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卿哄我 第105節
見他還不走,甚至有些不耐煩地道,“還有何事?” 陳湛聳了聳肩,知道是礙了他的眼了,便道,“好了好了,我走就是了。只是軍醫今天還沒給你把過脈,讓他上前檢查檢查?” 這個時候云泠幫他包扎好了,聞言抬起頭,讓開了位置,溫聲道,“軍醫請進來吧?!?/br> 謝玨也就應了聲。 軍醫擦了擦頭上沁出的薄汗,見得到了首肯提著藥箱進來。手指搭在太子殿下的手腕上,細細把脈,又望聞問切了一番才放心道,“殿下身體里余毒已清,只是身體還虛弱著,要好好將養才是?!?/br> 診治完,拿好藥箱再不敢停留,連忙離開。 陳湛也很有眼色地不再打擾。 道,“行了行了,我這就走了?!?/br> 陳湛隨軍醫一起離開后,房間便安靜了下來。 等他們走了,云泠想出去打點水進來,卻被他緊緊握住了手腕,便只能重新在他身邊坐下來。 雖然余毒已清,但毒畢竟不是小傷,他原本緋色的薄唇還帶著病后的蒼白。 他的氣息一貫是冷薄的,因為蒼白,面容更顯病弱偏執。 此時卻低著頭,靜靜地望著她問,“你什么時候來的?” “今天早上到的?!?/br> 云泠輕聲道,“昨晚安公公來找我,對我說了你受傷的事,擔憂你,我便連夜隨著安公公趕到了軍營?!?/br> 想到剛才的畫面,云泠忍不住道,“可是殿下怎能如此不愛惜自己的身體,明明受了傷,怎么能拒絕軍醫的診治?!?/br> 還把所有的醫士都趕了出去。 這對他的傷口恢復有礙。 謝玨看著她臉上滿是擔憂和不贊同的表情,毫不掩飾自己的行為,“孤受傷的消息已經傳往京城兩三日,卻沒見你來,孤便已快控制不住自己的戾氣?!?/br> 停了下,又聽他道,“可是你來了,聽聞孤受傷一刻也沒停,連夜來了?!?/br> “甚至以你的聰明,必定猜出來孤這傷大有蹊蹺,或許是故意為之??杉幢闳绱?,你依然放心不下,隨安忠一起前來軍營,”謝玨語氣平靜地說著這些話,并不掩飾。 他說著, 漆黑的鳳眸比比深幽夜色還侵襲,望著她,緩緩地,勢在必得的,抬手撫摸著她的臉,“孤便知,你放不下孤?!?/br> 只要她軟化一點,他便會霸道地,不顧一切地侵蝕,占有。 云泠沉默了一瞬。 她既然不放心選擇來了,便就是已經下定了決心的。 她與他糾纏了這么多年,終究是分不開。 她心軟了,妥協了。 承認了。 抬頭看著他因為受傷而略顯蒼白的薄唇,云泠第一次沒有否認,“是,我放不下你?!?/br> 所以明明堅持了那么久,可是在聽到他受傷的消息時卻立時心亂如麻,明明理智告訴她不會有事,卻還是擔憂得不知該如何是好,連夜便來了。 “我一直以為我是習慣了你的懷抱和溫暖,你又總是那么強勢霸道不容拒絕,我沒辦法才妥協了,”云泠看著他的眼睛認真道,“你知道的,我之前便和你說過,我很向往宮外的自由,從不想當什么太子妃,從梅陽縣到回京城這一路,只不過我沒得選,你又為我受了傷,所以我便妥協了……” “蕭明容的事看上去只是意外,卻像是打開了一個缺口,我壓抑了那么久的情緒終于忍不住,想要全部都告訴你。原本一直壓抑的心也堅定了,才決定和你說清楚?!?/br> 說著說著她的聲音低了下來,清晰地道,“你與我一開始就是不平等的,你是君我為奴,我因為弱勢一再處處討好,而你也習慣了處處對我掌控逼壓??墒俏摇鋵崗膩矶疾幌矚g這樣。過去種種,我以為我對你只是習慣,只是感動,只是……服從??墒钱斈闶軅臅r候,當我看到你的時候,我終于沒有任何一刻比現在還要確定,我是在乎你的?!?/br> 她既然決定了,就不會再忸怩掩藏,什么都要說明白了。 她一直看不清自己的心,也不愿進宮,陷入了執念里無法自拔,所以才執意要與他生分,分開。 可是她表面的堅決之下,他為她一退再退,說出絕不再強迫她時,她不是不掙扎的。 只是她沒看清而已。 林家主來送母親的遺物那日,她本是想要多了解這林氏夢預的能力,想從這入手探尋母親病逝是否有蹊蹺。 卻意外得知了一件事。 林氏為云澤古老的大家族,因為祖上的老祖宗曾是巫師一脈,所以其后代子孫中,女子會繼承夢預的能力。 而這夢預之能,因為太過駭人聽聞,恐被外人當作妖異,所以林氏一直小心掩蓋不讓其見天日。 