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卿薄幸 第65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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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夫側身半跪著掀開車簾,容厭抱著睡著的晚晚從馬車上下來,神情平靜,氣場也不嚇人。 紫蘇小心地看著兩人。 容厭免了禮,將晚晚抱到寢殿之中,吩咐紫蘇白術為她煮上醒酒湯。 他獨自回了御書房,看著長案上堆積著的沒有處理的奏折密函。 御書房中幾盞宮燈一直亮著,他今日卻還是覺得暗了些。 又讓曹如意添了幾盞燈臺,他才垂眸一份一份處理過去。 狼毫蘸取朱砂,紅色的批字鐵畫銀鉤,就像是鮮血凌厲寫就而成。 他的皇位,也確實是鮮血堆起來的。 這些事務,他都太熟悉了,甚至批復時,他還能走神。 直到最后一冊看完,容厭撂下朱筆,抬眸看了一眼窗外的天色。 漆黑的夜里,月光柔和,不明也不暗。黑暗中,他眼前偶爾會繚繞些許血紅色的霧氣。 容厭抬手捏了捏眉心,閉目休息了一會兒,才離開御書房。 停在往宸極殿和椒房宮的岔路片刻,他還是走向了椒房宮。 沐浴過后,他走近寢殿里間。 紫蘇剛剛把晚晚喚醒,喂她喝完了醒酒湯,晚晚一沾枕頭,便又睡了過去。 看到容厭過來,紫蘇只留了床頭一盞微弱的光,隨后小心翼翼地領著眾人退下。 晚晚睡夢中抬起手,搭在眼睛上方,又往里頭翻身,背對著床下的燈光。 容厭看了一眼,便抬手揮滅了燈燭。 室內頓時只剩下一片漆黑。 他走到床邊,躺到床榻外側,和往日一樣,將她抱在懷中,讓她枕著他的手臂。 他睜著眼睛,看著上方的賬頂。 他眼前那些若有若無的霧氣,此時鋪開成了大片的紅霧,月光照進來,紅霧也依舊沒有被驅散。 眼疾沒好轉多久,今日卻又加重了。 曾經的暗室中,裴露凝心口噴出的血濺滿他的眼睛,容澄死前眼中血紅,死不瞑目,他受刑反抗時,咬斷了數不清多少人的咽喉,那些血讓他面目模糊,眼中盡是別人的血染就的鮮紅。 他漸漸地落下眼疾,一到那種暗室里,情緒也極為易怒。 那次葉晚晚在暗室中為他擋箭。 頭一回是別人主動為他受傷,粘膩溫熱的鮮血流在他手上,他眼疾無可避免地加重了一段時間,后來勉強控制住,這次,忽地又嚴重起來。 在宮外,她說那些話,讓他又回想起她擋箭那時。 她告別的眼神,她到底為什么會那樣看他? 從什么時候,他和她居然開始這樣劍拔弩張起來。 她是他的皇后,是他親手寫下的圣旨,讓她做他的妻。 她三番兩次當著他的面看裴成蹊,到今日私會……他和她怎么就走到了這一步? 尋常夫妻,怎么會是他和她這般。 容厭感受著自己手臂上,她背對著他,沉沉睡著,他側過身,胸膛貼著她的脊背,將她抱得更緊了些。 長夜漫漫,眼前如血海,他難以合眼。 - 清晨,晚晚漸漸醒過來。 她雖然醉了酒,卻也及時喝了醒酒湯,此時醒過來,也不覺得頭疼。 秋日的溫度宜人,被衾之中的溫暖包裹著她。 她懶散地想著,再睡一會兒也無妨。 她翻了個身,感受到自己身前還有另一個人,和往日一樣抱著她,她習慣性地抬起手想要搭到他腰上,埋進他胸膛中。 手還沒有落下,她忽然清醒過來。 容厭。 昨日,她和他算是吵了一次,他也終于對她露出了那么一點他的本性,他若是要對人下手,就是那么強勢殘忍,對誰都不例外。 