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卿薄幸 第94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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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一次,再次被他抱著,睡夢中,她感覺到濃重的壓抑和窒息之感,將她緊緊纏繞著。    晚晚清楚地知道自己又陷入了一場夢魘之中。    她看到眼前是一處殿堂,外面宮人和侍衛針鋒相對,漆黑的夜間,雷鳴轟然。    殿舍里面,她看到穿著織金繡鳳宮裝的自己滅下了最后一處燈臺。    容厭這一世是強迫他自己慢慢重新適應在黑暗之中,可最初他身處暗室時,情緒總會升起難以抑制的暴躁。    晚晚靜靜等著眼睛慢慢習慣這黑暗,漸漸能在一片漆黑之中看到隱隱的人影。    雷聲中,外面忽然傳來一聲凄厲的慘叫。    她聽到容厭低笑了一聲,微微的笑意,徹骨的冰冷。    “皇后,這是第幾次?”    匕首當啷一聲撞到墻上。    她死死抓緊手中唯一的利器不松手,他也沒將她的匕首奪下,只是將她這只手按在墻面上,她顫抖起來,拼命地想要掙扎,可是她雙腿被抵著,另一手再怎么努力也掙不脫。    她沒有說話,只有巨大的恐慌蔓延開來。    掙不開,她忽然便生出濃重的屈辱之感,可她已經失手了。    能靠近他的只有她,而他在黑暗中,并沒有出現那種推測的失神和恐懼。    他不是怕黑。    她眼中絕望,冰涼的空氣撲上她的身體,晚晚輕輕顫抖著。    容厭將她死死按著,鎖著她的手腕,過了一會兒,忽然張口咬住她肩頭,刺痛之下,她奮力掙扎起來,柔軟的身體在他懷中扭動。    她也不知道,這一回他會不會沒了興趣直接殺了她。    他寬恕過她那么多次,這也是第一次他這樣失控地對她。    身前那股清淡的香氣撩起神經,黑暗中,他全身都繃緊著,身體和精神敏感壓抑到了極致,容厭隱忍地閉著眼睛。    一瞬間,她眼中忽然涌出屈辱而憤恨,眼角流出淚來。    卻也知道了,這次可能會難熬些,用另一種方式償還,卻不至于要殺了她。    黑暗中久了,容厭克制不住地發抖。    他是不會有恐懼一類的反應,可這不意味著在暗室之中對他就沒有一點影響。    敏感、易怒,平日那些壓抑的暴躁與惡念也無限涌出。    大雨沖刷地面,雷鳴聲中,她背對著他,臉頰貼著墻面,幸好這殿宇墻面也鑲了漢白玉,臉頰沒有被磨出紅腫。她長睫顫顫合著,寒冷而潮濕的晚風吹上她露出的肌膚,她也聽得到外面她的人被處刑的哭喊之聲。    晚晚顫抖起來,分不清到底是讓她感覺折磨的快意還是寒冷與恐懼使然。    她的確不會被他像對待別人一樣直接用刑或者斬殺,可她又能好到哪里去?嗚咽被他的手完全捂住,她不知道過去了多久,眼淚落如珠串,失神地軟在他懷中。    她能感覺到他的不穩定,她也終于看見他不再是那副高高在上、克己自持的冷漠模樣,他嚴密的情緒終于失控,而她整個人卻幾乎要被摧毀,匕首從她無力的手中墜落。    晚晚被掰著轉過身面對他。    殿外風雨交加,又一輪的風雨讓窗外的樹枝顫抖搖晃。    她緩過神,坐在他身上,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用發軟的手臂去勒緊他脖頸,發狠想去咬斷他血管,他扣著她腰身,就算她在上面,他也讓她仿佛能被狠狠撕碎。    一直到殿外云收雨歇,殿內才平息下來,滿室飄蕩的氣息中,她哭也再哭不出來,嗓音破碎,“容厭,我惡心?!?/br>    容厭長睫顫了顫。    他卻繼續強制地和她耳鬢廝磨,嗓音冰冷,猶如從腳背纏繞而上的冰冷毒蛇,“那你也得受著?!?/br>    -    晚晚驚醒過來。    夢境中的荒唐和粘膩幾乎要蔓延到她現實的身體上。    容厭抱她抱得很緊,好像她隨時都會離開一樣,將她牢牢地緊緊抱在懷中。    晚晚這次驚醒動作不小,容厭向來淺眠,此時卻沒有醒過來。    她忽然生出一種不想再被他碰觸的厭惡之感,下意識想要推開他的手臂。    