上的如釋重負,下意識望向師妹的欣喜目光。 誰都看得出來,師兄師妹情意深厚。 張群玉輕輕嘆了一口氣,他眸光微微復雜。 “楚公子,你想試探什么呢?” 楚行月手腕頓了頓,才接下去下面的動作。 張群玉私下里鮮少那些繁瑣的廢話,楚行月過了一會兒,才直接問出口。 “她,這些年,還好嗎?” 張群玉看著楚行月極為平穩的筆觸,搖頭笑了一下。 楚行月太穩定了,穩定到處處都顯得異常。 “我又能怎么說呢?娘娘好不好,楚公子,不會想不到的?!?/br> 第一年,在葉家。 第二年,是皇宮一處偏殿默默無聞的貴人。 第三年,是陛下的身邊人,如今是大鄴的皇后,后宮中只她一人??伤吹贸鰜?,帝后之間不是什么和睦的關系。 楚行月暫先將筆放下。 外面雨聲漸停,月明星稀,晨光隱現。 他站起身,透過那扇小小的窗,往外看過去。 葉晚晚,駱曦。 這個名字,如今還是和過去一樣,他稍稍一想,便有千萬般情意和牽掛。 天,就快亮了。 楚行月很快便重新提起筆來,淡淡道:“到最后,不管她想要什么,我會讓她如愿以償,不論得失,不惜代價?!?/br> 張群玉垂眸看著他的落筆,不置可否。 楚行月平靜道:“群玉?!?/br> 他輕聲道:“這些年,不管發生了什么,都不是她的錯。聽說,你收養的小女郎拜到了她的門下,日后……在容厭面前,你幫幫她?!?/br> 張群玉垂著眼眸,道:“娘娘是綠綺的師父,是大鄴的國母,就算楚公子不開口,若有必要,我自然也會盡力,只是……” 張群玉鮮少會有冷淡的模樣,此刻,他面上卻微微有些冷意。 “肅州,葉云瑟的尸身。楚公子消息這般靈通,知道這回事嗎?” 第70章 妾如石佛本無心(四) 葉云瑟直到如今才被發現, 她死在與當年剿匪毫不相干的肅州。 而從上陵到達金帳王庭,肅州是必經之地。 楚行月只是笑了笑,垂下眼眸, 不再說話。 天亮后, 張群玉等到楚行月將最后幾筆畫完, 最后拿著兩張完整的金帳王庭疆域圖, 沒有休息,直接找到曹如意,問了容厭此時所在, 便往宸極殿中而去。 夜雨已經停歇,朝陽之中, 屋檐還在往下滴水。 進得宸極殿的宮門, 淺金色的晨光之中, 朱紅色的宮墻之間,明黃的琉璃瓦熠熠生彩。 一眼便能看到,庭間深深淺淺的草木掩映之中,深色的廊柱旁, 倚靠著一道身著深翠色襖裙的女郎,顏如舜華,周身氣韻冷清涼薄,而容色卻秾艷, 她一眨眼, 漆黑的眼眸便有燦燦的隱隱流光,是與以往有些不同的生動。 晚晚仰頭望著天穹。 風煙俱凈, 純粹的藍, 似乎將她這幾年的壓抑驟然之間蕩滌一空,空氣中的濕潤氣息也清晰而自由。 聽到宸極宮宮門處的動靜, 晚晚朝外看了一眼。 張群玉握著兩幅長卷,眼下略顯烏青,攜著滿身倦意而來。 他看到她,怔了一怔,視線停頓了一個呼吸,很快眼眸便垂了下去,而后揉了揉額角,強行將倦意壓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