她只是還在他忍耐范圍之內。 晚晚正要將手收回來,容厭抬起手,將她懸在他腰上的手按下去,實實地貼在他腰間。 “不用怕孤?!?/br> 他按著她的手,力道不大,說出的話也溫和。 別怕他。 晚晚睜開眼睛,愣愣抬起頭。 他沒有睜眼,長睫濃密,投在眼下形成一圈漂亮的陰影。 他按著她的手,掌心貼在她肌膚上,微微的燙。 比他往日身體的溫度都要高。 晚晚頓了一下,仔細看著他的面容。 他唇色依舊紅著,卻不像往日柔潤,微微干燥,臉頰也是比尋常要紅。 他病了。 晚晚沒有說話,只是靜靜看著他,慢慢回想著昨晚,她醉酒之后的那些片段。 她胡言亂語,故意氣他,他被她挑起怒意,最后…… 他說既往不咎。 晚晚理智而清醒地去思考著……他對她的底線。 她抬手想去探一探他的脈搏,他病地很明顯,讓她把一把脈,她能看出來更多,他病得怎么樣,嚴不嚴重,憑她的醫術,反應到他身體上的情緒她都能感知得到。 她畢竟是醫者,也不是不能給他開正常調養的藥。 她的手指觸上他腕間的那一刻,他睜開眼睛,將她的手推開。 晚晚沒有看他,默默將手收了回來。 容厭眼中又出現了血絲,他靜靜地看了她一會兒。 她被他推開了手,便垂著眼眸發呆,沒有解釋她為什么忽然要摸他的脈,也沒有去解釋昨日發生的事。 容厭今日的思緒凝滯了些,他手背也微微發燙。 誰都沒有再先開口。 聽著外面宮人來來往往的聲音,窗外鳥雀啼鳴。 最終,容厭坐起身,她還是一句話也沒有說。 離宮私會。這件事就是她錯了,可是……他對她也不是什么足夠溫柔的態度,還嚇到了她。 他看著她,忽然發覺,他在這一刻,居然不知道還能同她說什么。 片刻后,他平靜道:“孤還欠你一刀?!?/br> 她擋箭醒來那日,他握著她的手,刺進他胸膛的那一刀,她那時掙開了,沒有讓那一刀徹底捅下。 他說,她隨時可以刺進去。 晚晚回想到那一日,沉默了半晌。 容厭不再說什么,披上搭在屏風上的龍袍,玄金的廣袖加身,盡管他臉上還有病態的紅,卻還是威儀凜凜。 晚晚看著他的背影,忽然出聲道:“你會對裴成蹊出手嗎?” 容厭身體頓了一下。 他忽然有些頭暈,抬手捏著眉心,背對著她,沒有轉過身,有些可笑地問:“葉晚晚,這一次,孤還不應該動他嗎?” 晚晚平靜道:“應該??墒?,我不想看到他死?!?/br> 容厭深深吸了一口氣,沒有回答。 晚晚低聲道:“可以別殺他嗎?” 容厭只覺得自己今日頭疾也開始加重,疼得他幾乎控制不住暴怒的情緒。 可他不能控制不住。 她…… 他用力將眉心捏地泛紅,極力讓自己保持在一個冷靜的狀態里,唯有聲音泄出一絲寒意,“明日再說?!?/br> 說完,他不想聽她再說什么,邁開長腿立刻出了寢殿。 晚晚靜靜躺在床榻上,思緒放空,漫無目的地去胡思亂想。 她看得見他的痛苦和隱忍。 什么時候,她和他到了這樣的狀態呢? 或許是從一開始,她和他就不應該靠近。 她被送入宮中,被卷入酒池,為了在前朝后宮重重夾縫之間生存,只能去依靠這個把她算計進這里頭的他。 于是她勾引他、迎合他,就為了能活下去,有朝一日,能離開這里。 他也在容忍她,忍下了換個人絕對饒恕不了的那些出格和放肆。 相識地越深,她卻越來越痛苦,以往她的偽裝、她藏在溫順皮囊下的性情、她的痛苦,也全都被他逼出來。 他是得了刺激和趣味,可她也回不去了。 爆發的洪水,收不回去,出籠的猛獸,除非頭破血流,也絕不會再回到那個籠子里。 她已經失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