當然對林氏族人來說,能繼承夢預能力的后代,便是林氏既定的家主,因為每一代后代中,只有其中一人會繼承此能力。 而這夢預,當然不是什么都能夢到,否則有如此破壞秩序天理之能,豈不天下大亂。 林氏夢預之能有二,一,規避未來自身一場大禍。 二,林氏的夢,夢的是自己這一生摯愛的人。 云泠當時的夢境,夢的并非是自己的大禍,卻夢到了謝玨入主東宮的畫面。 那便是因為…… 謝玨,是她摯愛之人。 當時云泠想清了這點,卻……沒有任何意外。 推窗見月,迷霧散盡。 真相盡在眼中。 卻好像自己早就知道了。 她說著眼眶漸漸地有些紅,謝玨心疼了,手捧著她的臉,聲音低啞,“我知道?!?/br> “過去我習慣了高高在上,習慣了對你強迫逼壓,因為我知道,無論如何,你最終都會對我妥協。卻從沒有為你考慮過你是否愿意?!笔种冈谒杭t的眼眶下輕輕撫過,然后一點一點將她抱進懷里,力道重得,像是要把她揉進骨血里, 他緩聲道, “是我的錯?!?/br> 云泠身體僵了一瞬,停了片刻,終于抬起手臂,回抱住他。 她既已經認清了自己的心意,便不會再固執下去了。 —— 謝玨這些時日都沒有睡好,又受了毒箭,身體本就還虛弱著,卻因為沒有見到云泠,渾身神經都緊繃了,情緒外泄瘋狂,其實到現在精神已是極為疲倦。 沒過多久便沉沉睡去。 內室里安靜下來,床幔放下,隔絕了外面大部分的光,里面暗了下來。 云泠被他抱在懷里,鼻子里鋪天蓋地都是他身上熟悉的清淡的氣息,伴隨著淡淡的藥味,卻令人無比安心。 床內昏沉而溫暖。 經過一天一夜的趕路,她其實也累了,沒抗拒,依偎在他懷里,沒過多久便也睡了過去。 大抵是太累了,這一覺竟然直接睡到了傍晚。 夕陽西下,直到徹底隱匿,最后一絲光也消失。 外面似乎有人進來了,小心翼翼地外稟報求見。 聲音不大,云泠慢慢睜開眼,醒了過來。 外面請求的聲音再次響了起來。 云泠面對著他躺在他懷中,青絲垂落下來,將她瘦弱的肩背包裹住,看著柔弱而溫軟。 她聽到聲音,輕輕地推了推他搭在她腰上的手臂,“殿下,殿下?!?/br> “外面有人求見?!?/br> 謝玨英挺的眉頭皺了皺,卻沒睜眼,長臂一伸,又將她往懷里抱緊了些。鼻子埋進她細膩白皙的頸窩。 云泠有些無奈了,“殿下……” 不知道過了多久,云泠才把他叫起來了。 他手上有傷不方便,云泠從旁邊的箱子里找了件藏青色水墨刺繡錦袍,配玄色腰帶,看著矜貴而冷峻。 只是面上有被打擾的淡淡不耐。 等云泠替他整理好,謝玨才對外面淡聲道,“進來?!?/br> 一個將領扣押著一個臉色慘白的人進來。 “啟稟殿下,陳世子道這方翔需要您親自處置?!?/br> 方翔就是那個臨陣脫逃的人。 話音落下,一抬眼,才發現殿下身邊還有個貌美的女子,看著與殿下是極為親近的。 早上的事他也聽到了。殿下脾性甚厲,可是這位小娘子到來了,殿下的情緒竟然就平緩了下來。 倒是比軍醫開的鎮定良藥還要有效果。 只瞟了一眼,便立即低下頭不敢再看。 而方翔此時已經面如土色,害怕得快要尿褲子,伏跪在地涕泗橫流,連連磕頭,“殿下饒命殿下饒命。臣再不敢了?!?/br> “家父任兵部侍郎一職十幾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還請殿下饒我一命吧。以后,不,從現在開始,臣一定謹記在心,再也不敢逃了。求殿下饒命啊……” 他害怕得不斷用力磕著頭,直到石板上都磕出了血跡,可見有多用力。 睡得好好的被打擾,謝玨本就不耐煩,眉頭冷冷壓著,根本不聽他的求饒,沒有一絲動容,語氣極為冷薄地吐出幾個字,“臨陣脫逃按照軍規,處極刑?!?/br> “拖下去吧?!?/br> 方翔眼睛瞪大,當場被嚇得尿褲子,瑟瑟發抖地趴在地上,“殿下饒命啊,家父,家父乃是兵部侍郎啊,還,還是兵部——” 謝玨冷笑一聲,聲音更厲了,“兵部侍郎?” “區區一個兵部侍郎的兒子,孤還不放在眼里。軍規森嚴,今日便是皇子孤也照斬不誤?!?/br> “拖下去公開行刑。孤要讓所有人都知道,軍中臨陣脫逃便是這個下場?!?/br> “是?!?/br> 那方翔像條死狗一樣被拖了下去,地上拖出了長長的水跡。 被嚇得尿進了褲子里。