感覺到她的掙扎,容厭這個時候才將將醒過來,聲音帶著低啞的倦意。    “怎么了?”    晚晚捏緊了拳,卻又讓自己平靜下來。    隱約的月光之中,容厭睜開了眼睛,眼眸失焦空洞,卻沒有前世那種冰冷暴戾。    他抬手去撫了撫她額頭,她額發被汗水浸透。    “又做噩夢了?”    晚晚手腳有些冷,她將手探到他胸膛之前,可他的身體也沒有多少暖意。    她又深呼吸了幾下。    那是前世。    前世,已經與如今有那么大的不同了啊。    今生的容厭,已經和前世的他判若兩人。    容厭按住她的手,完全清醒過來,“晚晚,怎么了?”    晚晚看了眼外面的天色,還有一個多時辰,就到了朝會的時辰。    她推開他,道:“你要去上朝了?!?/br>    容厭皺了一下眉,他眼前看不清東西,可四下完全寂靜,連往日他朝會前,宮人來往備水備衣的走動聲都沒有。    晚晚補充道:“你昨晚不是還有些奏折沒看完嗎?”    容厭沉默了下,她這次驚醒之后,對他有隱隱的排斥。    他握了握她冰涼的手,他自己的手溫度也不足以讓她覺得溫熱。    第58章 琉璃和玉    窗外的寒風拍打著窗臺, 刮過罅隙,發出如泣如訴般的聲響。    月光灑入,讓人能夠隱隱約約看到殿堂中的陳設。    容厭睜著眼睛, 視野中卻只有大片鋪滿的血紅, 讓他目不能視。    他少時落下眼疾之后, 在黑暗中便容易躁怒失控, 于是便令皇宮之中處處燈火通明,這眼疾也影響不到他什么。晚晚習慣熄了燈入睡,他便讓自己也去習慣, 強迫自己無論如何也得控制住身處黑暗時的情緒。    他如今眼前已經到了看不清一點東西的程度,可他此時卻好想看一看, 她現在是不是做了噩夢, 她為什么忽然又這樣抵觸起他。    若他的眼睛能看得見, 他起碼能看到她的神色。    晚晚將按在他胸口的手抽回,整個人都從他懷中退出來。    柔軟和溫暖悉數從他懷中退開,容厭手指收攏了一下,卻什么都握不住。    他忽然有一種無可適從之感。    就好像無論他再怎么抓緊, 都只是將她越推越遠。    容厭心口悶悶地疼痛起來,他不明白,他想再問一問,今日他有哪里做得不好?    晚晚微微蜷縮起來, 也不再催促他去上朝。    容厭沉默了片刻, 道:“那我午后再過來?!?/br>    晚晚低低應了一聲。    聽到她的回應,就好像得到了她的承諾, 容厭暫且松了一口氣。    她不是不想見他就好。    他沒有再多問, 坐起身,重新將被角為她掖好。    晚晚閉著眼睛, 他為她收緊里側的被角時,垂下的長發掃落在她臉上,他身上清淡的香氣鋪天蓋地一般包繞著她。    她側過臉頰,微微屏息,不想沉在這種纏綿之中。    不過片刻,他便徹底遠離。    衣物的摩擦聲之后,晚晚睜開眼睛,朦朧的月光中,他在中衣外只披上了一件外袍。    他的背影好像沒有當初那么孤絕高傲,增添了幾分料峭的清寒與單薄,長袖當風,隨著他的走動揚起。    容厭走到書案前,將昨晚的那些奏折密函抱起,而后扶著書案,辨了一下方向,便往門邊走去。    晚晚終于看到他徹底離開她的寢殿,此時才慢慢放松下來。    那只是夢境,是她的前世,不是她。    晚晚反反復復告訴了自己許多遍。    前世和今生就算大方向沒有改變,可實際上的相處,截然不同。    她不能將前世的容厭和今生的他混淆,也不能將她自己和前世的自己混為一談,就算夢境讓她的感同身受太過難忘,可畢竟,這兩輩子,是不一樣的。    她和他現在還沒有你死我活的深仇大恨,他也不是事事都會逼她,回回也都是他在退步,或許,他和她還有相安無事的可能。    -    容厭出了寢殿,讓守夜的侍衛帶上一盞燈,隨他前往宸極殿。    冬夜的皇宮冰寒凄冷,落在地上的月光就像結了滿地的冰霜。    容厭踩著滿地凄寒,回到他自己的寢殿之中,換上朝服,便走到燈火通明的書房之中。    明亮的燈火將他眼前血紅的陰翳驅散。    他眼前清晰之后,抬眸看了看天色。    距離天明還早。    他坐到書案前,翻開奏折,一個個看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